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端宸一笑,无所谓的出声:“家法伺候?跪祠堂?还是封杀我的公司?别淘了,回去做你自己的事。”
“贺二哥,如果我把你跟何颜希的事告诉你家里呢?”
方玥出声威胁:“如果你继续左右我的工作,我也许会这样考虑的。”
许是因为提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贺端宸的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在这秋夜的凉风中,尤为可怖瘆人:“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早点成全你。”
贺端宸只丢了个冰冷的眼神给身后的人,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瞿安的车子刚驶向路面,纪唯宁就拽着瞿安问:“我哥呢?他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不久前患过肾脏炎症,本来是治好了的。但是因为他的身体长期处在高度紧绷且忙碌的状态加上这次受了深寒引发咳嗽什么的,接着就让本就刚经受过治疗的肾脏再度感染了深度炎症,来势凶猛,所以才会昏迷……”
“肾脏确实有衰竭的趋向,但还好,只算是轻微,刚开始。”瞿安不太懂这些,他只是复述着医生的大概意思。
“治疗效果怎么样?”
瞿安说的平淡,纪唯宁却是听的心惊胆颤,她只抓着最重要的问题,问了瞿安。
对医学,瞿安是外行,哪里答的上来,只道:“医生没说,只说用药看看先。目前江承郗还是在昏睡中。”
“我问过医生,他说可能是因为江承郗的身体长期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这会儿整个人松懈下来了,就会特别嗜睡。这些,你应该比我懂啊!”
瞿安狐疑的看纪唯宁。
哪知,她却是回:“我只是神外的医生不是普外。脑子长瘤我懂,肾脏的问题我要是全都知道,那就好了。”
纪唯宁的声音,全是无力忧愁。
隔行如隔山,瞿安无奈,见状,也只得安慰:“很快就到医院了,一会我们找普外的主任医生去。”
“瞿律师,你跟我老实说徐暮川他到底在哪里?”
纪唯宁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么长时间不联系的时候,可现在的情形跟平常不同。明知道他们是处在水深火热般的境地,依徐暮川的性格,哪怕是再抽不开身,也不会这样没声没息的。
瞿安沉默了几秒,纪唯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又要顾左右而言他,可他却是开口,正面接话:“江承郗的事情已经在圈子里慢慢传开了,因为发生在B市,有贺端宸这个城中传媒巨头压着,所以媒体始终没敢大肆播报。但是他同时身为中承于氏和世腾的大股东,产生的影响可想而知。”
“暮川就是在处理这些事情,忙的几乎手脚并用,所以,你就不要再胡乱想那么多了。目前你也不能离开这座城市,不如就安心呆着,顺便还可以顾上江承郗。”
纪唯宁不知该不该相信瞿安说的这些话。他说的在理,也没有任何漏洞,但她总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可真要说,又说不上来。
“那我爸呢?我爸也是中承的股东,他会不会跟我一样,也要带走审问?”纪唯宁脑子里,有着太多疑问,她等待瞿安给她一一解答。
彼时,瞿安已经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你爸要好一点。毕竟那时候,他还没在国内,并且,还是一个久居封闭式疗养院的带病老人。”
瞿安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纪唯宁,似是刻意躲闪。
几句话后,瞿安又交代:“接手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之一是方家人方玥。本来事关她们方家,做为方玥来说是要回避这个案件的。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审问室,必然是用了特殊方式。目的为何,你应该清楚。所以,你要时刻记得,言行举止需要更谨慎些。”
关于这些,纪唯宁之前在东城区局门口,看见方玥的时候,已经会意过来。所以,没有多问,只是依言点头。
因为到了医院,纪唯宁想要先去看江承郗,也才终于肯放过瞿安,不再缠着他问这问那。
去了普外的病房,江承郗仍然在睡眠状态,纪唯宁站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白的有些过分的脸色,几番隐忍胸口的酸涩。
她掀开他的被子,而后又撩着他四肢处略微宽大的病号服,想要去查看他的身体有没有因为肾脏的病变出现任何水肿的现象。
也许是她能看的部位不多,也许是他的病症还没严重到难以治疗的程度,总之,纪唯宁所见之处,一切还算正常。
这多少,是安抚了她的紧张情绪。
她想要去找江承郗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可是,现在已到了晚上,护士说,医生已经下班回家了。要找他,只得等明天早上查房的时候。
于是,纪唯宁又只得原路返回。
走过普外科的休息区时,她看到一个自动售卖机,因为一天没怎么进食进水,便绕着过去,想要买瓶矿泉水,也顺便给一直忙碌不停的瞿安带一瓶。
