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三天已过,纪雍在这三天里一直在养伤,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了,只是偶尔眼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三天后,在众人幸灾乐祸地眼光中,纪雍断臂用一块布条挂在胸前,和陈霸先一起走进了幽冷矿洞里。
一进矿洞,就算是陈霸先亦绷紧了神经,时刻在戒备着,反观纪雍则要淡然得多。在一个地方呆了十天,戒备比别人都要低,况且他可不认为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生命。
“你们为何要怕?矿洞里到底有什么?”一边走陈霸先一边防备着,纪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问道。
陈霸先一脸凝重,反而问道:“这十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呀?”
见纪雍面无表情,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陈霸先很识趣地解释道:“矿洞里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中间一条有恐怖的妖怪守护,右边一条则安全许多。这两条路是最安全也是危险最少的。”
纪雍闻言心头一震,没想到自己无意间选的两条路都是最安全的,如此说来这矿洞或许不像纪雍眼中的那样不堪。
陈霸先这样的高手对此地也是忌讳莫深,肯定有纪雍不知道的辛秘。
两人一同走到了矿洞中心的岔路口,陈霸先指着矿洞说道:“左边第一条路,里面全是毒气,就算是进去以后不呼吸也会中招,腐蚀真气和血肉之躯。”说到这里陈霸先也打了个冷颤,他一身血肉被腐蚀,就是在这里面中的招。
“第二条路中一路破甲机关,霸道无比,讲究阵法,不通奇门遁甲之术,进去便死。”
“右边第二条洞中则是一片地火,地火中有奇怪的生物,铜皮铁骨,非神兵利器不能伤,任何人进去就算不被地火烧死,也会成为怪物的口中之物。”
五条矿洞,纪雍十天里选了其中最安全的两条,只能说他运气太好了,与死神擦肩而过了两次。
纪雍不禁一愣,按照师傅褚师不受的说法,这里是上古吴王之墓,其中的阵法不知凡几,恐怕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比如中间矿洞中,妖物守护并不是尽头,悬崖之下的水潭中还有冰棺,阴阳石阶连通天地微尘大阵,就连褚师不受这样的人物也被困于其中,老死而不得出。
至于其后还有什么危险,恐怕难以想象。
突然间纪雍不知不觉地想到了最右边矿洞尽头的那副壁画,其上所刻的东西太多了,如果说天地微尘大阵映射的只是壁画上所刻的一片星空,而壁画上还有金乌玉蟾、祭坛蛟龙棺、死亡的神族、镇压的大妖以及那柄盖世凶剑。
纪雍不禁失笑,这样的存在根本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他只管在这里面活下去便是了。
“去中间条矿洞,里面的地精石或许有五百年的。”陈霸先在前头带路,一路无话,两人来到了妖物的地盘。
“小心,这里面的妖物很凶猛。”陈霸先知道纪雍出了矿洞并没有带出地精石,就下意识的以为他并没有深入矿洞,或许其十天都在洞口等着,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不吃不喝活过十天的。
纪雍看了眼陈霸先,后者正觉莫名奇妙,只见他绕过陈霸先的身体,毫无防备的走进了矿洞里。
陈霸先只觉冷意浸骨,在六感中,一股杀意在浮现,冷幽幽的目光聚集在纪雍身上。
“小心!”陈霸先大声提醒。
那大蜘蛛突然向着纪雍后背扑去,纪雍冷静转身,眼中杀意几乎凝成了一柄剑器,在眼中成形,加上满是划痕的骇人脸庞,一股暴戾煞气油然而生。
陈霸先本欲出手相救,可他却看到那大蜘蛛竟然猛然的在半空停下,而后望着纪雍局,促不安地往后退去!
就是这么个弱小的躯体,却让比他看起来还要大的妖物恐惧,陈霸先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但这确实是真的,就是他都觉得难缠无比的妖物,竟真的被这个十几岁的小孩一个眼神吓退了。
“这……”陈霸先揉了揉虎眼,试探着探了半边身子过去,角落里的大蜘蛛磨着口器,蠢蠢欲动,但在纪雍的一个瞪眼下,不得不更加快的后退。
尽管不甘,它还是恐惧面前的这个人类,往洞顶的网上而去,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大蜘蛛在蛛网中间盘踞,复眼盯着纪雍,默默地磨着口器。
纪雍不管陈霸先的目光,再次走到了他之前打坐的地方坐下,这才开口道:“修炼两三天后再出去也不迟罢。”
说完也不等陈霸先回答,他便已入定,在运功疗伤。
陈霸先无言以对,旋即就被这满洞的地精石所吸引,眼神火热,学着纪雍找了个远离大蜘蛛的地方,也不管不顾地修炼起来。
在听纪雍告诉他,国师已经离开凡界不再庇佑梁国后,他心头燃起了滔天大火,他不再是隐忍的,他已经决定,只要一有机会,便要逃出矿场,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而他猜想,面前的这个看似不大的小孩便是他逃离的机会。
一众无言,三日之后纪雍率先醒来,随后陈霸先也赢了过来,他却看到了他之前从来不能想象的画面。
他看到对面的那个小孩虽背对着他,但他却清晰地听到对方在抽泣,在哭!
