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得一时半刻，便要日出东方了，薄薄的晨雾清凉舒爽，已经渐稀。
周庄从房里出来，伸了好大一个懒腰。
他是天字第一号的懒人，若不是昨夜看字画看得痛快，一宿没睡，今日不知道要睡到日上几竿才能够醒得来。
难得早起，总得做点什么，原本发呆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但是今天周大懒虫却另有打算。
这两日吃了康王境的饭***致可口，不仅让他食指大动，连同手掌都忍不住痒起来，这两天忙得昏天黑地，猜凶手猜得脑仁儿都疼，岂能不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周庄找了个侍女问了问厨房的方位，便一溜烟地摸索过去。
康王境虽大，亭台楼阁星罗棋布，错落有致，想找个闺房不太容易，但要找个厨房却不是很难，周大先生的鼻子一向是在必要的时候比狗还灵的存在。
循着香味，周庄迤逦而行，绕过花林曲径，一座小院子便渐入眼前。
这院子颇为奇特，院内四周种着许多奇花异草乃至各类草药，团团地将中央的小石房子围在当中，如千军万马护卫大将一般。
周庄随意瞥了一眼，便认出许多外界罕见的药草来：
“这是赤山石斛兰，一枝独秀妖娆可爱；那个应该就是越中兰芎山上特产的金玉七叶一枝花，又名富贵重楼。七叶一枝花，又名重楼，本是高山之上才有的奇异花卉，能解百毒，越中的兰芎山不足千仞，却长出金花白叶的重楼来，本就是夺天地造化的奇功，却没想到在这康王境中还能见到，也当真奇怪。”
“那边好像是莲花，怎么种在地上？待我想想……嗯，约莫便是讲山地藏苦心莲。这莲花浑身墨黑，花瓣破败，仿若弃花烂叶，其实却是剧毒无比，令人心绪悲苦，愁怨不休，乃至夜夜无眠，活活将人折磨致死。这花如何也在此处？”
周庄学究天人，天下间少有他都不认识的物什，一边想着一边小院子里进，抬眼看去，正是厨房。
天光尚未大亮，小婢们也多未起来，只有三两个小婢在汲水煎药。见到周庄，都纷纷起来行礼，有一个却是胆大的，笑着口称：“姑爷起得早！”
“根本就没睡呀！”周庄从来不知道“架子”是个什么东西，就更加不懂怎么把这叫“架子”的东西“端”起来，拱了拱手笑道：“昨儿个忙了一宿，我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想过来偷些东西祭拜祭拜我这五脏庙。你们不会告密吧？”
“听姑爷说得好玩。您房里不是有小月姐姐在伺候着么？唤她过来便好了，何必您自己跑一趟？”那胆大的小婢周庄倒是认出来了，正是上回随着小月送早点进来的其中一个侍女，年岁不大，正是娉娉袅袅豆蔻梢头的年纪，长得也颇灵秀可爱，一双大眼睛，从眼角到眼底都透着机灵。
“我是从蔷外楼出来的，再说了，小月忙前忙后的，最近这些日子也累得够呛，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我正好迎晨风采露珠，看看能不能赶得上夜来香的最后一丝芳姿。”
“姑爷真是文人，这般雅致。”
“你见过文人还有偷东西吃的吗？”
“嘻嘻……”
“喏，都做自己的事去吧，我进去偷一点东西。”
“姑爷也算大半个康王境中的人，怎得老是用‘偷’这种字眼，好怪咧。”
“哈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周庄眨眨眼睛笑道：“偷来的才是宝贝，偷吃有偷吃的好处，远好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像个重病不起的纨绔子弟。”
“竟还有这般道理！”听他说得有趣，其他两个小婢也放松下来，掩口轻笑。
“说到重病不起，近来诸多不谐，倒是辛苦你们天未亮就要起来煎药。”周庄迎着药罐子上飘逸而出的药香抽了抽鼻子，笑道：“你们这是在煎给李捕神的药么？雪心汤是吧？”
那两个煎药的小婢吃了一惊，道：“姑爷好灵的鼻子！您还懂医术吗？”
周庄嘻嘻一笑，又嗅了一口，才皱眉道：“你们这雪心汤还差了一样药材啊，是不是有什么错漏了？”
那两个小婢顿时大惊失色，忙取了方子对了一遍，才摇摇头道：“没错呀！”
周庄一挑左眉，接过那方子看了一遍，喃喃疑惑道：“不对呀，照道理讲，应该还有一味‘天络丝’，解毒凉血，行血通经才是。”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这方子是谁给你们的，什么时候的事？中途可有人经手？”
