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笑起来,笑得悲凉,眼泪震落。
“珠玑,怎么办,我想我等到了。”
珠玑抱住我:“小姐,等到了什么?”
“等到了该走的理由,没想到这么快。”
“小姐,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你不能忘了我,忘了宝月。”
终于了解痛彻心扉是怎样的情到深处才会有的境界。
“小姐,你恨王爷么?”
我摇头。
不,我不恨,恨这个东西,太难太复杂,比爱更甚。我宁愿艰辛地爱着,也不要尽致的痛恨。
除了流云令和蟠龙锦缎,其他的我都不带走。
宝月瘪着嘴,鼻子红红的,看了不忍心,索性不看。我是谁啊,我是舒蒙蒙,拖拖拉拉不是我一贯的风格,说走咱就走,谁都留不住。
她们俩不作声,默默地跟着我,我觉得自己可恶极了,惹了两个好同志如此伤心。
在漱芳斋门口,面前闪出一个人影:“你要去哪儿?”
定睛一看,是犀利哥,哼,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拨拨刘海,绕过他继续走。“我要走啦,你高兴了吧?”
犀利哥跟过来,讽刺道:“原来你的能耐就这么一点?难道你就不奇怪为什么老四到现在都不来找你?”
“哈哈哈,当然不奇怪!芙蓉帐暖,佳人在怀,要是你,你舍得离开不?你若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那就快些,晚了绝对没得看。”我微仰下颌,自嘲道。
“你能去哪儿?”
“除了齐王府,哪里都可以。”
“就因为这小小的枝节?”
小小的?呵,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凭什么女人对男人要从一而终,而男人沾花惹草却受国家法律保护?根本讲不通!
“我早就说过,我可以分享一切,除了我的男人。”
“我说,我说你能不能不走?”
诶?我有没有听错?犀利哥留我,他居然留我。看看,大白天里撞鬼了吧。
我眨着酸涩的眼睛,咧着嘴笑,转头:“你留我哇?”
犀利哥一直负手低头,没料到我会转过来,先是一愣,旋即眼神闪烁偏开头:“哼,别用那么肿的眼睛看我,我这不是留你,是怕老四又闹得天翻地覆。”
嘁,就知道犀利哥这人不厚道,他要能留我,鸡都会游泳了。
我冷笑,掉过头来接着走。“不是有你呢么,连自己儿子都劝不了,你说你还有什么本事。”
他仍是跟着,缄默。
“你比谁看得都清楚,我走了对所有人都好,包括我自己。有我在,右相不会把手中势力都交给桌子絮的。”
“你觉得我这么跟老四说他会听?关于这一点,他可不比你糊涂。”
我咕哝:“我倒希望他糊涂一点。”最好永远别看清楚,这样他就能全无负担地跟我在一起。
“嗯?”犀利哥没听清。
我甩甩头,此时此刻,一定要清醒。“你同他说,如果不想我这辈子都在怨恨里度过就放我走,起码这样,我心里还能记着我们快乐的时日。”
“你确定舍得放弃?”
不是每件舍不得的事都能牢牢抱在怀里,永远不丢。
我轻叹:“庙堂很远,江湖很近,我与他相见于江湖,就相忘于庙堂吧。”
但是,和他怎样幸福过,我都会记得。
犀利哥深吸了口气,突然快步超过我。
我顿住,不解问道:“你干嘛啊?”
他看着我,难得地勾了勾嘴,投以友好的一笑:“不去帮你解决门卫,你以为你能出去?”
张开双手就想给他一个爱的抱抱,可惜他神速地闪了,我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犀利哥帮我的结局就是,他同齐王府的门卫大打出手,而我,夹着尾巴飞快地遁了。跑了一截,又折道回来,盯着“齐王府“三个字,心如刀绞。
我的初恋,不出意外或许也会是我唯一的恋爱,将被我留在这座府邸里,偶然拿出来晒晒月光,怀念我们相处的瞬间。
横空爆出一声呵斥:“死丫头,还不快滚!”
我如梦方醒,哇哇,什么时候我还在感怀,吃多了脑子吃坏了!
