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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离别

睡梦里,李善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大英雄。

按照计划,上官辍成功逃了,而自己带领着他的部下,杀死了屠夫。

士兵们都叫自己英雄,发誓上刀山,下火海,一生追随。

自己被他们簇拥着,回了荒土郡,就在城门外,大道两边,一大批兴高采烈的民众欢呼。

城主和城里的富贵人家们亲自出迎,并当场决定把他那貌美如花的小女儿嫁给自己做妾。

因为自己一定要方紫月做妻,嘿嘿……

新婚之夜,一妻一妾脱得光溜溜的,贴着自己的身子,用她们那柔滑的舌头在自己身上乱舔……

“嘿嘿,别舔脸啊!哈哈哈哈!”

猛地感觉鼻孔被什么东西塞住,一阵臊味窜了进来,一阵呼吸不过,李善才从春梦里苏醒了。

还没等他看到什么,眼前就有一条长长的大舌头扫了过来……

“可惜了一场春秋大梦啊!全被这畜生给破坏了。”

半个时辰后,李善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而在他身边不远,一匹健壮的军马正悠闲地一边扫着尾巴,一边吃着草。他的目光恶狠狠盯着这马,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

“这里是哪里?上官辍呢?她呢?我记得不是被屠夫攻击了吗?妈的,一定是那混蛋少主,给了我这一下……”

李善后脑不止一阵地疼。

他放眼望去,只见一幅丰美肥沃的草原精致。

响晴不日,阳光直照下来,整片草原就像是绿色的海洋一般,随着一阵阵柔和的微风,起来阵阵波浪。

空气里散发好闻的香味。

天空上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

空气的温度也十分舒服。

此时此刻,和一路来遇到的险山恶水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善稍微想了一会儿,也大概猜出了昨晚自己被敲了闷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了起来,对着远方重重地一抱拳,道:“上官辍,虽然我们才见过一面,而且你一直把自己叫做少主少主的,让我很不爽,但你的救命之恩我领了!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再相聚,我一定狠狠揍你一顿!”

“呀!你这恶狗,快放开本小姐。不然本小姐就要叫李善来了!”

熟悉的音调,熟悉的自称,混着熟悉的尖叫,这时从不远的某处草丛里传来。

“方紫月!”

李善心里大喜,一个箭步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赶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拨开层层野草,果然在草丛里发现了她!

方紫月!

自己朝思暮想,就算是做春梦也……呃,的人啊!

此时的她正焦急地想摆脱一条扑在她的身上,瘦骨嶙峋的灰狼。

一边的地上,一个骷髅头正在嘎嘎作响。

“嘎嘎,小妮子你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啊!他一定死在了荒野上了,如今这地方,就是老子的天下了呢,哈……”

骷髅头哈哈大笑,但还没等笑完,它就感觉自己眼前的景物顿时一变。

不对啊!周围的草怎么变矮了,哎呀,太阳怎么变近了?哎呀你这臭鸟,怎么撞在我身上啊,看一会我非打死你不可!

它把神识往下扫去,只看到底下正叉着腰,正一脸邪笑地看着它的李善。

而它刚刚收养的小弟,也就是那只饿狼,从方紫月身上下了来,如今正乖乖地趴在李善的脚边。

“叫你小子诅咒我!我倒是要看看你这骷髅头有多结实!小狗,给我把他叼回来!”

刚才趁着骷髅头大笑的时候,李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就把它踹到了空中。

如今李善正避着阳光,看着天上一道远去的流星。

饿狼也算识趣,在骷髅头被踹飞的那一刻就乖乖地从方紫月身上下来,趴在了李善脚边,不止一阵地表示忠心。

此时听到李善的呼喝,就摇着尾巴,朝骷髅头飞去的方向跑去了。

李善心里暗暗惊奇这一狗一骷髅。

他记得在上官辍的营地里醒来之后,就没见过了它们,那时心里还挂念方紫月,也没太多注意,本以为它们死了,想不到它们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

此时不管这闹剧,李善转过身去,急忙把正撅着小嘴,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方紫月扶了起来,并帮着她拍掉身上的尘土。

“方大小姐,又被小动物欺负了?”

