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玉娘是为了田侬。
长明是为了报仇。
而她，是为了师傅。
她当然也清楚墨音是为了她，不，确切的来说，墨音是为了曲歌。
他是以爱之名发起的骗局，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也栽在了这场骗局中，他反倒成了最后被欺骗的那一个。
墨音凝眉：“我对你不够好吗？”
“好，你对我好的没话说，可是我的心不在你身上。”
“元绛算什么？他才是真正彻头彻尾的骗子？
为什么你宁可留在他身边受苦，也不接受我？
我对你还要怎么做？”
墨音的怒吼引得周遭鸟兽逃遁。
就连长明也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月奴却是丝毫也不惧怕，她看着墨音，一字一顿。
“放手。”
月老侧眼看着这个绝情的女人，眉心微微扬了扬。
这世间，只有两个女人的姻缘结是他所看不到的。
一个是神界第一美人儿，陵南老母，白珠。
那厮下凡后成为大户人家的庶女，被送进当地的贵胄文家闹鬼的古楼中配了阴婚。
她经历了人世间最让人痛心的爱情，经历了背叛与抉择。
他几次三番想要探查白珠的姻缘结却都未能成功。
而另一个是神界第一鬼灵精，云山老母，曲歌。
她两世轮回，两世都成了元绛的徒儿，只是前世，她未能得个善终，这一世呢？
世人姻缘他皆了如指掌，唯独这两人的，他是挠心挠肺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墨音，不要再在我身上白下功夫了，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愧对于你。”
“如果没有爱情，我宁可让你愧对我，起码你不敢忘了我。”墨音默默走近，他伸手一扬将玉娘吸入了自己的掌心。
“出来，回到我身边，不然……我就让她粉身碎骨。”
“别，不要。”月奴激动的喊了一声。
玉娘咬唇眼中垂泪：“月奴姑娘，你不要管我了。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已经入魔。
那我宁可就这样死去，也不要拖累田侬。”
长明手一扬，打了玉娘一巴掌。
“闭嘴，你这个下贱的人类竟然敢背叛我。
告诉你，背叛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今日即便大王不杀你，我也绝不留你全尸。”
长明说着已经一击将玉娘从墨音手中击倒在地。
玉娘嘴角噙着血渍，长明上前将其拉起。
“你不想再见到你深爱的田侬了是不是？
呵，你这下贱的人类。
你不配拥有爱情。
既然你想死，好，我成全你。”
长明抬起手，月老慢悠悠的道：“净初……”
长明侧头看向月老：“不要叫我净初，那是我名字中的耻辱。”
月老微微挑眉：“我警告你，别在本仙面前说什么下贱的爱情。
每一个人的爱情都是值得尊重的。
你可以为了你心爱的女人入魔报仇。
为何别人就不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而放弃生命？
告诉你，不要自以为是。
如果你杀了这个女人，你会后悔的。”
长明冷笑一声：“闭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不过是杀个人类罢了，我凭什么后悔？
我今天非但要杀她，还要抽她的魂，让她永世不得投胎。”
“那你随意。
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还是仔细回忆一下你心爱女子的样貌。
这么多年你大概只记得你爱她了吧。
你可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我当然记得，她的样貌早就已经被我印在了心里。”
“是吗？哼，我看不然，你仔细看看，玉娘的模样……
仔细看，慢慢看，她长的像谁？”
长明转头看着玉娘嘴角带血渍的容颜。
他越看越觉得她像极了……幽碧。
只是幽碧脸部轮廓较为狐媚，而玉娘较为柔弱。
幽碧眼角有些上吊，而玉娘的较为平和。
“你可是看清楚了？”月老抱怀：“看不清楚就再仔细一些。”
长明忽然松开扯着玉娘的手，脚步不自觉的后移：“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月老邪魅一笑。
“她不可能是幽碧，绝对不可能。”
“如果你觉得她不是，你大可以现在就将她击个魂飞魄散。
这里绝对没有人会拦着你的。”
长明忽的转头瞪向月老：“你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
当年东岳他分明将幽碧魂飞魄散的杀死。
我费尽力气都未寻到她一丝魂魄，我很确定她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可你却想利用这个玉娘混淆我的思维？”
“是吗？那你就杀了她好了。”月老笃定一笑。
长明此刻再看玉娘的时候，眼神甚至都没有之前那般狠戾了。
月奴转头看向月老，发现他嘴角还噙着笑意。
她也怀疑他的话是真是假。
“怎么，下不了手吗？
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年你在太华岛上，你师傅待你如何？
知道你与魔女相爱，你师傅几经劝说你不听劝解。
他这才对那魔女痛下杀手。
他告诉你，那女子已然魂飞魄散，其实他只是想要断了你的念想而已。
