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境内,有一条名为松寒江的河流,常年积雪,与南方景州的灼阳河完全是两个极端,世人并称阴阳两河。
东胜神洲曾经有一位诗仙做诗云:岁月不留松寒,驾鹤游遍千山。恍惚江河滞,一剑临江仙。
而使得这一首诗出名的,却不是松寒江,而是梦中所得的那一剑,让天下剑道再次攀升到了一个极尽,成为了与当时已经成名的剑仙张季痕相争锋又一位剑道奇才。
这一天,松寒江边,有一位女子踏着冰河而过,一身碧衣,莲步娉婷,美冠当世,纯洁中带有一丝妖冶。
在对岸的雪地中,有一群白鹤正在嬉戏打闹,其中有一只白鹤额头上有一点殷红,体型比其他白鹤都要大只,追逐得一群白鹤疲于奔命,一时间那白鹤趾高气昂的背着翅膀,摇着纤细的腿杆子,向对面的这位不速之客炫耀着。
那女子狡黠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荧光,那白鹤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
女子骑在高大白鹤的脖子上,用素手抓着白鹤的脖子,笑道:“快飞,快飞!”
奇怪的是,那白鹤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般,挣扎着翅膀,能有两丈长的翅膀尝试着扇动,一声鹤唳在松寒江边响起,白鹤乘风而去,鹤背上,一位女子嫣然一笑。
一月初,谷雨诗终于将手下的势力培养起来,左禹重伤,叶老魔也被武王重伤而逃,整个矿场周围的势力,都被她重整。
以现在她手下的势力,绝对可以和左禹分个高下。她是个记仇的女子,左禹联合情花谷,让她差点落入圈套,这一笔账她会慢慢跟他算。
矿场后山上,以前是叶侯的修炼处,今天又重新被她收回。那叶侯野心勃勃,就算是被谷雨诗夺了右护法之位,也依然想有朝一日可以回到血鼎山。不仅是报仇,恐怕还有对左禹的打压。
因此他抓了很多修士,用血魔法种下鼎炉为其挖矿,也正因为这样,那大蜘蛛吸食太多的血肉,才得以在这两年能说话。
“你就是血鼎山的右护法谷雨诗?”
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到了谷雨诗的耳中,一群人大惊失色,纷纷出了议事的大堂,来到院中。
只见北方一只巨大的白鹤飞来,缓缓停在房顶的椽上。在那白鹤背上,一位绝色碧衣女子飘然而立,美眸俯视而下,蔑视场下的所有人。
“你是何人?”谷雨诗眉头一皱,略有不喜,但来人气息飘渺难以看清实力,不得不小心对待。
岂知那骑白鹤的女子并未回答她,而去上下打量着谷雨诗,一副审视的样子,最后还啧啧地评论一番:“胸前的肉这么多,这么胖还想勾引那个小人儿,以那小人儿的皮包骨,还不被你压死啊。”说完还连连摇头。
她说的话并未掩饰声音,在场的人哪一位不是实力惊人之辈,想不听到都难,那谷雨诗更是一脸羞红,气得她胸口起伏跌宕。
“唉,我问你,那个叫纪雍的小人儿在哪里?怎么不来见我?”女子一边说话一边还伸长着脖子往庭院里望着。
谷雨诗心头一惊,想道:莫非是纪雍的好友?但想到刚才这女子的出言百无禁忌,心头有些气不过来,便赌气道:“他已经死了。”
那白鹤上的女子刚还是笑语妍妍,突闻此言,立即面色变得惨白,脚下一踉跄,差点从鹤背上掉下来。
“不可能,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小人儿这么可恶,不会就死了。他还欠我三个条件呐……”一时间女子言词有些混乱了,谷雨诗本想吓她一下,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的天真,连她的话也确信无疑。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发堵,有些不是滋味。那个丑八怪,也会有人在意么?
“听说他是你的鼎炉,如此说来是你杀了他么?”