一个小婢想都没想便道：“就是昨日万夫人救醒李捕神后她给我们的呀，我们一直都随侍在病房前后，拿了方子便配药，中途并没有人经手。”
另一个小婢也点了点头，她对医术倒是颇有些了解，张口问道：“姑爷，你刚才说的‘天络丝’可是丝瓜络吗？”
“不错。”
“那时我也问了万夫人，这药方可还需要补益？万夫人想了想，便道丝瓜络不能用，便这样吧，不用变了。”
“哦？”周庄刚想继续问，突然想起之前西亭吃饭，好像李易便好像对丝瓜极为不喜，便猜到了原因，大约梅兰也知道李易的忌口，才这般吩咐。
周庄点点头，笑道：“是了，你们没什么问题，李捕神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挑食得厉害，丝瓜是绝对不碰的，我之前忘了这茬儿了，倒是让你们虚惊一场，还请两位姐姐恕罪哈。”
那两个小婢也暗暗松了口气，一边的胆大小婢也拍了拍胸口，笑道：“姑爷好吓人，我们还以为定要受罚了呢！”
“哈哈，抱歉抱歉。我还是进去偷东西吧，你们先忙。”
周庄挽了挽袖子，进到厨房中，里面数口大锅，有铸铁的，也有陶制的。
他到了厨房，犹如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发得自在起来。揭开了一口陶锅，里面正是血糯米用文火在慢熬，米粒还没有开花，说明这米还需要好一阵子才好。
“哈——今天就以你为根基，做点小粥来尝尝。”
周庄右眉一挑，笑嘻嘻地开始四处搜索需要的食材来：西域大红枣二十枚，干何首乌少许，冰糖少许，天南不夜岛的新鲜椰子好大两个。
材料齐全，立即开火。
先取出一个小小的纱布袋，将干首乌放将进去煮水，约莫不到一刻钟便好，首乌弃之不用，只要这首乌汁水便好。
将这首乌汁水连同洗净的红枣投入血糯米的锅内，武火烧开，文火慢熬，不一会儿，香味便慢慢弥散开来。
“红枣啊，乃是女孩子天生的恩物，首乌也是号称有‘回春’的功效，这两样配上补血益气的血糯米，哎呀呀，不要太好哦。”
周庄看道闻香而入的三个小婢头也不回地笑道。
“嘻嘻……姑爷刚刚不是说偷东西吃吗？怎么还煲了专给女孩子喝的粥，看来小姐真有福气。”
周庄手中不停，两块已经被拍打得柔软可口的牛排拌入许多拍碎的洋葱，再加上姜、蒜、芹菜，调入越州的泰雕酒，一个鸡蛋清，糖和酱汁，放到一边才慢慢道：“这么大一锅，见者有份，偷东西是要被罚的，大家都拿了好处，便不会来罚我啦。”
周庄又把剩下的洋葱拍碎，入油锅翻炒，入酱、酒、蛋液、糖与胡椒碎，翻炒数回，盛起备用。
再度起油锅，这一回用的却是文火，投入牛排，略略一煎，便翻一个面，再煎了片刻，便盛起出锅，淋上此前做好的酱料，霎时便香气四溢，这浅红的牛排便算是完成了。
周庄笑嘻嘻地把这两盘子牛排纳入小案盘，手一翻，一支金毫玉管的毛笔已然在手，他沉声吐气，写下一个横平竖直，端庄妩媚的“定”字。
这“定”字银光闪烁，笼罩在这小案盘上，霎时间，盘中香味热气猛然一顿，再也没有丝毫动静。那袅袅腾腾的热气竟好像也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在空中，动弹不得分毫。
几个小婢看得目瞪口呆，又见周庄手一抖，那支金毫玉管的华贵毛笔化作一缕轻烟，倏忽已然不见。
周庄将陶锅掀开一角，锅中米香四溢，血糯米都已经开花，他信手投下些许冰糖，轻轻一搅拌，冰糖已经化于无形。这锅粥终于完成了大半。
他取来两个小瓷罐，将血糯米粥盛入，待稍稍凉却，又将椰子取了过来，随手一点，椰子皮破汁水汩汩淋入粥中，再徐徐搅拌几回，这锅红枣首乌椰汁血糯米粥终于是大功告成。
周庄回头嘻嘻一笑道：“你们可记下了这粥与牛排的做法？剩下的粥都如法炮制，不仅是女孩子喝了有益，男人也可补中安神，好处不少。走啦——”
他一挥手，两个小案盘已然不见，一步踏出，七点星光闪烁，人影已如惊鸿，翩然而逝，分毫不带烟火气。
颜好好颜三小姐大大咧咧惯了，若是说这位小姐功力深湛武艺超群还有人信，若是说这位佳人才华过人，想必是没有人相信的。
“可惜了她这绣楼了名字。”周庄抬头看了看眼前小楼的名字，不由得笑嘻嘻的暗暗想道。
这位颜小姐的绣楼名字叫小蔓楼。
这楼的名字如果让颜好好来解说，恐怕她都不见得说得明白。幸好周庄饱读诗书，一打眼便知道这绣楼的名字却是来自《诗经》：
“野有蔓草，
