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歌学院在在这座城中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律法,与城主府是无可争议的并列两巨头。
主城律法对蓟歌学院学生无效。
“要我说,这钱多金钱大胖子也是活该。屁颠屁颠跑过来,啥情况都不了解,就直接开出了那般下作、让人无法忍受的吝啬条件,他以为是在奴隶市场买奴隶呢?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无愧于他铁球金的称呼。一开口,就直接将人家天才得罪的死死,他不死谁死!”
“只是可惜了,执法队不会放过那群人了,看他们来了。”人群中有人惋惜叹道。
只见空中出现了十来个小黑点,待小黑点近了,可见那是一只只两丈大小的蓝眼鹰隼。
鹰隼神骏非常,通体深蓝色,在额头处有一圈圈白纹。
而鹰眼是几近白的幽蓝色,眸色冰冷,冷冽如刀。
在他们的背上各自立着一名白袍黑绣缎的青年男子,背上背负着一柄三尺宽、沾染浓郁的血腥气的巨大血剑,胸口纹绣着两柄交叉的血剑,神色冷峻。
正是执法队!
领队的青年男子看着地面仅剩的一层浅浅的黑灰,了解前因后果后,拧紧了眉头,眉目含霜,脸色阴沉的可怕:“蓟歌学院,又是这群不守规矩的家伙。这次就算拼上执法队长这一职务,也要去戒律院投一纸诉控,传递一份裁决通论,将这群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的家伙通通送上制裁法庭!”
“我们走,收队!”青年队长一马当先跨上蓝眼鹰隼的后背,只听十数头鹰隼整齐划一得一声长鸣,拔地而起,不过瞬间便消失在半空中。
四周沉寂得可怕,许久,才响起一声声窃窃私语——
“天,这不会是真的吧?”
“你快掐我一下,这是在做梦吧!又是戒律院,又是裁决通论,又是制裁法庭,玩得很大啊!难道主城要与蓟歌学院开战么?没道理啊,百十年都过来了,怎么一下子撕破脸皮了呢?”
“你傻啊,蓟歌学院有自己的律法,就相当于搞政权,相当于在主城那一群独裁者心窝子扎钉子。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嘘,你小声点,也不怕有心人听了去。”
“哎,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主城与蓟歌学院这一战怕是要牵连不少人了。只是可惜那一群天才,才刚刚崛起,就要跟流星似的的陨落了,可叹可悲……”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只是底层讨生活的,数好自己的柴米酱醋盐就成了。”
“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个世上的天才多了去,不平事也多了去,哪管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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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瑾堂皱着眉头看着挡在面前的中年男女,额发遮住的眼睑深了几分,瞳孔放缩,里面有绿色的幽光闪过。
一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阴桀,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蜷起,本就没有血色的苍白手掌这次更是透明得可以看到皮肉下的血管。
“你们来干什么?若没事,麻烦让让。”
声音平静,可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狂风暴雨。
跟在他身后的司马露面露古怪,目光不断得在诸葛瑾堂与中年人身上打转,若她没看错,这期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啊。
在她眼中,诸葛瑾堂就像狼一样,极有耐心,极为冷静。总是不声不响得藏在阴暗处,等待猎物的到来,再探出獠牙给予他致命一击!
像这样行于表的愤怒倒是不曾见过。
不说她,就连与诸葛瑾堂朝夕相处的墨玉泉都不曾见过他这一面。
不过他们都聪明得保持沉默,明眼人都能看出中年人与诸葛瑾堂间的关系不一般,细细看去倒是能发现中年男子面相上倒是与诸葛瑾堂有两分相似。
中年男子面型硬朗,五官棱角分明,紧抿着唇,属于那种严肃古板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非常专断独裁,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在他世界里,他就是一言堂的帝王,不准任何人违逆他。
此时,听到诸葛瑾堂的话,他面露不悦,怒喝一声:“混帐东西,怎么说话的!”说着就要抬袖往诸葛瑾堂脸上挥去。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哪有这样的人,见面说不到一句就要动手打人?