“小兄弟你怎么了?发生了何事?”陈霸先犹豫着,最后还是开口了。
纪雍听到了声响,立即胡乱的用手抹了把眼角,倔强着道:“没事,我们挖了地精石便走罢。”
陈霸先狐疑,但也没有反对,由他挖了一枚鸡蛋大小的地精石后,和纪雍一起离开了矿洞。
到现在为止,他还有些不确定,这三天的经历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就像是一场梦一般,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将矿洞当成后花园一般,地精石随便选,太过于虚幻了。
在洞口之时,陈霸先才回过神来,拉住纪雍道:“给我点伤。”
纪雍先是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如果毫发无损的取到了五百年的地精石,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纪雍震袖,陈霸先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来,身上便已被割出道道伤痕。
这是纪雍当初在巨石间所领悟的剑法,他命名为扶风剑,剑气可如微风、可化狂风,变换莫测,无孔不入。这剑气如丝却是在王之趁手上领悟的,加于扶风剑中的第一式袅袅剑中,又有更加大的威力。
“走罢。”纪雍面无表情,仿佛刚才洞中哭泣的不是他本人一般,陈霸先自认经验颇深,也无法揣测纪雍的内心。
出了矿洞,五百年的地精石奉上,王之趁没有再出现,黎鹰也没有再来找纪雍的麻烦。
在深夜,纪雍一人默默地离开了洞口,拖着手脚上的镣铐,轻轻的往寂静的山上而去。
只要你不踏出矿场的界限,整个矿场可到处活动,这也是后山矿场的唯一好处了。
纪雍一人爬上大树顶,望着夜空,思绪却远在千里之外,生他养他小山村,去年的他还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的生活……
今天三月二十九,纪雍的生日,摸着脖子上的小铁环,上边刻着蝇头大小的文字,通体被打磨得光亮,虽说材质普通,但做功非常的细致。
这是他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今天的他已经十二岁了,但物似人非。
看着星空,天地悠悠,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这里发呆,纪雍像是疯了一般,一会儿痴痴地笑着,一会儿默默地哭着,没多久泪流满面,眼泪挡都挡不住地往下流。
“哎,一个人吗?”
突然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纪雍眼神瞬间变冷,来人趁他心境不稳,来到跟前他竟也没发觉,这让他冷汗都出来了。
向下望去,只见陈霸先一手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对着纪雍晃荡,嘴里说道:“来一点?这是我以前藏的。”
说罢,不管纪雍同不同意,自身一跳便来到了纪雍身边,树枝有些不堪重负地晃荡了一下,陈霸先拍开封口,一股甘醇的酒香扑面而来,他还不争气的吞了一大口口水。
往自己口里先灌了一大口后,陈霸先将酒坛递给了纪雍,道:“没喝过罢,这才是吾辈应该沉迷的好东西。”
纪雍眼中冷意稍退,眼神也有些蠢蠢欲动,在陈霸先再三的鼓动下,还是忍不住了。
一指将酒坛拦腰截断,真气束缚下流水分毫不撒,纪雍端过上半碗,也是大大的喝了一口。
那一口辛辣直往他全身通去,直接就冲上了双眼,泪水呼一下就流出来了。
这样的表现当然让一旁的陈霸先大肆嘲笑,纪雍忍住不适,不服输地又大大地喝了一口。
“好!”陈霸先哈哈大笑,端着剩下的酒,也喝了一口。
纪雍盯着陈霸先,再喝一口……
两人如孩童赌气一般,一人半坛烈酒都入了口,战后,纪雍望着陈霸先轻蔑一笑,随手将酒坛扔掉,刚起身,哪知天地晃动,噗的一声,掉下树端,栽倒在地。
陈霸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讥讽道:“小屁孩,你还嫩了点。”
话一说完,自己一个踉跄,砰的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