忽然那女子脸色再一变,变得无比的冰冷,在她的眼中有莹光攀起,幽幽的碧光倒影在她的眼瞳中。在场的人只觉心跳在这一刹那,徒然加快了半拍,有些未入品的武者,直接就吐了一口鲜血。
那脚下的白鹤更是不堪,一声哀鸣,竟直接趴在了房檐上。
“哪来的妖女,敢在右护法面前撒野!”一位小宗师武者开口喝道,内力修为相当于一位洗尘圆满之士,乃是一位江湖门派的掌门,是谷雨诗手下最强一批人中的一位。
白鹤上的女子转眼望来,眼中充满了淡漠之色,遥遥往那人额头一指,一阵微风吹过,谷雨诗下意识就感觉不妙,当即喝道: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那人眼神溃散,木在原地,然而全身生机却极速的流逝,眉心一个凹印缓缓发紫。谷雨诗伸手探其鼻息,而后摇头。
“在场的人,都该死。”
白鹤背上的女子依然冷意不减,又是一指遥遥一点,在谷雨诗身后又一位洗尘七层的修士死去。接下来整个庭院化作了人间地狱,每一息皆会有一人身死,瞬间就有七位高手相继惨死。
“够了!”谷雨诗怒喝,美眸中也是杀机凛然,要知道这里的人全是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拉拢而来的,而今天却直接折损了七位,如果她再不给个交代,恐怕手下之人,没一个敢和她合作。
谷雨诗跺脚而起,手中一个血印凝聚,一掌往上。白鹤女子一声冷哼,也是提身落下,素手缓缓往下盖落,语气冰冷:“蝼人不自量力。”
双掌交击,一股气浪将整个屋顶的青瓦掀起,青瓦表面结出一层白霜。谷雨诗轰然落地,狠狠退了三大步,嘴角溢血才停下。
而反观那碧衣女子则飘散落回白鹤背上,立时高下立判。
谷雨诗心头震惊不已,要知道她早就不是吴下阿蒙,修为与日俱增,况她已是易血圆满,竟依然不是这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子的对手,天下何时又出来了这么一位妖孽天才?
碧衣女子皱眉看着手上的冰碴,随手一拍,冰碴碎裂,而后她双手浮动,冰碴子冷烟腾起,一道道在素手之间无端震动,碧衣女子冷哂道:“胖是胖了些,修为也不扎实,实在是没什么用。”
“你……”谷雨诗气极,但却心头凛然,在这碧衣女子的手中的冰碴太恐怖了,难以想象其修为极尽到底在哪里。
此时她不禁有些后悔了,就因为一句玩笑话,让她手下损失如此严重,而是以至此,却在没有挽回的余地。
而突然间,那女子却停下来了,眼中的莹光退去,俏然一笑:“是了,你易血圆满借助了外物。那小人儿没死,你在骗我。”
“呵呵,好啦,我就不和你计较你骗我了。你不告诉我他在哪,我自己去找。哼哼。”碧衣女子皱着小琼鼻,拍了拍白鹤的头道,“走走走,飞飞飞。”
那白鹤也不知道有没有翻白眼,一声啼叫,飞入天际,留下一群不知所谓的高手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场大难就这样过去了,不免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却谁也没有想到,给他们带来这种想法的,只是一位年轻无比的女孩。
“右护法,这……”门派的掌门们都相继看着谷雨诗,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谷雨诗心头急转,而后说道:“她恐怕是门主派来打听纪雍消息的人,你们可有竭尽全力去追捕那个人?”
掌门们一时间都静默下来,血鼎山联合七杀魔门与情花谷,追杀那一日大闹血鼎山的人,这些掌门老奸巨滑,哪有出什么力,要知道这群大闹血鼎山的人,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他们去死拼。谁又会愿意呢。
谷雨诗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这群人暂时唬住了。她望着天空中的逐渐消失的白点,心头不知为何有些从未有过的不快,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郢城城中,三月初春时节,长街上积雪差不多已经化开了,然而天气却愈加的冷冽。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屋檐下,手中啃着那大馒头。高大些的那人指了指对面的豪宅府门后门外的一群乞丐,唏嘘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知道是哪位文官写的,说得也忒有道理。”
小身影那人带着厚重的青铜面具,其上一条条纹路刻得栩栩如生,像是在随时游动一般,勾勒出的是一张恶鬼的形象。
那人语气冰冷地说道:“非人之罪,战之罪。”旁边的那人吭馒头的动作一停,脸色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带着青铜鬼面的瘦削人影往着对面的一位小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将手中的热馒头掰下一半递过去,见那小女孩微微迟疑,又将剩下的馒头全部给了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不嫌脏的话,你吃了吧。”
那小女孩依然是感激涕零,刚要离开,却被鬼面人拉住,“就在这里吃。”小女孩疑惑不解,将没吃过的那一半馒头藏在怀里,吃的是鬼面人咬过的那一半。
这时对面的那群乞丐才收回了饥渴的目光,继续半死不活的待在原地,靠着守门石狮奄奄一息。
终于,后门打开了,两位家丁提着两大桶吃剩的大鱼大肉走了出来,这些等候在外的乞丐化作了一群疯狗,直将地扑了上去,哄抢着他们眼中的山珍海味。
小女孩挣脱了鬼面人的手,也加入了争抢行列中。单薄娇弱的身子刚进去,便被人推到,踩在了地上。小女孩呜咽着,拼了命往残羹冷炙中爬。
鬼面人叹息,眼中充满了哀意。“兴亡,百姓皆苦;兴亡,天地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