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疯子突然笑出了哭腔。
“疯子你娘的咋哭了?”大向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但他内心的崩溃却挂在脸上。
“桥没了,出路也堵了,我他娘的也只有哭着等死了!”从来没有见到疯子像个娘们儿一样痛哭,但他的话却道出了我们三人最大的困境。
“没事儿,哥三个虽没有结义之交,却有结义之实。就算出不去,这一遭也算没有白活。”大向笑着安慰着疯子,但话里话外的乐观让我心里也能稍感安慰。
“都是我的错!疯子、大向,是我连累了你们!”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最为凄凉。若不是我,大向和疯子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四眼,你也别说丧气话!”大向回头对我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难不死后面那句话怎么说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思忖之下,我和疯子异口同声回道。
“对!”大向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着脑门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眼下我们完好的活着,得趁着还有力气,赶紧研究一下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经大向这么一提醒,我立即拽着疯子站了起来。
商界的大佬经常告诫我们的一句话便是:人越是遇到了绝境,也便是机会来临之时。
“大向,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计划?”我迅速调整好了心态,问大向道。
“稳妥的计划现在没有!”大向沉吟了一下,随即捡起手电四下照射了一番,说道:“眼下,我倒是有一个还不怎么成熟的想法。”
听到大向略显自信的回答,我和疯子对视了一眼,即可同声道:“你有什么想法?”
大向见我和疯子期冀的看着他,却是神秘一笑,“我还没有考虑成熟,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们。”大向一边说着,一边将剩下的两个大背包拾掇到了一起,转移话题,道:“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搞清楚还剩下些什么设备,得做最坏的打算才行!”
大向说完,身打开了一直让我好奇的背包。
当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被大向捡出来之后,我和疯子无不大跌眼镜。
那个在逃命中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的大背包里,竟然塞满了各种设备。压缩饼干,纯净水,登山绳,头灯,高射手电,手套,防护眼镜,风雪衣,瑞士军刀,还有两个大睡袋。不过,这些还不是让我咂舌的。当大向把圆鼓鼓的睡袋打开时,我和疯子的眼睛顿时被亮瞎。那里面竟然包裹着两把九二式手枪,两套未组装的枪械,以及数十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夹以及两大包零碎的子弹。
“向军,你娘的这是在开军火公司啊!”疯子拿起一把崭新的手枪啧啧称赞,适才的悲观顿时烟飞云散。
“可惜我的金丝雀了!”大向一边极快的组装起散碎的枪械,一边摇头感叹。
“靠!有了这些宝贝疙瘩,你那宝贝金丝雀算什么东西?”疯子拿着崭新的九二式简直爱不释手,却依然不忘调侃大向。
不过,大向能搞到现役的武器,以及这么多弹药,对于他身上的神秘以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随意下定论。
于是,我抓了一把尖头的子弹好奇问道:“那金丝雀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随着大向捡起一个大弹夹啪的一声装好,竟然举着一把完好的九五步枪笑道:“四眼猜的不错,金丝雀放在地面上就是一个摆设,但到了充满有毒气体的地下,就变成了天然的宝贝了!”
大向提及有毒气体,我顿时领悟,“你是指瓦斯?”
“可以这么说!”大向将我一辈子也不可能碰到的九五递到我手中,即可抓住另一包未组合的枪械道:“早在我们国家还在闭关锁国的时候,人家欧洲人就知道金丝雀可以感知矿井和地下的有毒气体了。不得不说,就工业而言,我们至今跟人家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我一直以为大向在队伍上除了每日每夜的走正步和整理内务以外,便是背着砖头和石头漫山遍野的跑。而现在看来,他在队伍上的武装并不局限于身体。
惊讶之余,我不免感叹道:“确实!当年光绪皇帝和民治天皇同时期改革变法,结果中国出了一个挨千刀的慈禧,从此日本走上了入侵中国的道路,而我们则成了几千年来最懦弱的民族。”
我一语落地,大向同样吃惊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慈禧这老婆子最终还是遭了报应的,尸体都被人侮辱了,也算是解除了后来人的心理之恨!”
