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突然穿上了古装,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走着,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食不果腹,露宿街头,在恐惧无助中度过了深黑悠长的夜后,醒来时看到黎明的晨辉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天地茫茫,每一个面孔都是不能信任的;四野苍苍,每一个身影都是不可依托的。她无助的闭上眼睛,想要逃离这个处处排斥着她的世界。
蓦地,一道低醇深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
“玉儿,我们该回家了……”
听到这个声音,传玉突然感到了驱散阴霾般的温暖的感觉。什么?回家?有人可以带她回家吗?
传玉猛地睁开眼睛,一张俊美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金黄的晨曦映亮了半边的脸庞,就像加百列第一次来到黑暗的地狱,仿佛世间仅此一人,耀眼到让人无法移目,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带她回家,带她去安全的地方,带她远离黑暗与孤独,真的……吗?
“传玉,该起来了,我们早点上路可以在天黑之前到广成郡,你的病耽误不得。”褚鸣岐见她睡眼惺忪,一副不能自理的样子,只好去拉她。
“啥?嗯……你说什么呢……你是谁呀?”传玉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说。
剑眉蹙起,刚刚轻柔的声音紧张了起来,“你不认识我了?”同时手上的力气也加大了些。
传玉感觉到胳膊有些吃痛,神智总算有些恢复,看着眼前人焦急的表情,传玉的思绪立马清晰起来,也明白了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境况,赶忙解释,“没没没,认识认识,褚鸣岐嘛,我是没睡醒哈,呵呵。”传玉干笑了几下。
褚鸣岐闻言总算是放下了心,传玉不认识他的情形他再也不想经历,失而复得却会再度失去的恐惧折磨着他,让他始终担心着她会再次不告而别。
不过看到她现在不但认识了自己,还能这么活泼的和自己说话,褚鸣岐终于送了一口气,忍不住低头想吻下去。
传玉看着他身形微动,便觉不妙,立即戒备了起来,随手抓起一旁的枕头挡在自己脸前,问道,“你要干嘛?”
褚鸣岐一顿,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越是想着慢慢来越是情不自禁,既然决定了要重新开始就要给她适应的时间,操之过急只会势得其反。
于是褚鸣岐也没有再进行下去,直起身来抚了抚传玉还有些微乱的头发,说道,“起来用早膳,我准备了马车,等一下到车上再睡。”然后回身出了屋。
传玉看着他修长的背影,仿佛下一秒就会生出双翼,想到自己做过的梦,传玉有些糊涂,梦里最后安心的感觉是可以相信的吗?
再回过神时,传玉已经在马车上被颠得散了架了,原来坐马车居然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速度慢不说,人在里面摇摇晃晃上蹿下跳的,还睡觉呢,能在里面坐住就不错了,以前看电视剧觉得里面的小姐夫人没事就坐着马车出城赏花,在车里说说笑笑,不时的还撩开帘子向外张望,外面的人看到美人临窗一笑半遮面的样子别提多妩媚迷人了,等到自己试过才知道,能在马车里谈笑风生真的是一门本事,不坐个几十公里的还真适应不了。
终于在颠簸了几个时辰后,传玉实在是忍不住胃里的酸意,撩开帘子,有气无力的对着坐在外面驾车的褚鸣岐说道,“褚鸣岐,还有多远啊?”
褚鸣岐回过头看到传玉煞白的脸色,心疼得很,只是他实在担心五玄国的探子发现二人行踪,为了传玉他不能冒任何险,只能抓紧时间赶路,希望能尽早赶到广成郡,找到当地的郡守才能保证传玉的安全。
“乖,我知道你不舒服,再坚持一下,前面有一个小镇,我们到那里就休息。”
还要走啊,传玉本来满肚子的牢骚,但是听到褚鸣岐的哄慰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再埋怨倒是自己太娇气不懂事了。
既然还要走一段,传玉也不想再进那个小马车里憋着了,干脆就在外面和褚鸣岐坐在一起,看着褚鸣岐驾车。
看着看着,传玉自己跃跃欲试的也想试试驾驶马车是什么感觉,“褚鸣岐,让我试试呗,我还没玩过马车呢。”
褚鸣岐看到她充满好奇的脸庞恢复了些红润,心里高兴,“好啊。”便把缰绳递给了她。
传玉接过绳子还没来得及高兴,马匹便踩过了一个大坑,车身猛烈的一垫,传玉惊慌之下猛地收了下缰绳,马匹受惊步伐立刻乱了起来,马车于是又摇晃了几下。
传玉慌乱之间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好在褚鸣岐及时扶住了传玉,另一只手也握上了缰绳,几步之下,马匹便又调整了回来。
传玉不动声色的轻轻脱离褚鸣岐环着自己的手臂,把缰绳也递了回去,乖乖的在一旁老实坐着,一会儿看看树,一会儿看看褚鸣岐。
传玉发现褚鸣岐驾车架的真的很好,强劲有力的双手紧紧控制着缰绳,让马匹始终平稳的前行,荒郊野岭的路坑坑洼洼不好走,褚鸣岐总是能即使避开那些较大的颠簸,要不是他娴熟的驾车技术,估计传玉现在坐在外面早就被颠下去了。
传玉看着褚鸣岐的侧脸,不禁有些出神,以他非富即贵的身份,自然是从来不必自己驾车,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驭车正是因为最不常用而被大部分人忽视。然而他却能驾驭的如此娴熟,那么他的其他技艺该会是怎样醇熟呢?他究竟是什么人?商人无往不利,真的是他这个样子吗?若当真大有来头,真的会出现在这里吗?
褚鸣岐眼角的余光看到传玉正歪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有些窃喜,忍不住出声询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传玉正琢磨着褚鸣岐真实的身份,听到他这么问自己,便想试探一下,“只是在想你马车驾的这样好,你从商之前是马夫吗?还是谁家的长工?”
褚鸣岐幼时确实学过驭车,不过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实际操练过了。传玉这么问,是怀疑他的身份了吗?他轻轻一笑,“那倒没有,略懂些皮毛罢了。”
传玉冷笑,“您谦虚了,略懂皮毛就能驾的这么稳,车夫也没活路了。”
“可能是因为车上坐着你,怕你会不舒服,所以格外小心些的缘故吧。”褚鸣岐淡淡的答道。
这……褚鸣岐自然而然的语气让传玉感觉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遂也不好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