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还心乱……”孟婆笑得叉气，最后笑得没音。
心乱，她坦白的说就是乱，如何？莫非还要撒谎？
木烷妖粗鲁的倒了一碗水，水色清凉，看起来极为解渴，故她只是一眼便觉得水质不错，仰头就要大灌。
“哎哎哎，喝不得喝不得！”孟婆见此连忙快步追了过来，一手加紫色广袖便是横在了碗与脸前。
挡住了碗口，孟婆袖子自然也不会好过，碗里清水一半都洒了上去，洒的孟婆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儿。
木烷妖端着碗，清水几滴顺着手指流下，好好的水就这样洒了大半。
“这是什么水喝不得？”木烷妖皱眉问道，她以前可是很少见孟婆如此冲动过。
孟婆将手抽回，甩了甩清水，皱着眉头不展，摇头叹息两声，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木椅上，托着香腮，看向木烷妖手中的碗。
“这是你喝不得的酒！”
“你这清水一点味儿都没有。”木烷妖蹙一下眉，将碗送给孟婆，想想，又递给孟婆一个空碗，“我甚是口渴，”顿了顿，“给我弄点喝的回来。”
孟婆接过空碗也是懵了，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哭笑不得，接着空碗不知放下还是换回去，无奈笑道：“我这孟婆居除了你不能喝的就是你喝不得的，你让我去哪儿给你弄水解渴？”
“哪儿都行。”
木烷妖淡瞥抬眼，孟婆居只有孟婆一只女鬼，孟婆女鬼除了有这么一间茅屋彼岸就只剩一堆烂酒与万年不改的几味汤，偏偏有那么几个好酒的还是她喝不得的。
想了想，木烷妖蛮横的将桌上的壶递给孟婆，眼不抬气不变的道：“去给我舀忘川的水！”
她突然想起了，听那凡人于她说过，忘川河的水，是苦的。
既然品了味道，定是能喝。
“忘川的河水？”孟婆接过壶惊讶的抬高眉毛，腾出一只手摸向木烷妖额头，又摸了摸自己额头，忽然大叫一声：“哎呀！我说你今日怎的这般反常，原来是低烧！”苦口婆心的道，“你说你也不知照顾照顾身子，忘川河的水岂是能喝的，虽说也是干净的，可你怎知喝一口毒不死鬼？”见木烷妖抬眼又端起了壶和碗，媚笑道：“等我去替你讨一壶鬼尿回来！”
木烷妖沉默，血眸冷冷的看着孟婆几步出了门，不过片刻便端着一碗清水笑眯眯的回来，放在木烷妖眼前。
“喏，解渴喝了吧，还是热的！”
“你的？”木烷妖盯着眼前有些发黑的水，出口问道。
“嗯，是……”孟婆忽然顿住，脸上气血上涌，憋的通红，“忘川的！”
“哦。”木烷妖淡淡答道，盯着发黑的水，盯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孟婆方想将藏在身后的装清水的壶拿出，就见她猛然仰头一口灌下。
这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举动看得孟婆当场又是愣住了，盛清水的壶差不点脱手，下一刻又被木烷妖霎变白得脸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跑去夺过她手中的碗。
那碗本是黑的，被忘川河的水一沾二盛变成了灰色，孟婆抢过碗时碗中已是一滴忘川水都不剩，就那么几滴还挂在木烷妖唇上。
得得，她这若是害死了小娃娃……她该如何交差！？
看着木烷妖煞白的脸，孟婆直道叫苦，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背拍。
忘川河的水根本没有鬼喝过，就算是她也未曾这般豪迈的饮过忘川的河水……虽说用来熬汤也从未喝死过几个鬼差几个凡人魂魄，但此次这小娃娃喝的，是生的，生的！
木烷妖本来喝的挺好，被这颤颤巍巍的几掌拍的有些呛着，忍了忍未咳出来。
若是她咳一声，她不好保证孟婆砸下来的是否会变成拳头。
舌头舔了舔牙齿中残留的忘川水，直到净了，她方才开口，不得不佩服的道：“好苦！”
“哈？”孟婆拍背的手蓦地一顿，担忧了片刻，人家小娃娃什么事儿都没有。
孟婆收回手，有惊无险的坐回了木椅，提起壶向她碗里又倒了满满的清水，另一只手托起了腮。
