江梨看头发干的差不多,便让离乔停了手,说要上楼去休息一会儿,看离乔撤了手却立在一旁不动,又接着说:“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我这儿暂时不用人在跟前候着。”
离乔经过刚才沐浴一事,见到了自家小姐不可违逆的一面,便也不敢再出声反对,只得诺诺的退了出去,还未走几步,只听背后又传来小姐的声音:“还有,让毕澜也一并歇着去吧,她刚过来,一时不习惯也是难免,原在奶奶那儿是姐妹四人,到了这儿便只有你一个伴儿了,往后可要好好相处。”
离乔低头称是,只听小姐又问:“对了,毕澜住哪儿,可是和你一处?”离乔忙回:“不是的,毕澜姐姐住东屋,与我不是一处,倒也不远,都在一楼。”江梨听后只说:“也好,住的近点也好有个照应,行了,你去吧,记得让毕澜也好好休息,两个时辰之内是不用到跟前来的。”
离乔应了声是,只见自家小姐回身上了楼去,不由得在心里赞叹,就是个背影也这样的有韵致,小姐真是好气质呢。
江梨来到楼上,见帘坠垂着,一阵穿堂风过,便飘荡起来,碰撞在一处不时发出叮叮呤呤的清脆响声,倒也别有一番趣味,索性也不绑起来,江梨伸手轻轻撩拨开一些,走了进去,待放下,身后又是一阵叮呤作响,步子也不由得轻快起来。
江梨见窗户全开着,阳光明媚地洒了一地,空气都变得暖暖的,不由得更困了,边打了个哈欠边朝床边走去,见桌上应是刚添了茶水,脚下便拐了个弯过去倒了杯茶,待将茶捏在手中,看着蒸腾的雾气飘过眼前,江梨一时不由得有些愣怔,抬头扫视了周围一圈,入目皆是繁复典雅,一派讲究,贵气逼人,自己往后,是真的要住在这儿了。又想起军中席地而眠的生活来,想起边关百姓生活困顿,胡虏常犯,百姓不堪其扰,常常提心吊胆,很少能睡个安稳觉,一时便百感交集。
蓦地,脑海中又浮现一个白色的身影,江梨这才想起昨天换下的那套衣服,三两步走到衣橱前,打开便翻找起来,可衣柜入目满满一片白,无从找起,心头不由一阵着急,可又见每套衣裙都整整齐齐叠好,不忍翻乱,只能作罢,只好等一会儿问离乔了,江梨心想。
穿过两层帘帐,江梨来到床边,见床头多了个枕头,便伸手拉过来抱在怀里,实在累极,不一会儿功夫就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晌午,日头正要西斜,江梨还在熟睡,感觉到有人在床前焦急的唤着自己,便强撑起意识睁开眼睛,只见离乔跪在床前地毯上一脸着急,,就要伸手来摇自己,江梨忙出声问道:“有什么事儿?怎的如此焦急?”离乔见小姐醒转过来,便把伸到中途的手撤了回来,忙道:“小姐快起来!刚刚毕芷姐姐来传话,说是宫中来了圣旨!已在前厅候着了,还请小姐快些过去接旨!小姐快起来,离乔帮您梳个妆。”
圣旨?难道爹爹又得了什么封赏,按理说爹爹的官职已经升无可升了呀,这到底怎么个情况?江梨不由得大感意外,倒也不耽搁,翻身坐起,匆匆下了床来,迅速穿了搭在一旁的衣服,坐到梳妆台前,口中还急急的说着:“离乔快些,帮我把头发扎起来,简单的束起来就好,快些快些。”
离乔动作也不慢,从一旁的束发带盒子里挑出了根淡蓝色的发带搁在一旁,左手握住江梨的满头青丝,右手拿起摆在一旁的木梳子,三两下便把自家小姐的青丝梳好了,应小姐的要求只简单的束起来,手指翻飞转瞬便把发带打出个漂亮的结来,说了句“小姐,好了。”江梨一听离乔说好了,立马站起来就朝楼下奔去,还不忘交代一句“离乔快些跟上”。
离乔只见自家小姐似离弦的箭一般站起身就跑,脑后本柔顺垂着的青丝扬起一抹飘逸的弧度,煞是好看,正感叹间听见小姐一声催促传来,忙敛了衣袖提起裙角跟了上去。
江梨一路飞奔,待来到前厅只见一个公公模样的人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立在正中,手中托着一卷明黄锦帛,爹爹,娘亲,赵姨娘都在,昭月静静立在赵姨娘身后,并不见奶奶和长兄,下人们都安静的候在厅外。
待走近才发现那领头公公不就是皇姑父近身内侍李公公吗!江梨并不出声询问,只迅速站到娘亲身后去。厅里一众人见江梨来到,皆是松了一口气,只见江知照朝那公公略一拱手说道:“小女已到,请李大总管宣旨吧。”
那李大总管也不以为意,只呵呵笑了声说了句“大将军的女儿真真气质斐然,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江知照只淡淡回了句:“李大总管过誉了,”那李大总管见江知照并不买自己的账,倒也不恼,笑容微敛,只说:“既然江小姐到了,那咱家就宣旨了,”说着还特意抖了抖衣袖,高声道:“请江小姐上前接旨。”
江梨一脸迷惑,见父亲示意自己上前,便上前敛裙跪了下去,身后江知照一众人,包括家丁奴仆,皆随着跪了下去。那李大总管见众人皆俯首跪下了,才缓缓展开手中锦帛,尖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府嫡女江梨,自小离家,随父镇守边疆有功,曾夜袭胡虏,以三百人之力破敌三千,一身是胆,挫敌有功,扬我国威,功在社稷,实乃巾帼英雄,朕深感荣耀,今胜利归朝,即此,特加封为昭觉小将军,盼尔此后不缀,护我国安。钦此!”