就是顿了那么点的时间,纪唯宁捧着两瓶矿泉水站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三几个人围着休息区的电视屏在一个劲的讨论。
她是出于好奇,也是因为现在也无事可做,所以,便提步走了过去,想要看看,那些人都在看什么。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她的视线接触到电视屏的时候,首先入目的,竟然是一辆浓烟滚滚的黑色卡宴,成侧翻的状态。
地点,是在穗城215国道,城北路段。车牌号看的不全,但后面是799这三个号,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瞬间,手里捧着的矿泉水瓶,滚落而下,结实的砸在纪唯宁自己的脚盘上。然而,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她只顾着想要看清楚些,只顾着想要挤开那几个人上前,她几乎都要把自己的双眼贴到电视屏上。
然而,刚刚的那个画面,却是再也不见。
她无措的四处张望,想要再找到一处可以看到这个画面的电视屏。她不停的倒退,不停的摇头,最后,是疯狂的奔向某个方向的走道深处。
她要去找瞿安,她要去问清楚,徐暮川现在人到底是在B市,还是在穗城……
江承郗已经醒来,可能因为久睡的关系,精神稍稍好了些。
瞿安坐在他的床前,跟他谈着案件的内容。他想要帮江承郗把行贿一案,以着吴强栋主动向江承郗索贿的方式来辩护,如果成功,那江承郗的情节,自然就要减轻很多。
警方如今掌握的,只是江承郗跟吴强栋之间的资金往来账目。吴强栋拿了江承郗的巨额款项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到底是谁才是主动的一方,这个,大有学问。
瞿安是想乘着现在江承郗精神状态还算好,也乘着他愿意配合的时候,抓紧时间从他口中了解更多的信息,同时,与他串好词。
病房的门就是在这时候被人猛力推开的。
瞿安和江承郗皆是朝着声源处回头,而后却是惊见惨白着一张脸的纪唯宁。
她的眼眶睁的很大,不停的掉着眼泪,满面的泪痕,甚至已是顺着下颌延至雪白的脖项,还颇有越来越凶猛的趋势。
瞿安也是在女人堆里绕过来的,爱哭的女人他见过不少,也特别厌烦。可是,他看过那么多流泪的女人,却还从来没见过如她这般,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要抽干一般。
江承郗早已掀被下床,没有吊水的他,行动还算自如。他朝着纪唯宁踏了一大步,满是忧色心疼的唤了声:“阿宁?”
然而,纪唯宁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眨了下眼睑,又是新的一串水珠翻涌出来,她朝着瞿安直直奔过去。
瞿安见状,也是随后站起,然而,还未等他出口问话,纪唯宁就已奔向前,死命的拽着瞿安的外套襟口,哆着唇:“我问你,徐暮川到底在哪里?他在B市,还是回了穗城?”
这个问题,他们才在来医院的路上谈过,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又重新提起?
瞿安有些疑惑她为何会露出如此的表情,好像天都要踏下来一般。
他想要开口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然而,这时候,他揣在兜里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瞿安是世腾集团的法律顾问,总裁特助是他要时不时接触的人。所以,他的手机里,会有秦述的号码。
可是,这会儿的时间,秦述跟徐暮川在穗城忙的不可开交,突然打来电话,这是为何?
瞿安瞧了眼同样因为这通电话而几乎摒气的纪唯宁,没敢太过耽搁,就接下了电话。
秦述说话向来简洁,只短短数分钟,瞿安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面色慢慢沉了下来。
瞿安放下电话,已经没有办法再隐瞒,肃着一张脸看纪唯宁:“他在穗城,出事了。”
在休息区的电视屏上刚看到那段画面的恐惧还有难以置信这一路奔过来的害怕还有无措,在这一刻被瞿安简短的一句话证实,纪唯宁只觉得,天昏地暗。
“车祸吗?严不严重?”纪唯宁说话,声音似是从地窖中传来一般,摄人心骨。
“在医院抢救,目前还不清楚伤情如何。”
从昨天晚上开始掂挂着徐暮川,再到今天清晨被江承郗吓破了胆,后来又被局里的人带走,经受一场考人的审问,再到如今,使得原本就还旧伤未愈的纪唯宁,几乎要跌坐在地。
可是,心中却是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让她在这些灭顶的坏消息面前,终是顶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抱着瞿安的手臂,哭声请求:“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去一趟?瞿律师,求求你,想个办法让我回去一趟。我就回去一天可以吗?”
她如此无助,像要随时都要倒下去的布偶娃娃,在他面前一声声哭求,纵是没有正经爱过人的瞿安,也是不忍。
可是,在这个法制国家,又有谁真正能够跟执法机关对抗?他们做律师,大多时候也是钻法律的空子,或许打擦边球而已。
瞿安不语,因为不忍心回答。
“不可以吗?我们去找贺端宸也没办法吗?他们贺家不是很厉害吗?”纪唯宁着急,已是病急乱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