“我,你……哼!”

方紫月本来就像是要往李善身上撒气,听了李善没心没肺的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但看到李善的脸时,她又一阵脸红。

“咔!”

无数的漫骂此时化作了一口咬下——李善的右臂又被她扯过去。

就是一声骨骼的脆响!

“你,你又咬我!”

李善的右臂上血液横流,他的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反而方紫月不断吸着他的血,脸上是不止一阵满足。

“人,人家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反正啦你的血特别好喝,就像是,是蜂蜜,特,特别带劲。”

“我……”

李善此时真的很想仿照那晚风雪月对自己的一般,狠狠地赏给这脾气古怪的方紫月一耳光,但高高扬起的左手落下来时,速度骤减,最后却是把方紫月轻轻的拢在了怀里。

“我……”

李善感觉身体就像是不由自己控制了一般,无论下多大的狠心,狠手,都对付不了眼前的可人儿方紫月。

“你真是我心里的妖女……算了!”李善抬起头去,四十五度角看天空,默默流着眼泪。

不知怎么,血液被抽离着,心里在气愤着,他却很想笑,而且要那种特别大声的开怀大笑。

“酒足饭饱”之后,方紫月满意地一擦嘴角残留的血渍,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李善道:“昨晚谢谢你救了本小姐,等本小姐回到了家里,一定要爹爹升你的官。前提是你从今以后,不能离开我,天天给我血喝,呵呵。”

“官那玩意有用吗?而且天天和你在一起,官没做成,过不了多久,我就成了一具货真价实的干尸了!”

李善心里暗暗耻笑这方紫月的纯真,也笑她竟然用这么幼稚的理由拉拢自己,又转念想到。

“不过,要是她不吸血的话,我有个伴,也是不错的啊……”

“喏,你想好了没?想好了就跟着本小姐进城去,喏,你看这郡里的城墙,好大!”

方紫月的惊叹声,把李善从渐远的“憧憬”里拉了出来。

李善刚才一直没注意到,如今转身看去,却发现荒土郡那高大的城墙一角就立在自己身后。

城墙一角,赫然占据了整个视野!

荒土郡城占地二十里,是林峦国北部的第一大城,呈四方形,很传统的城池格式。

城墙睥睨。城墙约莫有二十多人高,在这么近的地方,抬头看去,用青色大转砌成的城墙显得威武雄壮不已。

珄旗整齐,正随风呼呼乍动。

城墙上,一队队巡城士兵来回走动。

隔着高大的城墙,从城里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叫卖声。

“刚刚剥下的红狐皮哟!红得就像太阳嘞”

……

“本小姐家就在里面,最大的那个宅子!等一会我们找路进去了,一定要我爹爹好好赏你。我要带你到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去。”

方紫月捉住李善的手,高兴地几乎要跳了起来。

而此时,李善看着眼前的高墙,忽地感到一阵冰冷和恐惧。

感觉自己是在做另一场梦。

先是遇上这狼女方紫月,摊上她,和自己导师风雪月决裂了,回来的路上遇到无数的鬼怪,又被热心的上官辍救了。

一觉醒来,就要结束了?

一觉醒来,梦就要完了?

眼前的高墙像是一道巨大的障壁,这边是快快乐乐的梦,那边是寂寞冰冷的现实。

自己走进去,这场梦是不是就要醒了?而醒了之后,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早早地,自己没有了亲人和朋友,后来有了严厉的导师,如今更有了能偎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侠肝义胆的兄弟……

是不是梦醒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要成了孤家寡人,就要孑然一身在这荒原上游荡?

就像是一根无家可归的野草?

不!

我李善,偏偏不要梦醒!

但只要是梦,始终是要醒的啊!我又有什么力量呢?

李善心里无尽的悲呦!

不知觉间,他的手微颤着,慢慢地从方紫月的手里滑了出来。

悄悄地,他转身,离去……

“李善你说,爹爹会不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而方紫月正兴致勃勃地听着城里的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身边的李善,转身过来。

空荡荡的……

微风吹过,草丛荡起了好看的波纹,空气中第一次散发着丁香花的香味。

灿烂的笑容,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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