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何湘芸说一些其他的话,可能纪唯宁不会听的那么专注。可是关于徐暮川,她是希望能够了解的越多越好,显然,作为过来人的何湘芸,是明白恋爱中女人这番心思的。
她说的兴致勃勃,纪唯宁听的津津有味,渐渐地,就那么忘了哭泣,稳了情绪。
直到,不知不觉,何湘芸完成了手中的动作,起身。
徐暮川早已端了一盆温水放到床头柜上,何湘芸交代几声:“这个药膏,今晚多擦几次。她伤成这样,坐车也不方便,今晚就留下来吧。我先下去,给你们端点吃的东西上来。”
好好的一个中秋节,饭都没开,就闹成这样,何湘芸也是头痛不已。
对何湘芸的提议,徐暮川倒没有多言,只是点头,算是应下。
时隔那么多年,自己儿子第一次看答应再在主屋这边住下,何湘芸几乎喜极而泣。
可是,她到底还是控制了自己内心的激动,温婉笑言:“那我先去准备准备,你给她把整个身子都擦擦,汗出的多,粘腻着不舒服。”
徐暮川又是点头。
直到何湘芸的身子转到门口的时候,他才是终于开口说话:“你先吃点东西,我们的,不用急着忙活,或者交给玉姐去做也一样。”
这声关心,太过浅淡,可是之于何湘芸而言,还是欣慰的,她笑应了一声,而后出了门。
何湘芸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有些意外的发现,徐老爷子竟然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看见何湘芸,他的老脸有些拉不下,想问上面的情况,又是始终没有出声。
何湘芸与这个老人相处了几十载,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脚步顺着他的方向过去,恭敬出声:“爸,都已经这么晚了,我扶您过去,晚饭多少吃点。’
“纪医生的伤口有些严重,不过护理好了应该没有大碍。暮川在上面陪她,我让她今晚在这住下了,这挺着个背,坐车也不方便。”
对儿媳妇要留纪唯宁住下来的打算,徐老爷子不置可否,他示意王叔搀他起身,睨了眼餐厅方向,目光沉静:“这样的团圆饭,不吃也罢,王全,我们回去。”
王全应声,拿过一边刚刚拾回来的拐杖,递到老爷子手上。老爷子伸手握住,状似不经意的吩咐:“王全,明天你去给我换个拐杖,这个,不好使。”
徐老爷子边往外走,王全跟在身旁,边问着需要换个怎样的拐杖。直到他们的影子越走越远,何湘芸才收住目光,转身去了厨房。
他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好像深怕一个不慎,就碰触到了她的痛处。只是,何湘芸出去那么久,他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缓过劲来的纪唯宁,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而且听着背后他略微有些粗的呼吸,忍不住想要回过头去看他。
只不过,她才稍微那么一侧头,背部又是一阵拉扯,疼的她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不要动来动去的,这表皮都要裂口了,越动会越伤。”
她的这一番动作,终是引来徐暮川的沉声轻斥,出口的话语,有些沙哑隐忍,这让纪唯宁察觉出问题来。
“阿川,你是不是很……难受?”纪唯宁拧眉,问的有些纠结。
有种抑制不住想要调侃他的想法,却也因为自己主动提起这样的事,而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纪唯宁臊红着一张脸,为了凸显自己话中的深意,她还特意强调了难受这两个字。
哪知道,这样隐晦的意思,徐暮川竟也是秒懂。
纪唯宁原本只是为了缓和那些暧昧的情愫,才会随口挑起这个事一说,没想到,却是让徐暮川默了声。
随着他高大的身子坐落床沿,纪唯宁抬头迎视他冷峻的面色:“怎么了?”
