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想着,心中越来越害怕。刚刚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恐惧之色,现在却是尽数写在了脸上。甚至,较之方才,如今脸上的恐惧之色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看着她脸上的恐惧,却还参杂了几分灯火阑珊的味道。看着前面拉着自己走的安然,安静有心想要询问她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是不敢开口问。是的,她害怕了。她怕听到安然说“是”,她害怕问出口,安然会更早丢下她,甚至有可能直接将她扔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回去。
天呐,我要怎么办?此刻,安静的心中乱极了。只能在心中祈祷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安然不会想要丢下自己不管的。毕竟自己一家人救了她,还收养了她两年。如今自己的家人都不在这世上了,安然姐姐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定然不会抛下自己不管的。是的,安然姐姐一定不会抛下自己不管的,一定是我想多了。
可是……那她说我以后要一个人生活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若是安然姐姐她没有想过要丢下我的话,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对,一定是了。我是那么不懂事,还调皮不听话。安然姐姐一定是不要我了。否则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算了安静,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除了做饭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虽然安然姐姐不会做饭,可是看她的样子便能感觉到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说不定安然姐姐的父母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安然姐姐的爹娘便会来寻安然姐姐,将她接回去把。她日后必定会嫁给一个好人家。想那些烧茶做饭的事情哪儿会让她来做?如今你就是一个负担,安然姐姐一定不会要你了!
如此想着,安静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了。看着前面拉着自己慢慢往前走的安然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样想着,安静心中更是难受了。鼻子一酸,眼泪便开始在眼眶中不停地翻滚了起来。终于,泪水开始沸腾了,溢出眼眶,好似决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就这样呆呆的被安然牵着走,她犹如一句行尸走肉般,眼神空洞得吓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手肘上滴着血的伤是怎么来的。当安然招呼她坐下的时候,安静还呆呆地没有回过神来。
看安静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安然便有些心生疑虑了。安静她自11岁便生活在此地,按理说,应该是早已习惯了黑夜走山路才对啊,怎会惧怕成这副模样呢?再说了,即便是怕黑,也不至于这样吧?更奇怪的是,那日逃命遇见白毅之时不也是晚上吗?而且那时安阳死了,自己与安静所待的房顶之上还有一个伤成了一个活死人的白毅呢。想想在那时安静尚且不怕,现在又怎会怕?
难道说,她怕黑还是因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吗?
对,一定是这样的。想想自己在这而生活了两年多了,从来没见安静天黑了还往外走过。或许,这里面还真是有一段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往事呢。这样想着,安然的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时,心中也是充满了愧疚之意。自己本来只是想要锻炼锻炼她的,只是没想到安静竟然会这么怕黑。
安静如此怕夜黑走山路,自己却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锻炼她。这样,不会适得其反了吧?看着安静空洞的眼神,安然心中忍不住开始揣揣不安了起来。伸手在安静眼前晃了晃,安然希望安静能眨眨眼或是将怎么的手拂开。不管怎样,这给点反应也是好的啊。只是安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安静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糟了!”见安静被吓的如此严重,安然心中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正在这时,安然突然发现安静的左手在往下滴血。虽然那血液并不似那日见着白毅之时流淌得那么快,可是此刻的安然却连面对白毅伤口之时三成的从容不迫的气度都没有。话说事不关己,己不劳心。还真有几分道理。当时白毅伤得再重,安然心中也没有多少慌乱之意。即便是跌跌撞撞地翻身过去将他的手包好,也只是因为怕他的鲜血滴落下去,叫那些追兵发现罢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受伤的是安静。安静是和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家人。之前见安阳安素死之时,自己心中没有这般慌乱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自己再慌也没有用。至于安仁,却是安然知道再怎么救治都已经没用了。别说自己欠了他们家人一命,即便没有,安然看着和她一起朝夕相处地生活了两年的份上就不会丢下她了。
更何况如今安家的人都死了,安家就剩下安静一个人了。安静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份责任。在自己去百岭谷之前,不管有多沉重,自己都坚决不会卸下的责任!你说这叫安然心中如何能不慌,如何不乱?