江梨大感震惊,这,这封的是不是也太大了,小将军呢,况且当日她私自率部夜袭,回来还被父亲军法处置打了三十军棍呢,按理说这事父亲该一手按下,秘而不宣才对,没道理还为她请功啊。
江知照见女儿似是呆住了,忙咳了一声提醒,江梨回过神来忙立直上身,说了声“江梨接旨,谢主隆恩”,伸出双手便接过了圣旨。
那李大总管又笑了两声道:“大将军,江小姐,快快请起,咱家旨意也带到了,这就回去向皇上复命了。”说着就要转身,江知照这才客气一句:“李大总管辛苦了,还是喝杯茶再上路吧。”李总管随即说:“不了,谢大将军好意,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恐皇上怪罪咱家办事不力呢。”江知照也只是客气一句,见李总管推拒,也不再强留,只吩咐近卫苏凡道:“苏凡,送送李大总管。”又对着李总管抱拳说道:“李大总管慢走。”
李总管一拂衣袖说了声“大将军留步”便率先走了出去,身后一众小太监随即跟上。出到府门,苏凡说了句“总管慢走”,待李总管和身后一群小太监走远了才转身回府。
将军府内此时正沸腾不已,下人们个个喜上眉梢,皆是一副笑脸模样,季氏虽面上欢喜,心底却是忧愁,赵姨娘面上虽是笑脸,心里却满是嫉妒,大将军江知照面上淡淡的,无甚表情,看不出什么来。只有江昭月脸上那欢喜才似发自真心,轻声说了句“恭喜二姐”。
江梨一手握着圣旨,颇觉重量,看着父亲为难道:“父亲,这,这是什么情况?”江知照坐到一旁椅子上抬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为父也不是太清楚,”见女儿一脸不安,才安抚道:“阿梨且安心,不要多想,皇上耳目众多,你私自夜袭的事怕是早被皇上知晓了,虽是犯了军规,说到底也是功劳一件,现下受封也是应该,只是一下子便封了小将军,升的未免有些快,况且这一受封,你就还得在军营待,可为父这回带你回来,便不打算再带你走了。”
一旁的季氏一听女儿还得入军营,不由得急急出声道:“还得回去?这怎么行!战场上刀剑无眼,边关生活又清苦无比,阿梨一个女儿家,怎受得住?”也不管有人在旁,急忙拉住江知照袖角道:“你快想想办法,女儿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还得回去。”说着就要掉眼泪:“都是你,当初就不应该带阿梨去,这下好了,我好好一个女儿从小离家,接着又不知道还得多少年,我??????”
还没等季氏说完,江知照便揽过夫人安慰道:“你莫急,此事我会想办法,你以为我就舍得阿梨去受苦?我当初带她去就是想让她收收性子,好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哪曾想她还敢背着我上阵杀敌,当初带着一身??????”江梨定下神来,还没等父亲说完,江梨忙打断道:“娘亲,这也值得你在这儿和父亲闹么,让人看了笑话,好啦,不是该高兴嘛,这也好歹算是建功立业了,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你不想女儿走,父亲总会有办法的。”
江知照见女儿打断自己,又投过来一个暗示的眼神,便没再继续说,只顺着女儿的话安慰夫人:“你且安心,我定想办法。”一旁的赵姨娘趁机道:“姐姐快别这样,本是好事一件,该高兴才是,放眼整个移墨,可也就咱家阿梨这一个巾帼英雄,姐姐还不满足嘛。”季氏心里正难受,听众人开解,也不再作声,只闷声说了句“回房”便带着身边侍女走了。
江知照见状吩咐众人散了,才对着江梨道:“你也回去吧,我哄哄你娘去。”说着疾步往后院符梨园追去,江梨不由得好笑,一旁的离乔也笑道“将军果真是最疼夫人”,江梨说了声“就你话多”,嘴角又泛起一丝笑容,握紧手中圣旨便回洗梧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