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凉,楚月殇。这是我远离大齐的第三年,孤魂游荡在这莽莽大漠,寻不着出路,看不见归程,于是我便静待在这里,开着一间小店,听着过往的旅人讲着千奇百怪的故事,我不再是大齐的公主。只是一间小店的老板娘,不用再去日夜盼着不会来的郎君,也不用再过着循规蹈矩条条框框的生活。只是我开始相信梦境了,相信着我原本最不信的东西,相信着那个困住我一世的念想,等待一个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就像等待大漠里的春暖花开,明知无望,偏生希望。
我给我的小店取了个十分文雅的名字,叫“忘忧”,“忘忧”这个名字着实有些矫情,人活在世,怎么可能没有忧愁烦恼,忘记太过于美好,便成了一种奢望。
这大漠里的旅人着实是少,但那好像也不重要,只要肯来的人能给我讲一个有趣的故事便好。这样我就可以开心的回味一阵子,等到下一个旅人来的时候,给我一个新的故事。
有时候我也会跑到那皎皎月色里去,看着大漠里的繁星点缀在我的头顶,就像那些星星都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一般。我成了这里的王,坐拥着这里的一切。管它哪家欢喜哪家愁,都不干/我的事。记得父皇在我十五岁生辰时给我请过一位老道士,那时我还是他眼里跋扈的公主,父皇掌里璀璨的明珠。那老道士说啊:此女生来虽是鳳凰命,但命中却有一大劫数,此劫若不解,公主便只能半生富贵,半生清贫。一世苦难,一世忧愁。只记得当时父皇的脸色难看的要紧,下令要处死那个老道士。而我却不晓得他的意思,那个时候我就想啊,管它什么穷啊富的,我为什么要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只要这宫中池太液水一日不干涸,我就会静静的守着少女的念想,守着心底的郎君。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那个老道士早早的就知道了我这一生的宿命,也晓得当初他竟是变着法的骂我,鳳凰,骂我是凡鸟吗?
可惜人总是懂事太晚,总是等到后悔莫及的时候才懂得事已至此,早就无力回天。譬如父皇终究还是失去母后,譬如我终究还是爱着公子楚。
招魂的铃声自远方传来,我知道,我的时日近了。
那地府里来的使者问我:
“汝为何久久不入轮回,藏蔽在这等荒凉之处?”
“因心底还残留着些念想,一日未了,便不知所向。”
“汝有何遗愿未了?”
“回使者,我的遗愿,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