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宫女们为难的看着他。
薛晓鸥意识到他的冲动,秀眉一蹙,伸手压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乱来,自己则站起来巧笑嫣然:“王爷今天兴致好,要开怀畅饮,你们几个,也过来陪酒吧!”
王爷竟然要她们陪酒?宫女们面面相觑,最后只得磨蹭着走过来。太后说过寸步不离,陪酒也在范围内吧?
看看人数,还有几个漏网之鱼。薛晓鸥再道:“把外面那几个也叫进来,对了,还有几个太监吧?王爷今天高兴,也赐他们一桌,就在殿外吃酒好了!”
明霞宫里王爷最大,王爷有令,谁敢不从?这些赵凤仪的心腹暗想着只是吃酒而已,应该不会是陷井,遂勉强坐下来,陪他们一起喝酒。
在薛晓鸥的刻意带动下,明霞宫里欢声笑语,你来我往,酒不过三巡,所有的宫女太监就都倒在了地上。
龙清云吃惊的挑眉,这样就醉了?
知道他的疑惑,薛晓鸥神秘一笑,晃晃腕上的一只金镯子,龙清云才发现,这是外婆的镯子。
他记得外婆最爱把玩这个镯子,面上刻着许多细小的不知名的花朵,空心的镯子里分段注满药粉。根据他的经验,这种药粉应该是外婆独家研制的三日醉,中招后与醉酒之人无二,根本查不出原因来。如果药量用足,服药者三天大醉不醒,她就是在劝酒的时候,趁人不注意下了药粉,导致她们“醉”趴,不过,她的药量也应该够他们醉一夜了。
终于有一个自由的夜晚了!不过,她到底想干什么?
对上他询问的目光,薛晓鸥轻轻一笑:“夜探冷宫!”
龙清云一震,旋即笑意挂上眉梢,心里涌起暖意,爱怜的拉起她的手,往殿外走去,打开宫门,外面一桌太监果然也“醉”倒。二人相视一笑,龙清云握着薛晓鸥的腰,带她跃上宫殿的屋顶,往西北方向的上阳宫掠去。
无星也无月的夜晚,只有地上的昏黄的宫灯提供一点儿光线,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便利。
夜风清冷,两道人影悄悄掠走,最后停在上阳宫的宫顶上。寂寞冷清如上阳宫,已然是一片漆黑。龙清云的心狂跳起来,激动伴随着不安,扶着薛晓鸥蛮腰的手加重了力道,慢慢沁出汗珠。
薛晓鸥伸手盖上他的手:“冷静!冷静!”
龙清云点点头,两人蜷在宫顶冰冷的瓦片上,面对陌生的上阳宫一筹莫展。母后,到底住在哪间房?
“啊——”
突然夜空中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这凄厉至极的尖叫,让人不自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阳宫很快亮起了烛光,一名值班的太监被惊醒,显然很不高兴,站起来提着宫灯喝道:“又是谁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里鬼叫!”
“哈哈,鬼叫?”
“嘻嘻,谁叫得难听死了。让本宫来唱首歌给你们助助兴!皇上最喜欢本宫的歌喉了,本宫今晚高兴,要放声高歌!”不知从哪个屋里传来女子的长笑,从声音听来,果然是美妙,不过,那精神状态就不敢恭维了。
龙清云松了一口气,母后并不爱唱歌,可以断定今晚发疯的不是母后了。
“常得君王带笑,释春风无限恨,香亭北倚阑干……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
嘹亮的歌声回荡在夜空中,从歌声中不难判断出其当年受宠的程度,然而唱过三遍,就转为凄婉了,慢慢的带了哭腔,听得人心酸。
暗夜中,薛晓鸥咬咬唇,无声的叹息。盛宠过后进冷宫,如同从云端跌落到泥土,这种怨恨、伤感,只有女子才能体会其中辛苦。偏头看看身边的人,这个未来的帝王,暗下决心——他的后宫必须空置,只能有她薛晓鸥。
伤感的歌声未断,上阳宫最偏僻的一个角落竟然亮起了一灯如豆,凄婉的古琴声响了起来,一曲《长相思》如水一般泄进夜色。唱歌的女子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众生默默,偌大的上阳宫,一时只剩下凄婉的琴声。
值班的太监正提着宫灯四下转悠,闻得琴声也怔了怔,旋即摇头叹息:“当年明霞宫的盛宠,皆化为上阳宫的忧怨,唉……”
龙清云一怔,明霞宫盛宠?说的不就是母后吗?寻着琴声望去,上阳宫最偏僻的角落,有昏黄的烛光,一个女子在琴前弹奏的身影映在纱窗上,纤瘦得像只剩下一把骨头。
薛晓鸥也看到了,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婆婆,心不由得一疼。十五年寂寞伴随疯颠,还能在夜深人静时弹奏对爱情的追忆。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时光如潮水退却,眼前豁然出现一副三月春光。绿色的草地上,年轻美丽的母亲带着他和扬放风筝,依旧看不清面容,只记得温和的笑意和浓浓的爱。他和扬拽着风筝奔跑,咯咯的笑声至今还在耳边回荡,然后不多时,父王却带着卫队阴沉着脸赶了过来,身边跟着盛装的赵凤仪。母亲一愣,下意识的把他们兄弟护在身后,就是那一天,外婆忽然出现在他身边,而母后,却再也没有见过……
琴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无奈而幽怨。隐约听到值班太监对身后的小太监说了一句:“去,给那边送点儿夜宵……”
总算还有人照顾她,清扬现在能做到也仅止于此……心痛得无法呼吸,氤氲浮上眼眶,龙清云几欲哽咽,强忍住冲过去的冲动,拉起薛晓鸥飞离上阳宫。再待下去,他就会失去理智的。
回到明霞宫,烂醉如泥的宫女太监对主子失踪了又回来的事毫无知觉。龙清云再无睡意,倚在窗下发呆。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从窗口吹起来,扬起他的发丝,烛光下那一抹忧郁的侧影深深刻在了她心上。
望着他伤感的剪影,薛晓鸥心中感慨万千,自幼在父母的万般宠爱下长大,直到穿越时空到了异世,才明白亲情的可贵。十五前母子分离,十五年后重新归来,面对受苦受难的母亲,却无法拯救,甚至连相见都变得那么遥远,他的心,怎么能不痛?母子连心啊!
轻轻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脸贴在他背上,给他无言的安慰,薛晓鸥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婆婆接出来,重享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