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青山有幸埋忠骨
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的折腾一会儿，竟然又有了睡意。被子枕巾上还残留有慕枫的气息，她深深地嗅闻着，渐渐沉入梦乡。
“晓璟……晓璟……”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拽着起来，熟悉的声调，让她不禁放宽了心直往他怀里钻：“唔……”
“晓璟，醒醒！快醒醒，北京出事了！”
姚晓璟听到出事两个字登时警醒，她赫然睁大眼睛，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怔怔地看着他。陈慕枫的神情透着从未有过的严肃，一丝不容人错辩的哀痛那么明显的刻在脸上……
姚晓璟联想到了什么，语声颤抖地问：“是爸爸吗？是不是爸爸……”
陈慕枫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臂，放缓了语气沉痛地说：“不是爸爸……晓璟，是康威出事了！”
“萌萌姐夫？”她的眼里透出一丝恐惧，抓紧了陈慕枫的手：“他怎么了？”康威的身份她再清楚不过，530的灵魂人物，一个和慕枫一样每天和死神打交道的特战指挥官，他出事了！
陈慕枫低下头，眼仁儿里的黑仿佛能触碰人痛楚的极限。
“康威他……牺牲了。”只有六个字，短短的六个字让姚晓璟登时从幸福的云端滑落到悲痛的谷底。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在北京的萌萌姐，她是那么的爱姐夫，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今后要怎么办？怎么办？
“谁告诉你的，是北京的电话吗？”她的喉头哽着一块硬硬的东西，艰难地问。
“是爸爸刚刚打来的，他让你搭C军区的军用机立刻回北京。”电话里姚致远的语气从未有过的沉痛，他让女儿立刻回来，陪着视她为亲妹妹的顾萌萌。陈慕枫脱不开身，基地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在军线电话向岳父禀明了情况，他立刻返回家属房通知晓璟。
猜想到晓璟肯定像他一样难以接受残酷的现实，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哀痛到这种地步。她从确认康威牺牲之后，便呆呆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发楞，怎么和她说话，她都是一副置若罔闻的表情。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哀伤模样，陈慕枫的心撕裂般的疼痛，一方面因为骤然失去亦兄亦友的康威感到悲痛难抑，一方面又为晓璟的状态担忧不已。
她要这样回北京吗？
红色行李箱重新被摊到了床上，刚刚才拿走的衣服用品一样一样地又重新叠放进箱子。行李是陈慕枫在帮她整理，该拿的不该拿的，到最后装了满满的一箱子。
时间终究是不等人。
“滴滴……”家属房外响起了基地越野车的喇叭声。
陈慕枫掂着行李箱，把床边怔然失神的晓璟拉起来：“晓璟，该走了。”
姚晓璟看看他，眼神迷茫，有些找不到焦距。过了几秒，她才意识到什么，忽然趴在他的胸前，颤抖着抱住他。
“慕枫……”
慕枫，我不在的日子里，请你一定像爱我一样好好的爱自己。
你已经是我的夫，天字出头，你就是我生命里最大、最重的那片天。你要时刻记着爱惜自己的生命，因为它不仅仅属于你，它还属于我和所有爱你的亲人。
慕枫，请你多保重！
北京的春天，比Y省的冬天还要寒冷。
姚晓璟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阴沉晦涩的扬沙天，满目昏黄，空气浑浊，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她从Y省走的时候，还穿着在基地的单衣，下了飞机，登时被刺骨的寒冷包围。
杨文军在军用机场外等候，见到神情疲惫的姚晓璟，立刻迎上前。
“晓璟，辛苦了。”他接过行李箱，把车门打开：“参谋长没告诉夫人你回来的事，他让我接了你直接赶到368部队参加康威同志的追悼会。”
姚晓璟听到这话，神情立时透出了深深的哀伤。她点点头默默上车，倚在车门边，望着军用机场单调晦暗的建筑群渐渐在身后消失，前方是看不清尽头的黄沙漫天，像她的心情一样昏暗，看不到天日。
“杨叔叔，康姐夫是怎么牺牲的？”
“康威是在伊拉克的任务中为了掩护战友牺牲的。”关于康威牺牲的具体情况，杨文军也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听来的，牵扯到机密，他不能对晓璟讲得太多。
“萌萌姐见到他了吗？”她不敢去想象萌萌姐看到昔日的爱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时疯狂的绝望，痛彻心扉的痛，连她都感到无法承受，勿论是深爱着丈夫的妻子了。
杨文军语气沉痛地说：“康威的遗体损毁严重不能带回，只能就地安葬在伊拉克了。”
姚晓璟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叔叔，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说什么也要带回来啊……哪怕是只剩下一具残破的躯壳，那也是康姐夫！”杨文军的神情充满了无奈的心酸：“确实无法带回，顾首长亲自去确认了。”
姚晓璟慢慢揪紧了身上的衣服，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痛，她的萌萌姐，竟然连康威的遗体都没能见到……
心中涌上巨大的悲哀，为康威，为牺牲的英雄魂魄仍然留在他乡的事实而感到悲哀痛惜。
笼罩北京市区的沙尘在368部队却找不到一丝痕迹。青山环绕的特大基地，和Y省一样，远离都市的喧嚣和浮华，把最朴实最纯净的一面呈现在他们眼前。
远处青翠的山峰，是她和慕枫昔日定情的地点，山风猎猎，吹拂起她单薄的衣衫，遥望着远方，她想，慕枫会不会也在默默地朝她凝望。
虽然赶了一路，可是等他们来到庄严肃穆的礼堂，才发现追悼会已经接近尾声。
礼堂里，站如青松一般流泪不止的特战官兵，前排哀痛不止的康家亲人，顾首长，还有神情严肃的姚致远夫妇，悲痛欲绝的恩雅紧抱着她的母亲哭泣，姚晓璟的视线搜遍了全场，却没有找到萌萌姐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是无法承受这人间的极痛吗？
低回的哀乐声中，追悼会结束。
姚致远转身便看到了立在人群外围泪流满面的女儿。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伤心，身形是那样的单薄，几个月未见，她黑了，也变瘦了，可是姚致远却在女儿的眼中看到了沉稳坚强的光芒，这种光芒是陈慕枫所独有的，没想到两人短短的相处，竟然让女儿犹如脱胎换骨一般，迅速蜕变成熟。
“爸爸……”她举起手，朝他挥舞了一下……
心中一悸，他碰了碰身边哀痛哭泣的妻子，沉声说：“玉燕，晓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