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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上酒馆倾盖言欢 掼匹头千金买笑(2)

张孝友连忙起身,浅田也立起身来介绍道:“这是画伯松下先生。”接着掉转脸向松下道:“这位是中国的大员,到日本来游历的。”彼此对行了礼,张孝友递了张名片。浅田女人带着波子进来,谢了昨日的扰。张孝友谦让了几句,大家就坐。张孝友看表已到了十二点钟,便招呼上酒,请大家入座。他们都是没吃过中国菜的人,吃吃这样,尝尝那样,都以为稀世之宝。

张孝友见了,倒有趣得很。足吃了两点钟,才得散席。张孝友邀四人再到家中去坐,浅田说:“叨扰过分了,迟日再来奉看的好。”张孝友不便勉强,只问了松下的住址,四人各告辞起身。张孝友送了出来,叫帐房记了帐,一个人归到家中。见昨日买的一捆衣料,依然搁在那架子上。心中自恨这情意不曾达到,打开来翻看了一会,嫌花样不好,颜色也不鲜艳,心中又欢喜幸而不曾送给她。这样的裁料送人,岂不笑话?越看越觉不好,胡乱包裹起来,往架子底下一撂。他今日因高兴,多喝了几杯酒。身体太胖的人,喝多了酒,多是气喘,他便推开窗户,对着天嘘气。偶然低头一望,见隔壁人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也还生得齐整,手中拿着绒绳,正在那里做活。猛听得楼上窗户响,抬头一望,正与张孝友打个照面。不知那女子心中触发了件什么事,忽然笑了一笑。张孝友误认作有意调情,一时高兴起来,便将那衣料拿出来,一匹一匹的掼下去。那女子得了这飞来之物,仰天祷谢不尽。张孝友更乐得手舞足蹈,正要将手上的金表也脱下来孝敬,合当他退财有限,恰好他一个同乡来了。见他发了狂似的,问他为着什么。他指手划脚的说得天花乱坠,同乡的一把扯住他的手道:“你怎么痴到这步田地?且问你知道她姓什么?她是什么人家的女子?你平白的掼东西到她家去,怕不怕她家里人说话?你便将东西掼尽了,于你有什么益处?”张孝友夺开手道:“为什么没有益处?她既对我有情,望着我笑,尽算是我知己。士为知己者死,一个手表算得什么?不知道姓名有何要紧,怕打听不出来吗?”说着仍拿着表要掼。同乡的乘他不提防,一把夺在手中道:“你定要断送了这东西才放心,送给我去罢!”张孝友跺脚道:“为什么要送给你?”同乡的将表往席子上一撂道:“你要掼,你去掼。你这种蠢东西,不要和我往来了罢。”说完,掉转身气冲冲的要走。张孝友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拉住道:“不要动气,我不过闹着玩玩罢了,谁肯拿着百多块钱的东西去白送给人呢?”同乡的听了,才回身就座。张孝友将表拾起来,关上窗户,那女子已不见了。张孝友将昨今两日的事,对他同乡的说。同乡的笑道:“你真想做日本人的女婿吗?你家中现放着妻子,想顽耍,嫖嫖罢了,何必闹这些花样。”张孝友笑道:“事情还说不定成功,就是成功,也没有什么要紧。将来回国的时候,高兴便带回去,不高兴,不过送她几个钱罢了,乐得过一晌新鲜生活。”同乡的道:“你打算怎生开口?”张孝友道:“昨日才见面,今日有什么打算,慢慢的来罢。此刻家中的钱还没汇来,钱来了,自有道理。”同乡的与他原没甚亲热,说说便走了。

第二日,张孝友便照松下写给他的地名,坐了乘马车,前去拜访。不料松下的家中极为贫寒,住了几间破烂不堪的房子,在一个小小的巷子里面。莫说马车不得进去,便是两个人想并排着走,也是摩肩擦背的。张孝友无法,跳下马车,钻进巷子,挨户的看门牌。直到最末尾一家,番号对了,推开门叫了几声(御免),不见人答应,以为必是全家都出去了。正待转身,里面忽走出个人来,一看正是松下,披着一件黄色柳条花的棉寝衣,用白巾扎着脑袋,白巾里面,插着几枝五彩毛笔,手中执着一块配颜色的画板。一见是张孝友,登时慌了手脚似的,将画板往席上一搁,连连的鞠躬说:“请进。”张孝友看房中的席子,实在脏得不成话,待不上去,觉难为情,只得将一双宝贵眼睛,半开半闭的,脱了靴子,胡乱踹上去。松下让到自己的画室里面,因张孝友穿的是洋服,便端了张椅子给张孝友坐。