大向说的不错,那个老女人要是不出现在我们的历史,那段满人带给我们的历史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般的沉痛。不过历史终究是历史,无论后来人多么愤懑感慨,也无法回到过去修改过来。
“你们说说看,日本话是不是反着念的?”就在我陷入沉思之时,疯子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日本话多数跟汉语的结构没有多大区分,但受到近代西方文明的影响,也有许多是走的英国话的句型结构!”对于疯子莫名其妙的插话,我不以为然的回应道。
“那‘立入禁止’用汉语是不是就得念成,‘禁止立入’?”疯子忽然间似乎对日本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神秘兮兮的问道。
不过,疯子的话刚落地,我和大向不约一震。疯子什么时候对日本的警示标语如此感兴趣了?又或者说,他看见什么了?
对视之下,我大感不妙,立即起身顺着疯子所在的井道尽头走去。
当我来到疯子身后时,却被眼前所看到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借着渐现昏黄的手电光线看到,眼前的煤炭层完整有序,而且色泽黝黑,在手电的照射之下泛着金属的光泽,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煤矿里的贵族—无烟煤层。
但是,眼前整齐的如同刀切一般的矿面上,却有着一面宽一米,高两米的井道。不过井道口却被切成了方块的碳矿堵了一个严实,井道正前方竖立着好几块腐蚀的木板,上面依稀可辩用日语书写的“静止入内”的警告标语。
“靠!这个小煤矿难道是日资企业?”惊愕之余,我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闻声赶过来的大向也在瞬间石化,从眼前的痕迹可以清晰看到,因常年阴暗潮湿所腐蚀的警告木牌有被人踩踏的痕迹,而且堵住了井道口的方块煤炭也有松动的迹象,甚至有几块碳砖并未如初合上,凹凸错落,似仓促间堵上去的。
“这些真的是日本字?”疯子踩着立入静止的木牌一脸诧异的望着我。
“陈疯子,你干了城管这么多年了,你在哪里看见过我们的警示标语这么说的?”我不屑回到。
“奶奶的!我说小日本怎么盯上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小杨县了?这里面该不会是他们当年撤退的时候,留下的金银财宝吧?”疯子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大声谩骂的同时,蹬起一脚下去,错落松动的方块碳砖便在井道那一面塌了一地,阴风穿透中,黑黝黝的井道口便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走!进去瞧瞧,当年天杀的小鬼子都藏了些什么好宝贝在里面了?”疯子见到井口的时候,眼睛里顿时绽放出迫不及待的光芒,卷起袖口准备往里面钻。
“先等一等!”疯子刚爬到一半,大向却抢出一步,一把将疯子拽了下来。
疯子被大向一把拽下,脸上的兴奋顿时变成了不满,阴阳怪气道:“向军,你不会是想把里面的财宝上交给政府吧?”
疯子是属狗的,脸色一变顿时让我和大向笑了起来。
见我俩一笑,疯子的脾气更是嚣张了起来,大声嚷嚷道:“不行!老子赔了半条命进来发现的,着好事儿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两个给搅黄了!”我见疯子手里晃悠着装满了弹药的匣枪,立即上前夺下他手里的家伙,安抚他的情绪道:“有财宝当然不会上缴,老子还欠着一屁股债呢。我只是觉得,倘若这一条通道真是当年侵华日军留下来的,小心井道里埋有地雷!”
疯子听到我说里面埋有地雷,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回到了正常,搓着手嘿嘿笑道:“说得也是,但四眼你下我的枪干嘛?你又不会使。”
就在我跟疯子说闹的时候,大向却不动声色的俯身查看起了地面上留下的脚印,并不时抚摸着他光滑的下巴凝视沉思。
我知道大向在队伍上干过侦察兵,通过一些非常轻微的痕迹能够看出许多道道来。于是,我将疯子的匣枪递了过去,同时严厉提醒了他一句:“小心走火!”