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
清扬婉兮。”
周庄刚刚暗暗吟哦到“清扬婉兮”的时候，脑海中不知怎么的便浮现出颜好好生气时如河豚鱼一般的样子，对照一下《诗经》中赞美女孩的名句，周庄顿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来：“莫不是头一回见这女娃子便忘了带眼睛了？”
这么想着，也来到了颜好好的房前，轻轻地敲了敲房门，等了半晌，什么反应都没有。
周庄侧耳一听，轻轻浅浅的酣眠声音从房中丝丝缕缕地传入耳中，便只好加重了手劲，又敲了几下，把旁边的小婢都惊醒了，纷纷出来一看，见到周庄才纷纷嬉笑起来。
一个小婢大约是颜好好贴身的丫鬟，胆子也大些，问了好之后笑道：“姑爷最好再多敲几遍，小姐睡觉的时候，天塌地陷都统统不知的。”
周庄满头黑线，收起一脑门子官司，依着那小婢所教，伸出拳头来重重拍门。
“哪个死丫头？不知道老娘要睡觉吗？”
这回总算成功了。
那小婢也是个玩闹的性子，笑嘻嘻道：“日上三竿了小姐，快开门吧，奴婢伺候你起来，今儿还有不少事呢！”
“……”房中沉默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把头埋在枕头中闷声道：“小草，进来吧，给我梳头。”
“是嘞——”那小婢原来唤作小草，笑嘻嘻地点头应是，抬手放在嘴前对着周庄“嘘——”了一声，见周庄会意得眨了眨眼睛，才推开了房门。
周庄跟在后面笑嘻嘻地往里面看，这姑娘家的闺房布置的倒也清新雅致，最里厢是一张雕花秀床，挂着薄如蝉翼的青色纱帐，里面一道身形正半死不活地趴在被子上，脸还埋在枕头里面。
这般优雅的睡姿，果真便是颜三小姐颜好好本人。
“小姐，别装死啦，快起来洗漱了。”小草这丫头轻车熟路地撩起纱帐，开始推自家小姐。
“小草呀——”闷闷的声音从枕头缝中慢悠悠地传出来：“我刚睡下没多久呢，能不能让我多眯一阵子？”
“可以呀。”小婢女回答得干脆利落。
“咦？今天你这烦人丫头怎么这么好说话了？”愣了一下，颜好好转过来看了一眼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侍女。
这小丫头怎么一夜之间还长个了？端了两个案盘，不累么？
不对啊，两只手都端着案盘，那刚才谁推得我？
颜好好勉强撑起了半截子身子，满眼迷蒙地盯着小草身后的身形看了半晌……
周庄正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位睡意朦胧，一头鸡窝的颜小姐，心里暗数：“三、二、一！”
“啊——”
一声尖叫，惊起清晨满院的飞鸟，“扑棱棱”的声音显示了它们也与这尖叫声的主人一样措手不及，十多根各色羽毛顿时飞扬了一地，倒让最近沉闷的康王境中多了些许生气。
周庄与小草是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人，小草显然有所准备，两手早在颜好好开嗓之前便已经捂上了耳朵，周庄也想捂耳朵来着，可是一手端着一个案盘，忙要放下，已是来不及，只好仗着自己意志力硬抗了这如“佛门狮子吼”一般的清晨洗礼。
“周庄！滚出去！”颜好好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
时间飞掠到半个时辰之后，妆容整齐的颜好好一脸气鼓鼓的模样坐在小蔓楼的厅堂上夹起周庄送上的热气腾腾的牛排感觉像是夹了一只刺猬一般，根本就无从下口。
听到一边的侍女小草捂着嘴巴吃吃轻笑，颜大小姐登时怒气蓬勃，白了这位胆大包天伙同贼人擅闯禁地的女婢一眼，闷声道：“臭小草，你笑个什么劲？”
“嘻嘻——”小草自幼便服侍颜好好，主仆二人的关系倒是像极了周庄的两个徒弟徐放与朽木，小草对于这种乐于看自家小姐出糗的吃里扒外行径十分热衷，现在面对主人的叱问，也是面不改色，依旧嘻笑不答。
颜好好拿她也没什么办法，嚷嚷了一句“早晚把你送出门去”便将战火投向另一边慢条斯理正在喝粥的周庄：“周庄，这是什么肉？这东西这么大块怎么吃？”
周庄笑道：“这是牛肉，我本以为是江南的水牛或者黄牛，肉质不佳，后来我细看了一下，却发觉这肉竟是塞北肉牛。我在游历北疆时，到过突厥人的残部，他们就请我吃了这种牛肉片，又叫牛排。”
说着他手指一立，一道剑芒隐约闪现，在半空上连划了数道，颜好好筷子一轻，牛肉排已经被切作十余小块，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盘中。
