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刚刚交谈的时候她才知道卧龙客栈不同于其他客栈之处,在这里无论生死,都是没有官府会来过问的。说得更直白一些,太多江湖侠客在此处云集,其中也不乏有结下梁子的仇家,打打杀杀已是再寻常不过。这也属于没有王法管辖的地带。
公孙瑞祺包下这里……加上他刚刚在屋子内说得那些话,应该是知道有人想要暗杀他吧?
穿黑衣服的家伙说他深藏不漏,是指的他看似温和的外表下其实有截然相反的性情吗?看来这些人的主子也不怎么样,不然她仅仅见过公孙瑞祺一面就感觉出的东西,他们怎么会多年都没察觉?
好吧,她姑且认为是一般人及不上她一半的睿智以及洞察力。很少的一部分是由于公孙瑞祺真的相当惯于伪装,城府深的狐狸都这样。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又涌进一批黑衣男子,目标直指公孙瑞祺,看来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之间他自腰间抽出软剑,剑身如灵蛇般飞舞,转瞬间便放倒了几个人。
好漂亮的剑法,这可比玩儿鞭子还帅了。半夏惊喜的望着打斗的正激烈的几人,莫名的兴奋起来。虽说这种以多欺少的做法不够光明磊落,但是看起来倒很过瘾呢。
她是被谁附体了吗?就算自己的角度看到有人朝着公孙瑞祺放冷箭怎样,就算她敏锐的感觉告诉她箭上有毒又怎样?她干嘛要多事的利用腕上绳索飞下来救他?
当然,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忘记了自己刚刚因为打算要睡所以脱下了防弹衣!感觉到自己肩上传来一阵明显的疼痛,半夏顺时脑袋清醒的抬手给了身边正准备一掌打向公孙瑞祺的人一记快准狠的手刀。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吗?
见到他受伤,公孙瑞祺瞬时冷了脸,“镜波,留下解药,杀。”
半夏有些无奈的开口,“不用留什么解药了,早知道不是什么剧毒,我刚刚也不会下来玩儿这个英雄救美。”她的体质对各种药物都极其敏感,刚刚被箭射到之后只觉得痛却没有其他反应,那也就表示箭上涂抹的药对她并不起什么作用。
公孙瑞祺微微错愕的道,“箭上有毒,即使不是剧毒,也需要解药。”他不希望这个少年有任何闪失。
跟着半夏只觉得自己顿失重心,公孙瑞祺已动作迅速的打横抱起她回了自己房内。
“公孙瑞祺,你竟然没告诉我你是皇子。”水半夏还记着这件事。这家伙吃饭的时候但笑不语摆明了就是在误导她。
公孙瑞祺凝了凝眉,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说那些不相干的事?他的肩膀还在流血!长到二十六岁,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保护他而受伤!说不出酝酿在心底的情绪为何,只知道刚刚云想衣推开他的那一瞬好像是烙铁一般印在了他脑中。
“你坐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先去取药箱过来帮你清理伤口。”不知道这个少年究竟是何方人士,他忽然很想带他一起回边境。
水半夏微微皱眉,虽说伤在肩膀,以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来说这里的确不算什么特殊部位,但问题是她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个大男人。若是真的要公孙瑞祺帮她来清理伤口不就等于自打嘴巴,承认自己是女扮男装吗?