倒是他旁边的妇人赶紧拦住他,小手抚上他的胸口替他顺气,慢声慢气道:“老爷啊,切勿动怒,这孩子离家久了,闹些别扭也是正常的。”
中年妇人也不过三十来岁,生的面目明丽,腮若桃红,皓齿内鲜,着一件端庄的贵妇华服。
她体态丰腴,眉宇始终含着一抹媚意,却是将端庄穿成了风尘。
此时她明面上是替中年男人顺气,手下却含着一丝挑逗,那手跟没骨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划着圈。
中年男子怒哼一声:“哼,闹别扭?我看是翅膀硬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是这样说,面色却缓了几分。很显然,妇人的抚慰让他顺气不少,手上捉了妇人的手,手指抠了下她的掌心:“还是夫人知书达理,不愧是为夫的贤内助。”
“为老爷分忧,是我的分内事。”妇人娇笑一声,竟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似的撒着娇,那样千娇百媚的样子让过路的行人看直了眼。
转向诸葛瑾堂,瞬间敛去脸上的神色,语气温和:“瑾堂啊,你孩子也闹别扭够久了,玩够了就回家吧,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啊,老爷很想你呢。外面的世界再精彩,终究不是你的根不是?”
那变脸速度让人啧啧惊叹。
“这是你弟弟明玉,没见过吧,来,你们兄弟两好好交流下感情。明玉,你不是一直喊着要兄长么?这是你大哥,瑾堂,还不快去唤大哥,以后让你大哥对你多多关照?”
说着自身后推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明眸皓齿,与中年男人有七八分像。
中年男子看到他,眸光柔软了许多。只是看向诸葛瑾堂,眼里立刻变得暗沉,就跟含了刀子似的。
那模样倒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仇人。
少年诸葛明玉抖着一双腿,肩膀一高一矮斜着,十足的纨绔公子味儿。
斜眼瞅着他所谓的兄长,一脸的不屑:“娘啊,这就是我那石头缝里蹦出的兄长啊,你以前咱没跟我提过啊?看起来也不过尔尔,都没小爷帅。娘啊,你就为这事让我过来?太浪费我时间了,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陪胭脂呢。”
“傻明玉,什么石头缝里蹦出的,你尽瞎说些歪理,你瑾堂大哥也是有娘亲的,只是不在了罢了。”妇人看似责怪实则语气中全是宠溺。
少年抖着腿小声嘀咕:“什么嘛,没爹没娘还不是石头缝里蹦出的?胖哥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肯定没错。”
“你那些狐朋狗友不提也罢。还有,别在我面前提那女人,这混账小子,和他娘一个德行。”中年男人爆喝,脸上阴沉的可怕。
中年妇人眼里浮现深意,尤其眼角余光瞥到诸葛瑾堂那般隐忍的表情,神色间更是得意,脸上媚意尽显:“老爷这话说差了,瑾堂他娘虽是野路子出生,青黄不识,来历不显,但好歹是嫁到我诸葛家人不是?怎么就提不得了?再说,瑾堂自小就没有母亲陪在身边,这孩子还不知多可怜呢。”
“那倒也是。”中年男子拍了拍妇人的手,“就属你最善良了。”
转到诸葛瑾堂这边就跟染了包公脸似的:“你,今天跟我回家!”
司马露看得目瞪口呆,好一处家庭伦理剧。
诸葛瑾堂一直垂着头,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么,掌心被指甲戳破了,也没有丁点察觉。
“说够了么?说够了就——滚!”犹如野兽般的嘶吼,带着嘶哑,一字一顿,像是到天际尽头流浪了一番。
此去经年,却只能独自品味沧桑。
“你这混账,跟你那混账娘一个德行,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掐死你!”
“你不就是这么做了吗?就算没那么做,你的所作所为跟你说的有何区别?只是你没亲自动手罢了,我的父亲。”诸葛瑾堂依旧没有抬头,垂眸盯着脚下地面,四处空寂,就像周遭所有喧嚣都与他无关。
那样的举世独立,唯一人;那样的极目四望,空长物;那样的死寂沉绝,满身殇。
司马露的心突然揪了起来,胸口沉闷,呼吸困难,像是脱水的鱼。
那刻,她想大声呜咽。
那刻,她想不顾世人眼光扑上去给他一个拥抱。
那刻,她顿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她的穿越不是偶然,她的到来只是为了给他温暖。
“你说什么,混账,不孝子!”
“我说什么,父亲不是听得很清楚?”诸葛瑾堂抬头,第一次拨开他遮脸的长发,露出一双夜间幽狼似的眼睛,牢牢盯着中年男人,眼里是说不出的讽刺。
“父亲,你怎么有脸提我母亲?她不是被你活活烧死了么?”说着抬手,手指指向妇人,声音幽幽,如同厉鬼索命,“我记得你也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