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丛林中,少年眼中的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求生之欲,纵然九死一生,又有何惧,心不死,则身不灭,他誓要活着走下去,不为自己,为鬼爷爷,为父亲,为了那些死去之人。
森冷的目光扫过群狼,凌浩站了起来,身上一股惨烈的气息,蔓延开来,他眼神冰冷,恍若来自地狱的鬼神,在宣判着狼群的结局。
一步步迈出,身体虽然有些不稳,但,身上气势却在逐渐攀升,将那狼王之势震散,随着他前进,狼群竟然在后退,眼前这人身上所散发的气势,饶是赤血狼群都忍不住心惊。
呜呜…
狼王发出阵阵呜鸣,震慑狼群,口中獠牙闪着血光,眼中凶光涌动,它低吼一声,命令狼群进攻。狼群中,狼王有着超然地位,尽管它知道眼前少年,已是强弩之末,等待下去便能结束,但凌浩身上那股暴涨的气势,令得它不安,出于兽类本能,它决定出击。
呜呜…
狼群呼应着攻了上去,瞬时间,凌浩就被狼群淹没,剑影舞动,飘血十里,空气中散溢着浓浓的血腥味,凌浩双目赤红,早已杀红了眼,铁剑漆黑的剑身,染尽狼血,顺着剑尖,滴答滴答落下。
“杀”凌浩口中发出一声嘶吼,竟然不像是人类,反倒更像是一头血兽,冲入狼群,混战再次爆发,血染荒芜,到现在,他完全是凭着一缕执念战斗,好似风魔一般砍杀,完全没有章法可循,有的只是,最简单最有效的,一击必杀。
这是惨烈的一战,凌浩孤身面对狼群,抱着必死之心,身体仅仅避开要害部位,往往一剑劈开,双狼陨命,狼头,狼爪横飞,血腥无比。
终于…经过半刻后,地上再也没有一头活着的赤血狼,狼尸堆积成山,而在这狼尸堆成的小山中,一个少年,孤身执剑,半跪在地上,身边躺着那头赤血狼王尸体,他粗重的喘息着,眼中血色逐渐退去的同时,疲惫袭卷全身,艰难地爬开狼尸,入眼,血色一片,残肢断头,好一个修罗杀场,人间地狱。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惊,连忙看向树下,当看到那熟悉的长袍,依旧完整如初,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没有打扰到鬼爷爷,惨白带血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笑容看上去很不协调,然而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笑,令人心痛异常。
凌浩就这样慢慢爬到老鬼身旁,心里郁结仿佛在这场杀戮过后,得以释放,他擦擦脸上的血迹,冲着安然躺在地上的老鬼微微一笑,自语道
“鬼爷爷,浩儿活下来了,这就带你离开,好不好”
背起老鬼,凌浩踉踉跄跄站起来,三晃两晃地离开,他依稀记得,先前那声音说过,若不死,前方百里,幽鬼暗林,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想来也不会害他,不然,之前他不必说那番话。
连番血战,本就疲累不堪,如今背负一人,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但凌浩始终咬牙坚持着,他决不允许鬼爷爷尸体葬身野兽腹中,这位老人,为他牺牲了太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老人寻一处安静之地,死后灵魂不受打扰。
天上,一头火云雕盘旋飞舞,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像是在为他加油打气。
百里之遥,常人都要费些功夫,而凌浩这一走就是两日,终于来到目的地。
幽鬼暗林,是一处低洼的山谷地带,这里生有一种奇树,被称作鬼树,而这成片的鬼树,形成一片深暗色的树林,树林间,可以清晰地看到,坐落着一间木屋,完全由鬼木搭建,木屋不大,却有一种天然大势,仿佛与整片树林浑然一体。
树林外,走来一邋遢少年,背上背着具死尸,少年眼中充斥的血丝,逐渐退去,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正是凌浩,此时的他,面色更加苍白,嘴唇干裂,流出血丝,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处于濒临死去的边缘。
噗通…
他再也承受不住,连同老鬼一同栽倒下去,而就在他倒下去的那刻,也不忘将自己当成肉垫子,不忍心惊扰他的鬼爷爷。
哎…空气中,一声低沉的叹息传来,就在他即将落地的刹那,将之托起,连同老鬼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一缕缕暗黑带着青绿色的气流,缓缓送入凌浩体内,安抚着他残破的躯体。