张孝友重新行了个礼就座,松下趺坐在席上相陪。张孝友看那房中的陈设,除几个白木架子,撑着几张没画成的画外,就是些涂了青红黄白绿的破纸,散在一屋。张孝友看了这种情形,把来访的热心冷了一个干净。想寻两句客气话来说说,无奈死也寻不出,还是松下说了些感谢昨日吃酒的话。不一会,松下的老婆送了盘茶出来,张孝友认作下女,睬也不睬。看那茶,浑浊得和黄河的水一样,不敢去喝它。松下见张孝友不开口,也没多说话。彼此对坐了一会,张孝友起身告辞,松下欲留无计,只得送出来。只见门口聚了一大堆的穷家小儿,在那里交头接耳的说话。看官道是什么原故?原来日本的生活程度太低,坐东洋车的都很稀少,马车、汽车是更不待说了。松下又住在这贫民窟内,那小巷子附近,几曾停过马车?所以住在巷里的小儿忽然见了这东西,很觉得奇怪,都聚在松下的门口来凑热闹。张孝友陡然得意起来。回头笑向松下道:“先生今日得闲么?”松下忙问:“怎么?”张孝友道:“我想去看看浅田先生,个人很苦寂寞,要邀先生同去。”松下道:“奉陪就是。”说着,进去换了衣服,同出来。那些小儿都吓得东藏西躲,却又一个个探出头来张望。张孝友故意挺胸竖脊的大踏步走出小巷。让松下进了马车,自己才跨上去,招呼马夫,一鞭冲向涩谷去。张孝友在车中回头看那些小儿,都聚在巷口指手划脚。马车迅速,倾刻即不见了。张孝友想利用松下作伐,在车中专一夸张自己的身世,说得松下口角流涎。复细细的盘问波子的性情举动,隐隐约约露出些求婚的意思来。松下心中明白,也微微表示赞成之意。

须臾之间,马车已到涩谷。松下指示马夫的途径,径抵浅田门首。下车见房屋结构虽不宏敞,倒很是精致。松下将门栏上的电铃按了一按,只见一个年轻的下女推门出来,对松下、张孝友行了个礼。松下点了点头,让张孝友先行。张孝友跨进门,见里面是一座半西洋式的房屋,楼上的窗户向外开着,波子正探着身子在那里张看。张孝友一抬头,她便退进去了。松下抢先一步,引张孝友到一座玻璃门口,下女已侧着身将门推开。二人走到一间客厅内,下女折身进去。一会工夫,浅田女人出来,彼此见面,自有一番客套,不必记他。张孝友见波子不出来,心中不甚高兴,问:“浅田往哪里去了?”浅田女人说:“在隔壁医院里,已着人叫去了,立刻就来。”说话时,浅田已来了,大笑说道:“难得,难得!寒门何幸,得贵客降临。”随望着松下笑道:“松下君怎来得这般巧?”张孝友笑道:“我因想到尊处来奉候,特去邀他来的。”浅田向他女人道:“波子怎的不出来?”张孝友道:“我正心想为何不见小姐。”浅田女人道:“一会儿就出来的。”浅田回头见下女立在门口,便道:“去要小姐来。家中有什么好些儿的果子,都拿出来敬客罢。”浅田女人起身道:“我自去拿来。”说着带着下女去了。张孝友看那房子,还有八成新式,便问浅田道:“这房子是自己盖造的吗?”浅田点头道:“市外的地皮材料,都比市内便宜,所以能这般盖造。若在市内,这样的房子,就很值钱了。”三人闲谈了十来分钟,忽有极细碎的脚步声响向客厅内走宋。响声渐近,即有一阵香风钻入张孝友的鼻孔,立时和吃醉了的人一样,竖不起脊梁,两眼迷迷的望着门口。

只见波子收拾得比初见时庞儿越整,张孝友不觉精神陡长,立起身来行礼。波子答礼时,也说了几句道谢的话,更说得张孝友浑身不得劲儿。幸得浅田女人和下女跟着端了些果盘上来,浅田请团坐吃茶,才混了过去。席间无所不谈,张孝友引着波子也说了多少的话,定要请他们去帝国剧场看戏。女子的虚荣心甚,哪有不高兴的。张孝友便将马车打发,换了乘汽车,五人一同乘着,先到一家日本料理店,胡乱用了午膳,已是午后两点钟了。这一星期,帝国剧场的戏是午后两点钟开幕,刚刚赶到。张孝友有心闹阔的人,不待说是坐特等。所贵乎特等者,以其看得真,听得切。然而张孝友不然,他一则没有听日本戏的程度,二则他在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看戏,只不住的买这样买那样给他们吃,直到闭幕,也没有休息。张孝友先到外面,见接客的汽车已来了,回身上楼向浅田说道:“时间尚早,栽送先生回府。”浅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连的辞谢。张孝友抵死不肯,松下便先自步行归家去了。

张孝友送浅田等至涩谷,想就在涩谷嫖一晚艺妓。涩谷虽不是个繁华的地方,艺妓却聚居得不少。据老嫖客的调查,说大正三年,涩谷的待合室有三十七家之多。艺妓是不待说更多了。张孝友也常在这里玩过,并颇为有点名气。三十七家待合室,大约也没有不知道张胖子的。浅田因已过了十二点钟,张孝友又陪送到了自己门口,实不好意思任他一个人回去。又怕张孝友不肯在人家住夜,在车中踌躇一会道:“张先生曾在人家住过夜没有?”张孝友知道是有留宿的意思,哈哈笑道:“我生性喜游历的人,哪能说不曾在人家住夜?”浅田道:“如张先生不嫌舍下龌龊,现在已过了十二点钟,凉风又甚,不要回去了罢!”张孝友喜道:“尔我一见如故,还拘什么形迹?

只是吵扰府上,心中终觉有些不安。汽车行得快,不过两分钟便到了,下次再奉扰罢。”浅田女人帮着留着:“张先生这般客气,我们早就不该领张先生的情了。”浅田笑道:“是吗。”张孝友本有想来这里住夜,好多亲热亲热,因不能不稍存客气,所以虚让一句,见浅田女人这般说,便笑道:“过指尊意,也是不妥。也好,便吵扰一夜罢。”说着,大家下车,张孝友打发了车钱,波子按了按铃,下女出来迎接,遂一同进门。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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