可是纵然安然心中是豪气万千,那手上却是哆嗦着不知该如何下手。安静是女生,而且没有练过武功,所以便不似白毅那般能流血。想着自己还不知她是何时候被伤到的,流了多久的血,安然心中便又是一阵愧疚。可是不管怎样,这样任由安然的血继续流下去的话,可不是一件好事。
手足无措了好一阵之后,安然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亏自己也知道任由安静的血这样流下去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要去拿止血药膏和绷带呢?跺了跺脚,安然便急急忙忙地跑到安仁房间里面翻箱倒柜了起来。
不一会儿,安然便拿着止血药膏和绷带进来了。轻轻地撩起安静左手上的袖子,看见是伤口的状况,安然便松了口气。原来这伤口并不是很深,只是长了些而已。其实这样的伤口并不严重,处理比之白毅肩膀上的伤口简单多了。一般人的话,就算任由这血流下去也没事。不过话是这样说,安然却是不敢任由安静的血液就这样流下去。
安静方才已经受了不小的刺激,到如今还没有回过神来。要是真让她的血液就这样流下去的话,安然自己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可是安然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安然便抹上药膏,开始缠绷带了。缠到最后,安然想要将绷带捆起来之时,由于那绷带的一端太短了,安然没拿好,便就这样滑了下去。见此,安然便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短的那一头绷带。或许是安然抓那绷带之时碰到了安静的伤口,安静“嘤咛”一声竟是这样回过了神。见安静醒来了,安然快速的绑好绷带,替她将袖口翻了下来。
做好了这一切,安然抬头想要问问安静情况怎么样了,却是正巧对上了安静看着自己的眼神。只是安然看着安静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关切,几分歉意,几分理解和几分包容。而安静看着安然的眼神中却是夹杂这一丝哀求,一丝埋怨,一丝疏离和一丝防备。由于想明白安静害怕夜晚走山路或许是别有缘由的安然心中本就对于自己鲁莽地让安静跟着自己摸黑走山路的腥味感到十分抱歉,再加上安静是坐在躺椅上的,而安然却是蹲在地上的。所以感觉起来,便是安然在仰视安静,而安静却正在俯视她。所以安然的气势便弱了不知道多少分。
“静……静静。你,好些了吗?方才你是怎么了?手上受了伤都不知道。难道我们加安静练成了神功,这些伤痛已是没有放在心上了?”安然明白这样沉默下去并不是办法,所以心中虽是不安,却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和安静开了一个小玩笑。
听着安然的调侃,安静并没有做声,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只是一如既往地盯着安然,一动也不动。安静这样的表现搞的安然心中揣揣不已,甚至是怀疑方才安静的哼声是自己的幻觉。正在安然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之时,安静却是悠悠地开口了。
“嗯!没事。我怕姐姐你担心,所以便没有说。再说了,些许小伤算得了什么,我自己就可以处理了嘛。”
听着安静的话,安然心中一阵愕然。安然并不是不相信安静不能将这种伤口处理好,只是惊愕与安然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按理说其实这句话也没什么,连安然都挑不出刺在哪儿。可是尽管如此,安然听了心中还是一阵不舒服。而且,安然相信以前的安静是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的。如今的安静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再也不似曾经那般无条件地信任,百分百地亲切了。如今的安静,看对自己只有疏离,埋怨和防备。
她为什么要埋怨我?她明明不知道我这儿有纸媒,所以便不可能知道我是有意想要领着她走夜路的。既然这样呢,她为什么要埋怨我?为什么要疏离我?关键是,她在防着我!她究竟在防我什么?究竟在害怕什么?安然确定安静是见到了安仁最后一面的。那么,在自己进去之前,安仁究竟和她说了什么?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安然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呢?”见安然转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静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声。“难道说,安然姐姐你不相信我,认为我是在吹牛皮吗?”安静仿若是回到了从前一般,拉着安然的首对她撒着娇,埋怨她不相信自己。
“安然姐姐可不似一般人那般好糊弄,方才我的表现便已经是有些失常了,若是此时说什么不对劲的话来,她定然会察觉出来。届时,怕是会更早地丢下我了。所以,我一定要小心,不能再露出什么马脚了。”这样想着,安静便打定主意要伪装到底了。于是,便做出一副耍赖的表情出来,那嘴巴,也翘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