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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尘埃

白挂随风。

没有了喇叭,亦没有锣鼓,蜡烛已灭,香烟还在飘。

小小少年,披着素衣,独自一人,跪立宅中,无人问津。

人已不再来,更多的是苍蝇蚊子陪伴。

一个少年端一碗走了进来。

小虾对他咧了下嘴。

每当这个时候,阿狗都会给他送吃的。这六天,基本阿狗每天都会来两次,每次都会陪他跪很久。村长跪了两天,腿脚麻痹抽筋,也就不再来了。

小虾喝着碗里的稀粥,这几天没有胃口,阿狗就只做了点稀粥给他,小虾明显的消瘦了一圈。

“今天,有很多马车进村,村长和师爷都去了,停在横口处(横口是在小虾被拆房附近),听说是来这里建什么聚气什么阵!”阿狗每天都会给小虾诉说村里的最新情况。

小虾似有没有的‘嗯’了声,他还要为爷爷守七,也并不想再理会这个令他无比失望的那人,那村,那地方。

枯燥无味的守候,无声无息的祈祷。

日子还是那般的漫长,空气还是一样的炎热,老鼠爬上了供台,“吱吱”地啃着大羊头。

小虾还是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喜怒,呆呆目光永远不离那泥土地。

阿狗惊喜地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不知想搞什么,一肚子坏水。

那肥鼠一双圆捋捋的小眼转着,啃一小口就抬头到处巡查,很是精灵。

阿狗一步一步靠近,没有露出一丝声响,那双小手张着小手,看准时机,一扑,没抓着。那个小家伙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得,一跳,落下供台,没影了。

阿狗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再次无聊的弄着自己的手。

***

这里还沉寂在哀伤之中时,村里的另一边却别是一番景色。

无数工人在扛木头,锄地。阳光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效率,很是迅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很快,底层基架搭好。

一个大壮汗汗流夹背的在四处观望,不时的记下数字。

“村长可看出什么门路?”突然一声从背后传来,吓了田宝一跳。

田宝很是大开眼界,这工人工作效率太高了,不过还是有点忧心,“这工队可都是精英啊,不知这烈日下,如此这般工作,会否伤身子?”

方流风呵呵笑了下,摆手说道:“田村长多虑了,这是六公子从个个地方挑收的好手,组建的建筑工队,而且请了青云山一名号火云道人门下的得道弟子传于无畏高日烈火之神术!”

田宝再次吃了一惊,这些工人竟然都修有秘法。秘法可不是平凡之人可以习得的,更别说传了。田宝这下放心了,心满意足的看着那群工人在爬上爬下,仿佛看着这群人在搭建着罗浮村的美好未来。

***

守七已闭。

一个大坟,泥土还新,小草并未长出,坟顶压一红纸,蜡烛早已灭,颜色方艳。前方立两少年,一素衣,一青衣。

风在轻抚,空气还是很压抑。

素衣少年跪了下去,许久,青衣少年拍了拍那跪着的少年的肩膀,将手中的竹篮递了过去。

素衣少年从竹篮中拿出火石,‘银宝’。青衣少年接过火石,点着了银宝,一阵狂热迎面扑来,但这并没有惊到两少年。青衣少年则是在用一根小木棍在弄着火,素衣少年一块一块的将银宝放入火中,火焰在他的眼中摇摆,舞动。

袅袅尘烟,弥漫于坟头,朦胧了人影……

拜祭完爷爷的坟回来,小虾的小腿早已没有知觉,身子硬邦邦的,独自一人趴在那张久违的小木床上,他已经八日没趴下床了,一闭上双眼,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天的情景:一个老人,口中还流着鲜血,身子已冰凉,双眼翻白,却还睁得圆滚。小虾的耳中,就会听到一个声音:“钱……”

每次都是在精疲力尽之后不自知的入眠,每次都是在噩梦中惊醒。

小虾知道,逝者如斯,可是想到爷爷的冤屈,想到爷爷一个这么好的人,竟然会有一个这样的结果,在心里记恨老天,烙下牢牢的疑问:为什么?

翻来覆去中,不管是过去的,还是未到来的,所有的一切,充斥小虾的脑海,一切混乱,头昏脑涨,却又一片空白,不知所措,所有的无助,所有的恐惧,都迎面而来,填满了整间屋子,包裹着他,冲打着他。

小虾的心里想着:没有了爷爷,我该怎么办?我该何去何从?