徐暮川摇头,伸手揉摸她头顶的发丝,嗓音清沉的说了一句:“以后不要那么傻。”
何湘芸又是敲门,手里拿着一套女款的睡衣,身旁跟着端了托盘的玉姐。托盘上面,搁着简单的饭菜,还有一个炖汤,热气腾腾的。
许是知道纪唯宁现在的模样不方便视人,何湘芸没让玉姐进去,把自己手中的睡衣递给前来开门的徐暮川后,她便从玉姐的手中,接过托盘,独自跟在徐暮川之后,进了房。
“这个睡衣是我自己的,虽然有些老气,但还没穿过。若是需要,一会叫暮川给你换上。”何湘芸放下手中搁有食物的托盘,朝着床上的纪唯宁温声说话。
何湘芸能够放下心结来接受自己,哪怕只是因为徐暮川,纪唯宁同样觉得开心。看着她为自己忙上忙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纪唯宁伸着头,带着歉意的坦言:“给您添麻烦了。”
原本一个好好的团圆节,因为她的到来,弄的一团糟,纪唯宁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对纪唯宁的话,何湘芸只是笑笑,而后转身看自己儿子:“暮川,你去楼下用餐吧,顺便换洗一下再过来。纪医生这边,我先看着。”
何湘芸现在对纪唯宁的态度,让徐暮川可以放心。也是想要腾出一些空间,希望她们可以相互多处处,所以,他没有拒绝。
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叮嘱了声:“你跟我妈聊会,我去去就来。”
纪唯宁点头。她自己是吃过晚饭了,但徐暮川没有,忙到现在已快到夜里十点,她哪里忍心要他再饿着肚子陪她。
何湘芸端来的饭菜,明显是要给她吃的,可是她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吃过晚饭,才临时起意过来徐家的。所以,当何湘芸把饭菜给她布好的时候,她只得道谢,慢慢食用。
“你今天这一顿伤,虽然严重,但总算,是没有白白挨受。我看老爷子的情绪也是受了影响,正叮嘱着王全,明天给他换根轻便点的拐杖呢。”
纪唯宁撑着身子慢慢喝汤,何湘芸就坐在床沿,时不时的辅助她一下,温温和和的说着话。
“这三年来,每逢节日,徐家都是过的冷戚。以前暮川也是回来,但也只是吃一顿饭就走,从未在家逗留过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所以,你也没必要为此感到自责。”
“今天在那样的关头,你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到暮川身上,说实话,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是安慰的。这样看来,你们两个,确实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存在。”
“老爷子虽然有些冥顽不灵,但总归,他心里对暮川,是真心疼爱的。如今他对你们的阻挠,就当做是你跟暮川感情的考验好了。以着这样的心态去面对,你心里也会轻松一些。”
何湘芸叹了一声,再度开口:“不管是你父亲跟徐家的关系,亦或是你跟江承郗的过去,再或是江承郗的身份,这些对我而言,都已不再重要。我现在,只在乎暮川的幸福。”
“暮川没在我的身边长大,是我这辈子最为后悔的事。在这个儿子脸上,我看到的从来都是一副面无表情,无波无澜,就好像,天底下再大的事情压到他肩上,都挑不起他丝毫的情绪。可是,你却让我发现,原来他竟然也可以活得那么轻松惬意。”
“徐家这个宅子,已经冷清太久了。我就希望,有一天,暮川能在这里迎你进门,等着你喊我一声妈,等着你们为徐家开枝散叶。”
对何湘芸的这些话,纪唯宁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应声。直到徐暮川回来,直到何湘芸终于回了自己房间休息,她的那些话,始终都在她脑海里飘荡。
心底,自是为徐暮川开心。
过去的何湘芸,就算再如何忽视自己的儿子,可起码,她现在有了悔改之意,一心想要弥补。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自己呢?凌宁已经过世那么多年,她不可能再得到任何。她贪恋何湘芸今天给她的感觉,心里当然也是期待着,有一天,真的能够喊她一声妈。
这天晚上,纪唯宁宿在徐家,以着徐暮川女朋友的身份,跟徐暮川同处一室。虽然代价有些大,但总归,是真的前进了一大步。
只不过夜里,伤口处再度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纪唯宁原本是趴躺着,徐暮川在旁,怕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会累,所以,每隔半小时,就帮着她转身,同时也为她抹药。
纪唯宁在床上,因为忍受不住疼痛的侵袭哼声出来的时候,徐暮川不过刚刚入眠。也是因为心里装着事,他不敢睡的太熟,所以,纪唯宁一出声,他就惊醒了过来。
“唯宁?”他开了床头灯光,轻声唤着她的名,想问她怎么了,可是,她却没办法出声回话。
徐暮川索性直接坐起,当他的指尖碰触到她的身体时,却是发现,她竟又是疼出了一身香汗。
她疼,徐暮川替不了她。翻身下床,从何湘芸拿来的医药箱里翻找出了止痛药,端着温水送到床前,让她服下去。
纪唯宁已是疼的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不肯服药。徐暮川只能一遍遍的轻哄,像是对待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一般,耐心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