只听周庄笑道：“在北疆，突厥人可不用筷子，一人一刀，牛羊肉均是这般切法。”
一边的小草笑道：“先生真是见多识广，只不过先生乃是文士，怎么也学着蛮夷的吃法。小草可是听说无论宋国、吴越还是唐国，都不吃牛肉的。”
周庄嗤笑一声道：“谁说的？你可知道太牢？”
颜好好吃了一块，顿时觉得肉质鲜嫩多汁，异香满口，一边嚼着一边嘟囔道：“什么牢？”
“太牢，就是牛。”周庄吃了一口牛肉，点点头，对自家的厨艺甚是满意，又接续道：“其实自古以来不是不吃牛肉，而是不准老百姓吃牛肉。《周礼》上面记载了‘天子日食大牢’的说法，这大牢就是太牢，也就是牛。说白了，不是不吃牛，不但吃，还能天天吃，只不过不让别人吃罢了。”
“哼，这《周礼》是谁制定的？是你上一会说的那个田登吗？”颜好好甚是不忿道。
“哈哈，你记性倒是不错，还记着上次跟你说的田登。”周庄莞尔一笑道：“只可惜，不是。制定周礼的人叫周公，这人姓姬，名叫旦。”
“噗——鸡蛋？”颜好好正在喝粥，听到周庄的解说，一口粥便喷出去了，瞪着大眼惊诧道：“你说的就是那个孔子一直很日思夜想的周公？他不是姓周吗？怎么叫鸡蛋这么古怪的名字？”
“大小姐你还能更不学无术一点吗？周公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文王姓姬，周公当然也姓姬，旦是天明的意思，又不是鸭鹅蛋的蛋！”周庄翻了一个白眼怒道。
“可是他还是叫鸡蛋呀！哈哈哈，哎呀，不行了，小草，我肚子疼，这周文王好会取名字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庄也不禁有点乐了，忙整了整精神，重新道：“其实不管是鸡蛋还是点灯，这些称王称霸高高在上的家伙都自以为想要高人一等，才专门作出这等荒唐事情来的。你想想看，皇帝明文禁止屠牛，私杀牛者或死罪或流徙，可是皇帝却是天天吃牛肉，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没有见到一个皇帝抹脖子？还有前朝有‘烧尾宴’，里面有许多牛肉菜，只不过也是给当官的吃的。”
“哼哼，照你这么说来，这些当官的和皇帝都不是好东西！”颜好好气虎虎道。
“本来就是，凡是当官的，便要吃‘烧尾宴’，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快说快说。”颜好好理直气壮。
“所谓‘烧尾’就是虎精化人之后，留下一条尾巴，把这条尾巴烧去了，便成了人。但是你要知道，样子虽然成了人了，可是道行没有落下，老虎成精之后便不吃人了吗？非但还要吃人，更因为成了精了，法力大增，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吃人，只不过没有以前看上去的血腥残暴罢了。”周庄神态悠然，口中吐出的话语却令人胆战心惊。
“姑爷说得好有道理，只是也恁地吓人。”小草听得汗毛直竖。
“哈哈，我一个穷酸为什么要练武修仙，不就是为了跳出三界外，不入五行中，求一个逍遥自在。”
周庄说着慢悠悠地放下了筷子，端起粥来，舀了一勺，放到面前轻轻吹了一吹。
“哈，我却是因为修真甚是好玩才练的，可没有你那么多想头。子休，你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明白多少，倒是这牛肉挺好吃的，比老板那个和尚做得好多啦。以后你可要经常做给我吃！”吃完了早饭，颜好好抚摸着肚子一脸欢实，笑眯眯地给周庄下命令。
“你想的美！”周庄斜斜地觑了她一眼，放下了小碗，又拿了块白绢擦了擦嘴，伸了一个懒腰，对着颜好好笑道：“吃饱了吗？”
“好饱好饱呀。”
“吃饱了就起来干点正事吧。”周庄右眉一挑，嘴角慢慢扯出一丝弧度。
“什么事？”颜好好最讨厌的便是他这一副要笑不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不会又要欺负谁了吧？”
生气挑左眉，使诈挑右眉，这是颜三小姐在这一年多以来无数次仔细观察周庄之后得出的结论，从未失效过。
“不是欺负人，而是要把杀害令堂大人的凶手揪出来。”见到颜好好突然变了脸色，周庄嘻嘻一笑道：“可能还有帮凶哦。”
正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