………………。。
初秋,深夜,风已渐凉…。
一片深暗色的树林中,凌浩双眸紧闭,仰面躺在地上,此时他面色红润了些许,忽然,他身体动了动,随即眼渐渐睁开。
入眼,是一片晦暗的星空,随后他双手撑地,坐起身,茫然地看了眼四周,当发现那矗立身旁的土坟时,他面色一暗,满目呆然,仿佛心底一下子空白。
“你醒了”就在他愣神时,身后走来一中年人,声音略微有些沧桑,但凌浩还是听出,此人就是先前那人。
回过身,两人目光交汇,目光所及,却是一怪人,锦袍遮身,却蓬头垢面,明明是龙眉虎目,内藏神韵,却又偏偏故意眯缝着眼,说不出的怪异,这怪人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去往何处,更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来此,又因何故逗留于这里。
凌浩稍微愣了愣神,随后冲着怪人,深深鞠了一躬,那人也不在意,淡然受之,微眯的眼中,神光闪烁,似乎在考虑什么。
随后凌浩再次躬身道了声谢,不仅仅是绝境中救了他,更为他将老鬼入土为安。
“谢与不谢,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既然天意让你我在此相遇,那便是缘分,天意如此,又缘何道谢,况且我并未出力,能够死里逃生,那是你执念作祟”接着怪人又说道
“人,当真是奇怪的生灵,身处绝境,竟然能爆发超乎寻常的力量,只是,若人族真的如此强大,又为何古往今来,冲破天阙的少之又少,难道…这片天地也是不完整的吗?”他像是在对凌浩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殊不知,凌浩此刻脸上震惊无比,听那怪人之言,似乎他不是人类,也不属于这片天地,不是人类,那他又是什么?妖兽么?不属于这片天地,那他又是来自哪里?凌浩很想问下去,那人似乎猜到般,冲他说道:“我并非人类之身,也并不属于这里,至于我是谁?属于哪里?这些你都无需知晓,并非是我不愿告诉,而是知晓之后,对你并无益处,反而会为你带来不少麻烦,至于,我为何会在此,若是我说在等一个人,你可相信?”
怪人很有深意的微微一笑,随即指了指凌浩,后者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平静不下来,这怪人在等自己,他为何要等我?是巧合?还是…
然而当他看到怪人时,似乎很愿意相信他所说,不知为何,他对这怪人,有着一种难言的好感。
“我相信”凌浩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神韵,夜空下,一对眸子十分干净。
看着那纯真的面容,怪人欣然一笑,贼老天,倒是赐给自己一个不错的徒儿,只不过这少年与自己的命运一旦牵扯,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忽然,怪人凑上前,上下左右打量凌浩,之后怪笑一声,调侃着
“嘿嘿,你这娃娃,不过十二三岁,模样还算英俊,倒是这一身不俗武艺,在俗世中,也算是个高手,你该不会拐了哪家小姐,才会落到这般田地吧?
看着前一刻还算是高深莫测,有点儿世外高人模样,这会儿却像个无赖调侃自己的怪人,凌浩也是哭笑不得,暗道一声,真是个怪人,不过,他哪里看不出,怪人这是在帮着自己缓解心情,当即心中微微感动,顺口说道“是啊,我还真拐了个富家千金”想到那身在寒山宗的女子,凌浩神色变得黯然,中州寒山宗,对他来说,那是一个庞然大物,甚至对陵南王府来说,都是遥不可及,那是真正的大宗派,传承千年,底蕴雄厚,他一介凡俗,想要登山抢人,谈何容易。
“大宗派未必就真的不可抗拒”怪人似乎猜透他的心思,冲他说道“只要你足够强势,天下之大,又有何人敢拦,年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一颗强者之心,强者之路,亦是强心路,心路强盛,身路自然会随着拓宽,随之强盛,若你之心,连区区一个宗门势力,都无法跨越,你的路也将止步于此”
听完,凌浩脸色动容,是啊,他自幼崇尚武道,自然知道其中道理,只是他身处其中,当局者迷罢了,此时被怪人点破,烦恼自然也随之迎刃而解。
沉默许久过后,凌浩突然间道:“话虽如此,但宗门势力底蕴雄浑,功法武技数之不尽,而我所学只是些世俗功夫,又如何与之争斗,除非有高人肯教导”说完,他一脸希冀看向怪人。
怪人嘿嘿一笑,浑然不在意地说道
“小子,我早就说过,你我有缘,教导你不是问题,只不过嘛,你根基太差,那些宗门功法并不适合你,我这里倒是有一门功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修炼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