据说一般武功高深的人眼里有会独到,寻常的女扮男装是决计瞒不过去的。她如果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才女,也不见得能蒙过公孙瑞祺。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而且我身边有药,不需要你担心。”她只是在公孙祸求婚前跑出来享受单身生活,哪成想会荣幸的受伤?不过即便如此,她依然保有随身携带药物的良好习惯。
公孙瑞祺本能的拒绝,“你是为我受伤,我怎么可能不管。放心吧,我带在身边的都是宫中一等的药品,不过得先确定一下究竟箭上是涂了什么毒。如果不是剧毒,也许会有其他目的也说不定。”父皇都会被人在饮食中长期下毒,难保这支箭上不会有类似的毒物。
水半夏摇摇头道,“他们既然下的不是剧毒,那就只是寻常的小毒了。那些人刚刚可是声称要取你的脑袋回去复命,谁会无聊到给你下慢性毒药。”
公孙瑞祺一愣,“说的也是。”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回房间去上药休息了,你也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吧。”被这些黑衣人这么一搅,她倒是没时间去想公孙祸了。
半夏才走到屋内正中摆放的桌椅边,公孙瑞祺忽然移动脚步到她身边,“我要确定你没事。”他是真的担心他的伤。
一时重心不稳,半夏身子摇晃着倒向地面,她好像太过冷静了。虽说寻常的毒根本伤不了她,但终究对身体有些损害,通常她会本能的以睡眠状态来自我净化。从刚刚的感觉来看,她以为自己可以等到把伤口处理好再自行睡眠,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有些不成了。
公孙瑞祺看着她不多言语的直接昏倒,心中登时揪成一团,连忙将他抱回床上。
“少爷,解药拿到了,只是不清楚会不会有诈。”方镜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夜的时间,公孙瑞祺没有合眼的守在床边,看着面色如常昏睡中的人发呆。是的,他在发呆。
他一直当作漂亮少年的男孩儿竟然是个姑娘家,如果不是自己刚刚亲眼所见,他是真的不敢相信。白天的时候明明注意到她喉间有着象征男子的喉结,刚刚却发觉并没有……
她是姑娘家无疑,这也解释了为何她的脸蛋显得格外秀气。一个看似柔美性子却截然不同的姑娘救了他,这种事若是在前些天对他说,他必定会感觉可笑。
但眼下,他竟然真的遇到这样的状况,甚至,对这个认识不过几个十二个时辰的姑娘有了从未有过的在意。他是在意云想衣的,即便在昨晚的暗杀事件发生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是个男子。
这种奇妙而陌生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甚至隐隐的还有些期待。若是有她相伴的生活,该是很有趣的吧。
公孙瑞祺神色温柔的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女子,或许他该为这种高陌生而期待的感觉做点什么。昨晚从镜波手里拿了解药,他亲手帮她取下箭并且包扎好伤口,也确定了解药无误后才敢喂给她吃。
看她脸色中没有异样,气息也算平稳,他才放下心来。只是没有去休息的渴望,就这么看了她一夜。
在天龙寺的时候她去拜菩萨想要求一段良缘,那该是表示她还没有许配人家。而在那时候遇上他,冥冥之中也是真的有神明在牵引吧。
他不像父皇那般喜欢听信天命之说,更不喜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但这一次,他还是觉得遇见云想衣是真的有缘。
她说的没错,那日拜菩萨的人不多,所以菩萨必定会听到她的祈祷,而后赐她一段美满姻缘。看来在离开皇城之前,他是要先处理好这段私事了。她为他受伤,他知道了她本是个姑娘,更让他坚定了想要带她走的心思。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了解一下这个怪异绝伦的佳人究竟是何来历。
似乎睡了很沉的一觉,甚至连一段梦都不曾出现。睁开眼睛后,水半夏静静的等待记忆回笼。她受伤了!还是为一个根本认识没超过二十四小时的男人。
“你醒了?”见到她晶亮的大眼内来回转动的眼球,公孙瑞祺总算松了一口气。她醒来,也就表示不会有事了。兴许是就这样眼巴巴的坐在床头守着,他觉得这一夜是出奇的长。
半夏本能的点点头,接着便坐起身,错愕的看到自己身上陌生的衣物,脑中登时一片空白。她的衣服被人换过了?
公孙瑞祺有些担忧的道,“你才刚刚醒来,多躺一会儿,别急着起来。”就算毒解了,她肩膀上也还有箭伤。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水半夏转过头看着他,“你帮我换了衣服?”虽说她在这卧龙客栈只稀里糊涂的住了这么一晚,可是自己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女人都没瞧见。掌柜以及跑堂的外加厨房的师傅清一色都是男人,公孙瑞祺身边随侍的也没有丫鬟……这衣服显然是他帮自己换的了。
公孙瑞祺挑眉,“你受伤了,我没道理让你穿着脏衣服入睡。不过,你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她女扮男装究竟有什么目的?
半夏皱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态度?没经过我的允许帮我换衣服,你们这里不是讲男女授受不亲的吗?”说不出自己隐隐的懊恼是为了什么,但是明显的并不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并非男子的事实。
“我以为你是男人,况且你也一直误导我那样以为。所以这件事,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诚然,他的举动实在有些冒犯,但当时他一门心思的担心着她的安危,根本无暇顾及许多。加上那会儿,他的的确确以为云想衣是个男子。
水半夏略微不悦的道,“我已经说了我根本不会有事,如果不是你耽误我的时间我自己回房去上过药睡一觉自然会好。”她又不是没有拿自己试过药,早就有过不知多少次经验。
“我已经喂你吃过了解药,伤口不是很深,相信一段时间之后会好的。”公孙瑞祺轻道,“如果你担心留下疤痕,我这里还有一种特殊的药膏,等伤口好一些之后你可以每天涂上一些。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带在身上的药都是宫内上好的,效果也是一流。
水半夏摆了下手,“不用了,我会自己处理好的。谢谢你给我解药了,没事的话希望你回避一下,我要回我房间去换衣服了。”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感觉总是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