“哎!”我大声答之,撒丫子颠了。
跑着跑着,我一拍脑门,直问自己到底吃错什么药了,最重要的东西都没没拿。没钱啊……
靠了,跑个P啊跑,没钱寸步难行知不知道!反正卓子絮有的是钱,我夹带一点私逃也没有关系。
去找大哥?no,还是别了,一来他现在肯定万分不愿意见我出现在他家里又给他添麻烦,二来,我怕他看出我和卓子絮已经分手,揪着我回上京。
唉,除了大哥,我能去的只有烟雨楼,不知掌柜还敢不敢再收我当跑堂。骆明筝又回乡了,不然还能帮我说几句好话。
在庆年宽敞的街道抓耳挠腮,思忖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烟雨楼试试。
“掌柜哒,我来啦!”一进门我无比激越,这次一定要先于他绽放热情,为我的真实目的铺铺路。
“蒙蒙?”展柜的没等到,却是骆明筝坐在靠门的一桌,抬头看我,有些诧异。
我那个泪奔啊……在我走投无路,举目无亲时,骆明筝总会散发出圣母般的光芒,普渡着我这颗满是罪孽的心。
“嗷,大神!”我嚎了一嚎,“见到你比见到吴彦祖还让我高兴!感谢上苍啊!”
掌柜这时姗姗来迟:“蒙蒙来啦?”
我坐到骆明筝对面道:“拿点好酒好菜来,来娘我饿了。”
掌柜狗腿地应着去准备,我瞧着他一走,凑过脸去对骆明筝道:“这顿算你的,我没钱。”
他“噗嗤”笑开:“你这不会是从王府里逃出来了吧?”
一提起来,失落感突袭,我跨着肩:“就是,所以来投奔你了。”
“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叹气,一手撑着下巴:“王府始终不是我的家,原本留恋的事物也都没了。”
“哦?那王爷呢?你也不留恋?”
哟,还会戏谑我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笑:“欣赏你的潇洒。不过在我看来,王爷不多时便会寻来。”
“寻来就寻来,寻来我也不会跟他。我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拍拍桌子:“别说我的事了,说你吧。掌柜不是说你回乡了么?”
“你来找过我?”
我点头。
“嗯,是回去看了看,昨晚才到的庆年。”
我瘪嘴跟他装可怜:“大神呐,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的救世主,让我的生命充满异样的光彩,事到如今,能帮我的只有你……”
“总有你说的。”他笑嗔,“怎么帮啊?”
“哈哈,先帮我付了这顿饭钱,再陪我痛饮一局,至于以后,等我想到怎么让你帮再告诉你。”
失恋的人,肚子里果真养着无数酒虫,扭来动去作怪!
爷爷我要一醉方休!
不舒服,一点都不舒服,这什么破床,不单是硬,还晃啊晃,躺的是轮船吧!晃得我头都疼了。
我哼哼唧唧揉着眼睛,闪了好几次才睁开。
偌大的一张油腻腻的脸近在咫尺,我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心肝胆肺无一不颤,放声大叫:“啊——”
那张脸瞬间移开,随后发出“砰”的一声,那是物体相撞所固有的声音。我撑起上身,眼睛瞪得溜圆,顿时惊了。史邺犹有惊恐地靠着车壁直拍胸口。
我……我我我之前不是在烟雨楼和骆明筝喝酒么?我记得我俩喝得很高兴,我还说了很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酒精上头,哪儿管了那么多,只顾抒发感情排解愁绪。然后呢?然后……然后我他奶奶的不记得了。
“大哥,我这是在哪儿?”
史邺气呼呼道:“你在哪儿,你在回家的路上!”
我双手直敲脑袋:“等等,我反应不过来。你说,我们这会儿是,回上京?”
“不然回哪儿?”
对于这一消息,我有点难消化,晕乎乎地问道:“我不是在烟雨楼吗?你是如何找到我又如何带走我的?你你你,你不怕齐王爷了啊?”
史邺跪着,直起上半身:“什么我找到你带走你,是你那酒肉朋友下药迷晕你的!我本在东巷抱着如玉美人,怎的突然就有人闯进来,二话不说打晕我,等我醒过来,就在这儿了。”
神喂,福尔摩斯金田一呢,快派一个过来,这里有大案件发生,或者柯南也行,真相只有一个。
还有,方才史邺说,我的酒肉朋友迷晕我?意思也就是,骆明筝干的?不可能啊,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揪着头发,想不通:“你确定是骆明筝?那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绑架我俩?”问完之后,我编剧的天分又开始作祟,脑中滑过一个十分狗血的念头,于是抽了一口气,愤愤地看着史邺道:“大哥,难道是你强抢哪家的民女做填房,刚好那民女是某个地头蛇看中的,所以这便绑了我俩,煮了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