“害我以为要出人命，啧啧。”孟婆又复了懒懒的模样道，眼见木烷妖大口大口喝着清水，也知了那忘川水到底有多苦。
说她并不是冲动之鬼，那么着小娃娃也不是什么好惹的的魔。
想来，孟婆又笑问：“话说回来，怎样的心乱将你乱成这模样？竟直奔我孟婆居了，哎呦哎呦，可坏了我的美容觉！”
“嗙！”
孟婆话音刚落，便听耳边一声巨响，木烷妖骤然放下了碗，一脸从煞白变得阴沉至极，攥紧的拳头连同晃动不稳的方桌更是吓得孟婆一颤。
“呵……”木烷妖清冷出一声鼻音，怎样的乱？乱的她不知从何说起！
先是说喜欢，而后带她去名为祭冥林的地方，会见黎落晴，会见以晴，现身于众仙天兵！
黑碗外表从碗底出现了一道裂纹，她一眼穿透般看着灰色碗底，残留的一舀清水反映出她的模样，她的双眸。
就是这双眸，一而再再而三的瞎了！
“孟婆，我并非从凡间回来，而是从南天门，诛仙台。”
她当时若不是遇见了阿白，她此时应还被拖在那个地方吧！她当时若不是遇见了倾心与童青，她此时，当被南天门众天将围在一起。
“自然，我也看见了宓上神。”木烷妖冷笑，“他携我观了祭冥林，参了黎落晴，见了以晴，送我进众仙天兵。”
孟婆听得大惊失色，从上倒下打量着木烷妖，果然发现了她手臂上不起眼的一道浅浅的红。一手连忙凑了过去，拉开袖子，一道气剑的刀伤赫赫入目。
“那个犊子伤的？”
“不是。”
木烷妖摇头，那一道气剑来得过许凶猛，以至于孟婆提起她方才思考。这不是伏羲，定是之外众仙中的某一位修为高深的仙子。否则绝不会在出人意料下射出这样大的气剑。
孟婆也同是想了一会儿，手下已为她进行简单的处理，“你为何要去天界？明知列仙看不起我们三生。”
木烷妖沉默，起初是要去见见阿白的，后来见宓上神，因阿白说坦然。
孟婆见一问无果，叹了口气，媚声无奈：“你还是放不下那犊子。”
“没有。”木烷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反驳，她去，是因为她的坦然，为了证明她已淡忘……
“那你又因何心乱？”孟婆又问，不等她回答又道：“乱成了这幅模样，难道不是因为他？整件事孟婆听来正常的很，也极有可能是他人一手设计，你怎就说成了他？即使是他，你本放下，又为何因此事心乱？说到底，你还是记得他的一切，喜欢他的吧。”
“不是。”
“不是？”孟婆撕下腰间的裙布，为摇头的木烷妖紧包伤口，围着胳膊转了几圈，又笑道：“那你说说是什么？因什么心乱？”
木烷妖愣了一下，心乱？她垂下了头抿唇道：“我不清楚……他在九重说……回来我身边……可之后，他带我去了祭冥林，会见了众仙兵将……”
“你心乱在哪里？”
“在……”木烷妖又愣了一瞬，是心的乱？在哪里？他说那些话时自己很平静，很淡然……可当她看见黎落晴时，听到祭冥林时，看见以晴的一身喜服时，最终，她的怒气爆发在目测了众仙天兵时。
在，哪一处开始心乱？
“在……看见了黎落晴。”
她忽的觉得奇怪，原来，她这是在吃醋吗？这样纠缠不分，这就是心乱……？
孟婆看她一副沉思的模样，安下了心，低声小心的问：“你是生气还是脑乱？”
木烷妖手紧了紧，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孟婆道：“他许是为了留住你，所以才安排了众仙。遇见黎落晴，若是他刻意安排，他应是想气你。以晴……”
“是他今日的新妻。”木烷妖接口道：“先是遇见了他以前的挚爱，之后遇见了他今日的新妻，又被天兵众仙包围指骂……前他还说让我回去。”
“他在骗你。”孟婆道，“用天兵众仙抓住你，用九重宫困住你，真是个极端的方式。”
“那他不必用上新欢旧爱吧。”木烷妖略冷了声道，用了王牌，就是想抓住她？那么多仙位，还不够？高估了吧。
孟婆不语，绑好了伤口后静静的坐在一旁看她。
半晌，孟婆打破了宁静，对她缓缓宽慰道：“你进孟婆居前可当真是心乱？依我所见，你可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若说乱，你也是自找麻烦。”
木烷妖因孟婆一句想了很久，后来，她恍然。
新欢旧爱，无非是在告诉她，没有她的位置。众仙包围指骂，无非是在提醒她，回不到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