不想了!小虾撇下了那些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太现实却无比残忍的问题。活好当下,做有意义的事,爷爷可不希望他生活得落魄。

拖着无力的身躯,行尸走肉般的爬了起来。

将那沙漏翻了过来,沙子慢慢的从顶端流下底端,连成一条细线,恍惚听到那沙流之间摩擦的‘沙沙’声响。

小虾并不知日时多少,不过他并不需理会,因为他知道,那是个沙漏的开始。

掏豆,浸豆,磨粉,烧开水,和粉,开粉,炸豆腐!一切往常,轻车熟练,一气呵成。

或许只有在这豆腐工坊,小虾才能有一丝松懈,或许只有在这无尽的劳作中,小虾才可以暂放一切,或许只有在此时,小虾才能长大……

小虾一做好豆腐,就包裹两打,跑着去铁匠铺,可是远远的酒看到,那铁匠铺已没有了踪影……

***

“老大急令,那屋集合!”一脸色惨白的男子惊叫一声。

“什么大事啊,用得着下急令吗?”一身子与一身大黑衣明显不搭调的男子抱怨。

“快走吧,小五,上次,老大为了你和方黑心闹了,不当场扒你皮,你反而涨势了?”一个花枝招展的高大美男看着葱指不好意的说。

“快走,惹老大,不好!”刀疤脸说。

四人不约而同的起步,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树梢上。

那个被称之为小五的黑衣男子跑在前,在那个新建的大法阵下,一掠而上,突然,一种久违的恐惧由脚跟直冒发梢,仿佛被虎豹紧盯着,后背凉飕飕的,他缓慢的回头看了看,只有一个正在卖豆腐的少年郎。

顿了下,然后进了那未建成的建筑。

小虾双眼冒着火星,捏车柄的双手泛白,全身抖擞着,不过理智的他还是没有冲动,默默的回了家。

很快小虾的小车再次出现在横处口,停留了许久,踌躇不决,举步不定,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尽头,小虾咧了下嘴,迎了上去。

“村长,来视察民情了?”小虾有点垂头丧气的说。

“恩!卖豆腐呢?”田宝守七没守完,再加上小虾的遭遇他也有责任,看到小虾,难免做贼心虚,底气不足。

“最近大家怎么都不吃豆腐了?还剩这么多。”小虾眼看田宝走出不远,特意提高音调。

田村长,听了话,顿了顿,再次向前走。

小虾迅速憋了一眼,再次垂头丧气的拉着小木车向前,蜗牛一般的挪动。

“小虾,等下!”许久,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小虾回头一看,眼睛一亮。不过小虾还是一副别人欠他钱不还似得,身子未曾动过,只是转着脑袋,看着村长跑过来。

村长喘着粗气说:“小虾啊,你的豆腐还剩多少啊?”

“诺。”小虾撇撇了嘴。

“打包,我全要了!”田宝好似豪爽。

小虾,瞪大的双眼,没有动作。

田宝见情况,掏出三串铜板放在小木车上。“这是豆腐钱,剩的不用找了!”

这那里够啊,不过小虾没有理会,收好钱,将所有的豆腐打包好。看着村长那副做了好事,手舞足蹈的模样,小虾打心底高兴,不由的心里骂了句:假好人,看你这次不脱层皮。再次看了眼远方那宏伟的建筑。

***

一片漆黑,充斥着酒精的气味。

“无眠,管好你手下的狗,别在外瞎跑了,不然就杀了送酒,狗疯可是会害主,更会食主。”一文雅之人阴阳怪气的说,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四个人影出现在房子中,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来的,如鬼魅般。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下急令吗?”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应该很近,又好像很远。

“……”沉默。

“因为你们令我难做啊!也令我难过啊!你们是我的生死兄弟,我真不想亲手杀了你们啊!”

“老大,息怒!”四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这建功立业可不容易啊,就算你做了万件大事,可是只要你做了一件错事,即使很小的事,那也是事啊。之前也就全功尽弃了。你们知道吗?我们宛如连体婴儿,一人犯错,全体受罚,你们都得死,而我只是手刃你们的心里不安罢了!”

“老大,救我们!”四人直呼。

“死罪我已经给你们顶了,今日起,不可离开这猎龙城半步,直到工程完了,六爷到来,不然出半点差错,你们都要人头落地。”

“谢老大忧心!”四人直扣一响头。

方流风从屋子里出来后,在老地方站着,注视着一切,看着不远出的人走来,不由的翘起嘴角。

“方兄真是尽职啊,这大热天还时时刻刻守看着。”田宝大咧口道。

“那里,村长才真劳苦,忧国忧民,万忙中抽空来此视察,我这点汗水怎么敢和村长相提呢?真是失礼了。”方流风还是一贯的文雅。

“方兄过谦了!”村长道。

“不知村长手中所执是甚?”方流风仿佛是刚刚才知道田宝手中提这几个大袋。

“此为乡下特产,豆腐,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犒劳犒劳大伙!”村长微笑着说。

“贵村的豆腐确实很美味,鄙人虽走山玩水多年,平身第一次吃到这么丝滑的豆腐!”方流风竖起大拇指。

“难道方兄已尝试?”田宝心里大是高兴,这毕竟是罗浮村的一大美食。

“初到之时,见一少年郎吆喝,尝试了些许!”方流风有些许激动说。

“那快给工人们送去!”田宝,很是欢喜,让大伙也尝试着罗浮村的豆腐!

***

夕阳西下,大柳树下,一牧童在抚摸着一头大黄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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