哪想到你竟然心胸狭窄，为此就脱离仙籍离开太华岛。
可是你哪怕有一次仔细的想过这件事儿吗？
你师傅待你如何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你竟然就因为这一点点的小事就与你师傅反目成仇。
如果当年你能够对你师傅多些认可，好好的留在你师傅身边。
许多事情都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就因为你的冲动。
所以你不知道你师傅在杀死那个魔女的时候还帮她留了一丝魂魄。
他将那丝魂魄放到了锁魂仙人那里保管着。”
“那玉娘是……”月奴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如果那魂魄在锁魂仙人那里，那玉娘是什么？
“十几年前，锁魂仙身边的守魂童子不小心打翻了锁着幽碧魂魄的瓶子。
因为幽碧的魂魄只有一丝，锁魂仙无法拢聚，所以只好放她去转世投胎。”
长明打量着玉娘，好半响后，他摇了摇头：“不可能，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可她也不会是幽碧。
幽碧的眼神与她不同，她懦弱怕事，而幽碧则是惹我者死。”
“呵，这一丝魂魄的力量微不足道，又在仙界被锁了几十万年，即便是魔女，她身上的戾气也早就消除了。
东岳本来打算等到消除了幽碧的戾气，就帮她渡胎成人，让其修仙，以全新的面貌与你重逢，也算是美事一桩。
只可惜，你师傅这人有天生闷葫芦，只做不说。
而你又心太急。
哼，你师傅尚不知你已堕魔，不然该有多心痛。”
长明凝眉，沉声。
月老松开揽抱着月奴的手自在抱怀：“你可还记得十六年前你途径什刹国花家村，在镖局花家救下的女婴？”
长明看向他：“那个随着我笑的女婴？”
“看来你有印象，当年，已经入魔的你竟然一念之下救了那个女婴结下了善缘。
你将那女婴送到了什刹国一个没有孩子的小户人家林家抚养。
那个女孩儿就是你眼前的女子，而你大概没有想到，她就是你姻缘线那头所系之人吧？
你的姻缘线所连之人从来就不叫幽碧，而是叫林玉娘。
这世间的姻缘就像你们曾经说的因果关系是一样的。
你与玉娘的善缘就是你当年的一念救赎。”
长明目光有些犹豫的看向玉娘，这个女人……是幽碧。
玉娘却是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坚定地摇头：“不，不，我不是什么幽碧。
我是林玉娘，我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
我已与田侬定有婚约，我爱之人叫田侬。”
月娘转头看向月老：“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这样说的。
可是……我宁可死，也不要背叛田侬。”
长明一把拉住玉娘的衣领，厉声喝道：“田侬田侬田侬。
你就知道田侬。
你没有听到吗，我才是你命定的夫君。
你是我的。
当年我为你而背叛师门，我为你为堕魔。
现如今，我拉你入魔，我们的确是天生的一对。”
“我不是，我不要做魔鬼，我不要。”玉娘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摇头尖叫着。
月奴有些茫然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玉娘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她与田侬却真的变成了苦情的鸳鸯。
长明厉吼一声：“闭嘴，跟我走。”
他拉着玉娘纵身一跃从眼前消失。
甬道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墨音声音冰冷的看向月老：“你的故事讲完了，现在你可以离开妖界了。”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我虽然不是什么神，但也不是那么好请的。”
月老揽抱着月奴：“这个女人我今天必须带走。”
墨音掌心暗暗凝聚紫黑色的光芒。
月奴咬唇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墨音的攻击向月老攻击而来的时候，月老携着她纵身一跃，嗖的从墨音眼前消失。
墨音四下望去，这时只听空中传来月老的声音：“墨音，别白费力气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月奴我就带走了，就当还你抢我南陵鬼酿的时种下的因，我月老做事从来不吃亏。
你夺我最爱，我便抢你心头肉，咱们两清。”
空气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墨音跃入半空中，却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他缓缓落到地面上，神情阴霾。
远处，素锦缓缓走来，她上前轻轻握住墨音的手臂：“大王，别太伤心了，那个女人本来就只是个人类，她根本就配不上大……”
紫黑光芒一闪，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素锦就已经被扫出很远。
她从空中跌落地上，嘴角满是鲜血。
可看到墨音冷漠的眼神，“大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