走到大向身后,借着已开始跳动的手电光看去,凌乱的脚印倒是留下了不少,不过经疯子刚才几脚踏在了上面,所有清晰可辨的脚印都是他那运动鞋留下的深印子。
见大向沉思不语,我不觉问道:“大向,你看出什么来了?”
大向沉吟了一下,立即指着各种残缺不全的脚印解释道:“四眼你看,脚印上面覆盖着一层潮湿的水痕,应该跟这里的环境有关。能够形成湿熨的陈旧的表面,这些印子有些日子了。而且,从条形状的底纹还可以判断出,到过这里的人应该不富裕,或者说非常勤俭,如今运动鞋和皮鞋流行的时代,竟然还穿着老古普通的解放鞋,我想留下脚印的人应该就是矿里失踪了的矿工!”
“你是说,那些失踪的矿工是进到这里面去了?”对于大向的解释,我半信半疑。
大向又细细看了一遍,抬头肯定的说道:“我确定是失踪的矿工留下的,你看这些鞋印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而且鞋印较浅,步伐松散随意,第一不会是会战术动作的特殊人员,第二不是带有负重的专业人员。再从常理上推断,而能到的这里并发现这里的人,除了失踪的矿工还会有谁?”
经大向这么一解释,我立刻有所明白。
但随即,另一个疑问又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既然矿工开采到了这么好的矿层,并且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又为什么瞒着没有上报呢?”
“我说两位专家,人家上有老下有小,老了又没钱养老。发现了宝贝当然是自己留着,怎么会交给上面?发一面锦旗能当饭吃?”疯子突然插话,我和大向不觉一愣。不过回头想一想,疯子毕竟是在城管队伍里混过的,看事情的本质还真特么透彻。矿里的工人哪个不是拿着脑袋在干活,他们发现了地下埋藏的好东西了,凭什么要报告给黑心的老板和说话不腰疼的组织?
同时,要命的地方也在这里,如果出了事,人财两空,亲人朋友告别的机会也没有。
“既然失踪的矿工是进到了这里面,我们不妨猜测一下,失踪的老王极有可能也是进到了里面。”大向突然站了起来,思维缜密的推测起来,“而且,你们说的老王出事的时候带着两颗价值不菲的古珠,如果我猜的不错,想必他也是从这里面的某处拿出去的。”
“娘娘的!你是说这里面真的是小鬼子当年藏宝贝的地方?”疯子听到大向提到珠子的事情,他眼睛里又泛出了欣喜的光芒。
看见疯子一提到宝贝便兴奋的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大向淡然一笑。但他眉宇中却夹杂着复杂又沉重的神色,看着我和疯子继续说道:“我也只是猜测。如果这个猜测不错的话,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两条路。”
“两条路?”听见大向沉重的说到这里,我不觉打断问道。
“嗯!”大向点了点头,缓慢站起,欲言又止。
“让我陈疯子来猜测一下!”疯子忽然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按照大向的分析,这两条路一条是生路,因为刚刚大向提到了,从脚印上来看只有人进去,没有人出来。所以,老王能出现在四眼的面馆里面,一定是他拿到东西后,找到了另一条出去的路。对吧?”
疯子说完,见大向点了点头,立即得意的继续说道:“另一条我想我就不必解释了,因为后来进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到地面上!”
疯子说完,我顿时明白了大向眉宇间为何沉重复杂了。如果运气好,我们三个找到了老王逃出去的另外一条路,倒是有活着见到阳光的希望。但老王那诡异的死法,也可能就在我们到了地面之后,再一次发生在我们身上。倘若运气不好,前面等待着我们的谁也不清楚是些什么。
沉默中,我们三人各揣着沉甸甸的心情说不出话来。
从原路回去已被洪水和断崖隔绝,眼下所有的希望,只有这条凶险难料的出路摆在前面,进或者退,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