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看守所里有点上锈的铁门被打开了，一个戴着大沿帽，啤酒肚十分显眼的警员探进身来，指了指蹲在墙角的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喊道：“喂！你俩偷偷摸摸干嘛呢？”
小个子立马站起身，满脸堆笑地回应说：“没干什么，阿sir，我俩逗耗子玩呢。”
“嘁~”大肚子警员鄙夷地撇了撇嘴，然后拿起一块夹板，照着夹在上面的一页纸朗声念道，“王府王顺，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见律师，有什么要交代的就快点！”
此时另一个蹲在地上的人也站了起来，他的个头很高，浑身肌肉坟起，若没有那憨厚的脸盘，活活脱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形象。
高个和矮个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律师？
“阿sir，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没有请过律师啊……再说就算想请律师也没钱呐！”
“没错，就是你们俩，别啰嗦了，快出来！”大肚子警员显得更加不耐烦了，不断用手中的胶棍敲打着铁门。
王府王顺两兄弟带着满脑子的问号，跟随大肚子警员走出拘留室，来到了一间狭小的屋子。关上门后，大肚子警员背着双手站在墙边，这间并不宽敞的屋子里摆了一张十分简易的木头桌子，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你是我们的律师？”
中年男子一直低头看着文件，就算有人进来他也没有变更姿态，直到矮个子的王府发问，他才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夹，缓缓抬起头来：“没错。”
两兄弟从一边搬来椅子，坐到了中年男子的对面。
“你俩谁是王顺？谁是王府？”没等两兄弟再次发问，中年男子先入为主。
“我是王顺……”高个子站了起来，就像是被领导点名一样。
“我是王府。”矮个子拽着高个子的衣摆，将他拉回座位上。
中年男子扶了一下眼镜，认真打量着对面的两位，最后视线落在了王府的身上：“这么说你是哥哥喽？”
王府点点头，兄弟俩的智商和体型是成反比的，高大魁梧的弟弟看上去憨厚老实，瘦弱矮小的哥哥却是满脸精明猥琐。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哥哥王府一直表现得非常谨慎。
这个律师的出现有点匪夷所思啊……
兄弟俩在枫城靠招摇撞骗度日，有时还能借着碰瓷改善改善生活，他们是名副其实的流氓混混，但也是流氓当中的穷人，所以说他俩根本没钱请律师。
“你到底是谁？”王府斜视着中年男子，目光中散发出的信息十分明显——不信任。
“我是一名律师。”中年男子再一次重复这句没有意义的话。
“我知道你是律师！”
“哦，我懂了……我叫韩泰，这次专门接手你俩的案子。”
韩泰从椅子上站起来，十分礼貌地伸出手，王府迟疑片刻，轻轻捏住韩泰的几个指头尖，两人象征性地握了握手。
“我们没有请过律师啊？”
“我是受人委托而来的。”韩泰淡淡地笑着，从厚厚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合同递到兄弟俩面前，“所有相关的费用已经有人帮你们付清了。”
王顺用粗壮的手指从桌面上捏起合同一角，却被王府一把抢了过去：“你认字儿吗！？”
看到这一情形，韩泰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王府虽然没到目不识丁的地步，但合同书上的语句他完全没看明白：“看这意思是……你帮我俩打官司，我俩不用出钱？”
“对。”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儿？”王府把合同书页扔回桌子上，讪笑道。
“还有七分钟，别罗嗦了，快说要紧事吧！”站在墙角的大肚子警员提醒一句。
“需要我们配合你什么？”
“回答些简单的问题就行了。”
“那你问吧。”王府端起身架靠在椅背上。
“王府王顺，你俩是亲兄弟吗？”韩泰拿出纸笔，一边询问一边记录。
“兄弟就是兄弟，亲兄弟什么意思？”
“呃……”韩泰愣了一下，“就是一个妈生的。”
“这我回答不了，反正我俩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但对爹妈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
………………
“太太，该吃早餐了。”黎叔轻轻敲响主卧的房门。
“他们起床了吗？”屋内传出杨洁的声音，比起刚出院的时候，气息已经饱满了许多。
“苏老爷和小姐都在餐厅等您呢。”
“我马上去。”
餐桌上，苏恒和苏小萌互相对视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过早餐了。
“你不是要去上学吗？快吃呀。”苏恒将盛有水果沙拉和切片面包的盘子推到女儿面前。
小萌摇摇头说：“等妈妈下来一起吃。”
“吃吧，我来了。”杨洁走下楼梯，坐在空出来的那张椅子上，然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苏恒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杨洁出院以后的种种表现，一直在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他感觉自己的老婆完全变了一个人——待人冷漠、尖酸刻薄。
小萌也有同样的感觉，杨洁现在只有外貌和名字还是他们父女俩熟悉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令他们感到陌生。
“愣着干什么，快吃，你们学校不是还要开运动会吗？难道今天你不去了？”
“……”小萌拿起两片蘸好果酱的切片面包，送到嘴边却吃不进去。
苏恒干脆扯下脖子里的餐巾，另找了一个地方抽起闷烟。他只能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宣泄心中的怒火，毕竟老婆经历了一场大劫，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她发脾气。
连着抽了两支烟，苏恒穿好衣服走了，关门的声音很大，吓得小萌打了一个哆嗦，但杨洁却仍在面无表情地品尝着美味的餐点。
“妈？”
“赶紧吃。”
小萌放下手里没吃完的面包，身子朝着杨洁靠了靠：“妈，你为什么要把凌哲哥哥赶走？”
“不管他是谁，都不应该住在家里。”
“可凌哲哥哥真的是个好人！”
“你的眼光看人还不够准。”
“他救过我的命！”
“行了，不吃就快去学校吧。”杨洁不耐烦地摆摆手。
小萌在那一瞬间觉得眼睛酸酸的，不过她忍住了呼之欲出的眼泪。
………………
………………
柳婉彤展开字条，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有几个字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认出。
“小柳，如果有机会，带着你爷爷尽快离开枫城。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凌大哥都希望你能坚强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