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如果不是那越来越冷的眼神和脸色,让人还会以为刚才那些话叶琉从来没有说过。
空气中一片凝滞沉闷,在男人那刀子般锋利的眼神中,叶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几分艰难了。
她不愿也不敢和男人的眼神对视,于是便垂了眸子默默落泪,那刚刚被他用体温和红糖水温暖过的身子又开始变得冰凉,小腹的绞痛更是一股股的涌上来,让她那本来就惨白一片的脸色更是白如纸。
虽然现在是半夜,她想这个骄傲自矜的男人也一定会扭头就走,当然也会将熟睡的儿子带走,然后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就会只剩下她一个人,带着那满身心的痛楚与冰冷熬过这漫漫长夜。
谁让她如此倔强,谁让她如此坚持,谁让她如此清明……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爱她很疼她,她能感觉得到,可是在感情世界里,真的无所谓谁爱得多一点,谁爱得少一点,大抵都可以继续,唯有尊重是必须持平的。
爱情如果没有平等做基础,只是附庸或从属品,那又是什么真正的爱情。
不过很可惜,这些这个霸道自私的男人并不懂,他只是一贯的强宠豪夺,从不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
其实他并不具备一个爱人的能力,偏偏在他与她之间还有那么多不可跨距的障碍与鸿沟。
而她在感情上永远都是那个被动懦弱者,所以没得选择,只有放弃……
“那你还要不要儿子呢?”
但事实证明她再次错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仅没有拂袖而去,而是在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忽然问她,语调竟是难得的平静。
她不由一怔,然后抬起泪雾蒙蒙的双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男人不仅语气平静,脸上的阴冷竟也不知何时散去了,现出一片平静从容的神色来,甚至优美的唇角还隐隐的勾起一抹淡淡微笑的弧度来。
看她愣愣的看着他,男人竟然又做了一个让她吃惊的动作,那就是怜惜的为她拭去腮边的泪滴,温柔的问:“傻瓜,发什么呆,我问你还想不想要儿子?”
“想……当然想……”她终于低低的开口了,说着有些紧张无措的垂了眸,“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不打算再结婚生子了……嗯,而且我生了念念后,因为抑郁,身子并没有调理好,可能……可能以后再也做不成母亲了,所以……所以我想要念念,我……”
忽然想起他与孩子之间的那深厚的感情与相互的依赖,说到最后她还是说不下去了,泪水再次涌出,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痛楚与伤心,而是因为愧疚与辛酸。
“好了好了。”听了她的那番话,曹景芃的眼神明显的一缩,他继续放柔了声音道:“别哭了,念念我给你!”
“啊……”叶琉再次惊怔住了,直直的看着那男人,仿佛他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小蜗牛,你就这个不相信我吗?那你告诉我上次我们立的那个协议在哪儿,我可以马上签字,如果反悔,让法律惩戒我!”男人站起身来,淡笑着看她,仿佛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直到那个男人将签着龙飞凤舞的“曹景芃”三个大字的协议放进她保险柜的抽屉里,她还没从震惊和难以置信中醒过来。
男人却已经上床来,轻轻抱了她躺下,然后依然用体温温暖着她,给她轻柔而又力道的揉着小腹。
等她那冰冷的身子渐渐回暖的时候,男人便扳过她的小脸,深深地看她,那眼神似乎是要将她刻进骨子里;片刻后,又紧紧拥了她,那么用力,那么亲密,似乎是想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随后低低地歌声便响了起来,竟然是张浩的《都是我不好》,语调低婉动听,却也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撩动着人的心弦。
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够好。
才会让你狠心要逃。
有人说时间是良药。
能把所有的伤都治好。
一转眼窗外树叶都黄了。
思念却强的像海潮。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给你的呵护太少太少。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都是我自找都是我自找。
把自己推入沙漠荒岛。
我要你知道我要你知道。
我对你的爱无可救药。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叶琉从没想过男人有这样一幅好的嗓子和歌喉,更没想过他们会是以如此平静平和的态度来分手,只是这个时刻她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伏在男人的怀抱里,她的泪一片泛滥,打湿了男人的胸膛。而她颈间和也一片湿凉,她知道男人也哭了,她的心更是痛得一片荒凉。
“小蜗牛,我的小蜗牛……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对,对不起……”男人停了歌声,低低在她耳边说着,语调涩涩的,一片沙哑。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紧紧抱了男人精壮的腰,泪水大滴大滴从胸腔中喷涌而出。
以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男人来纠缠她,再也没有这样一个男人宠她爱他、却又伤害她欺辱她,她的生活应该是有回到原点了吧,应该是像以前那么平静了吧,只是为什么她却如此不舍呢……
春日,法院——
“控方证人,你口口声声指正是我的当事人,那我请问一下,案发当晚我的当事人开的是什么颜色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