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G哥似乎了渐渐忘了西施。有一天G哥嚷嚷着要减肥,要不然这副形象恐怕找工作都难。我们调侃他找工作是假,肚皮太厚影响床上功夫是真。G哥骂我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G哥让我晚上陪他去练撒打,这主意听上去真不错。一来,我俩对拳脚功夫都颇有兴趣;二来,我也正打算运动运动而苦于无人相陪,只不过我的目的和G哥相反,我太瘦了想多长点肉。
G哥自来熟的性格给生活带来了很多好处,不知道啥时候G哥和校武术队的人混的烂熟。每天晚上我们去武术队训练室蹭场地,一通胡乱踢打练到腰酸背痛腿抽筋,再到操场边的柳树林里休息。
夜晚时分的那片柳树林,枝绦低垂如浓密的长发,有一些长椅深藏其间,经常会有男男女女用各种奇怪的姿势纠缠在上面,空气里荡漾着暧昧的味道。
在那些影影绰绰里,G哥断断续续跟我讲了很多关于西施的故事。直到今天,想起那片柳树林、那些故事还有那些躁动的生命,心里仍然会涌起诸般感慨。那片树林见证了多少如火焰般炽热的爱情。而如今,那些海誓山盟、青春惆怅、人生理想和离奇故事又被无情的岁月丢弃在了哪个角落?
“你信不信算命这回事?”G哥问我。
“半信半疑吧,说不好。”我答。
“我爸生病以后我妈去找人算过命,刚一进那个算命先生的家门,那位鹤发童颜的老先生就神色凝重地问我妈,你怎么才来?然后就把我家里的很多事都给说中了,命这个东西应该是冥冥中早有定数。”G哥吐出一口烟缓缓说道。
那一刻我感觉G哥被笼罩上了一层应该叫做沧桑美的东西,像是参透了世事的老僧。外表嬉皮粗糙惯了的人一旦正经细腻起来尤其吓人!
“西施是东北的,LN海城,来这个城市差不多一年多吧。你知道西施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她跟我又不熟。她干嘛的啊?”
“小姐!”
时代滚滚向前,你知道一些词的意思也在不断变迁。在那些年里,虽然干爹还是干爹,但小姐已然不是小姐了,至于是什么,你懂得。
听G哥这么说我有点愕然,但又不是特别惊讶。我们宿舍的几个葫芦兄弟一开始就这么怀疑过。只是后来,大家都觉得她倒挺像一个大姐。
不过,一个情愿做保洁员的时髦女人,有点故事好像也是符合剧情的。
西施的故事在G哥的讲述中清晰起来。
西施有一个妹妹,母亲多病,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去沈阳下海了。这听上去蛮值得同情。我们曾就类似女人堕入风尘这个话题有过讨论。有一次大家正在严肃的观摩“平成三姬”之首饭岛爱作品时,有一个兄弟发表了一长串感慨。
“RB姑娘固然开创了国际AV界的奇迹,为东方少年们送来了福音,但这种艺术形式总归是太另类,就算拼爹失败了也不至于此啊?若干年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毫无疑问,这位兄弟的内心怀着大慈悲的。
“可能这跟RB男人有关吧,他们是不是不在乎啊?如果是我,找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当老婆,我肯定是不能接受她这么干的?”有一个兄弟接过话头。
“也不一定,中国的那些女明星不也玩潜规则,也没耽误了把恋爱谈得轰轰烈烈,这事不好说,咱别操这个心了,人家也不会跟你的,看你的片,过你的瘾吧!”另一个兄弟反驳道,大家遂不说话了,继续埋头看片。
后来西施认识了他现在的老公,原来也是她的客人,人长的很帅。他们在一起之后,西施仍然要去“大保健”中心上班,她老公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事。据说在东北这嘎达,笑贫不笑娼是一种传统,所以“绿哥”也乐的悠然自得,只负责耍帅。西施跟G哥说,原来也很多次规劝她老公不要去跟人家喝酒打架,她也不想再当小姐,她希望跟他一起攒下点积蓄去在五爱市场租个档口卖点衣服啥的,可是“绿哥”不答应,说干那点小生意能有什么出息,不符合他的人生追求。即使后来他们有了孩子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
不知什么具体原因,“绿哥”不小心惹恼了一位颇有地位的大哥,大哥传出话来要剁了他一只手。大祸临头,“绿哥”不得已跑路。为避风头,西施也只好带着孩子离开东北,最终在我们上学的这个城市落了脚。G哥说,西施的女儿两岁多,很乖巧,西施的妈妈在这里帮她照料着。她们三口租住在两间平房里。我想西施的家应该是干净的,因为西施真是个爱清洁的人,她总能把我们的卫生间和楼道走廊的每个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你有没有注意过西施手腕上的伤疤?”
“我又没和她上过床,怎么会注意这个。”
“她曾经有好几次要试图割腕自杀”,G哥白了我一眼。
“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她炖的排骨很好吃。”
想来那个假期G哥和西施应该过地很幸福。G哥说西施走的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就在临开学的前一个星期,G哥用刚领到的工资给西施买了一条漂亮的围巾。当G哥满心欢喜地来到已经熟悉的门前,才发现那扇门紧闭着。他想给西施一点惊喜,西施却给了他一个惊讶。G哥说他在那里守了很久,终于见到了房东又带新的房客来看房。房东说西施退租了,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G哥问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房东说什么也没有。西施真的走了,像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为什么走的这么决绝,是突然的决定还是早有计划,她都想了些什么?G哥没有答案。
G哥和西施的故事结束了,非典来了,接着就到了分手的季节。大家互道珍重,这么多年过去了,各自零落江湖,谁都没有再见过谁。前几天偶然在微信上听到别人转的一首老歌《青春》,熟悉的旋律把人一下子带回了那个时代和那个校园,又想起了很多那时候的人和事。
青春的花开花谢
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
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轻轻的风轻轻的梦
轻轻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云淡淡的泪
淡淡的年年岁岁
。。
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很多记忆也早已模糊,有时偶尔看一下毕业合影,竟然会有那么多人的名字一时间无从想起。我相信会有不少人和我一样,他们也早已忘掉了我的名字。我们都是彼此的路人甲或路人乙,能相逢于某处并一起走过一段路,就已是莫大的缘分。不过说起缘分到也有深有浅,2013年的春夏之交,我和老六在魔都就又见了一面。
老六是我们宿舍八个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当然,聪明的人并不少见,而既聪明又勤奋的人就不那么多了,老六就能算得上是这种人。在我们宿舍,老六是唯一一个拒绝加入“回笼教”的。他这个异教徒常常趁我们在床第间挣扎纠结着到底是再睡半小时还是二十分钟的时候,早已收拾停当自习去了。
在我印象中,老六每门课的成绩都没有低于85分的,多数都在90分以上。当然,仅仅看考试成绩是片面且无聊。老六读了很多所谓的“闲书”。正是这些不着边际的闲书,让老六的眼界、思维和心智都处处显得更像一个真正的文化人。你知道的,在中国的大学,尤其像我所在的那种二流学校,它们的教育使命就是要把有着无限可能的年轻人,削去棱棱角角、枝枝叶叶,然后变成一个一个要么会编程、要么会捣鼓各种机械、要么会操作数控机床的“有用”的人。
要不然,我们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有知识没文化的家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