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现在位于安城最大的酒楼——弦眉楼最顶层上的厢房里面。
有五层高的弦眉楼最得意的是他们的助兴舞姬和绝世好酒“十八拍”,现在他两者都品味到了,却有种无比的失望感生了出来。一身的白衣在微风中轻摆袖边衣角,束在身后的柔滑黑发也有几丝纷乱了,调皮地在风中轻荡。
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无论怎么抬头仰望都看不见此刻的自己的。自己所在的厢房是建在最高层的厢房,这里恰好是个视角死角,从楼下是无法看到上面的光景的,但是楼上的人可以很自如地看见下面的人。
也正是因着这个特殊性,这里成为了很多人追捧的地方。他来时可是花了很大的价钱才从一个王爷儿子手中得到的,看着那位少爷一手挽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看两人的神色,多少可以猜出他们的用途。想到这里,未央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又淡又短的一丝笑容。
与其给他们享受,还不如给他未央公子来满足他对弦眉楼招牌的好奇。
从窗边走了回来,闭目想了想之前买下厢房时的场景,那位姑娘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青楼里的姑娘,整个安城里面允许姑娘这样出来做生意的青楼,只有城南方向的号称“天下第一楼”的天香阁了。一想到天香阁,未央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喃喃自语起来:“他们又打算做什么呢?这次连赤王的儿子都……”
话还没说完,突然弦眉楼外一阵狂风生起,又迅速消散了,只留下几片桃花花瓣在空中翻转坠落。在路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异常情况就消失了,所以没人当成一回事,继续埋头行走。
可是懒散歪坐在贵妃椅上的未央却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伸手勾了勾酒杯,然后施施然地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垂手握杯悬在半空中,三分笑意地看着他的厢门。
不多久,厢门在一瞬间被打开,然后又在一瞬间关上,几片桃花花瓣落在未央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的酒杯已经不见了。再下一秒,他的对面就坐着一个男子。
只见那人着一身玄色长袍,疲惫和忿恨的表情还没有散去,淡淡的桃花香就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他束发的黑绳已经断了,乌黑中夹杂着幽蓝光芒的长发有些纷乱,神情甚是狼狈。他没有说话,只是很郁闷地一口饮下未央倒给他的酒。一口下去,又马上吐掉,连连呛得咳嗽不止,双颊绯红。许久才平静下来,斜眼看着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未央。
“失败了。”
言简意赅。
却骇人听闻。
“什么?!”未央惊讶之情完全都写在了脸上,他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他,语气有些恼怒,“怎么回事?!那个东西在解封时被你弄坏了?还是——”
意味深长的略微停顿得到了对方的点头认可之后,未央这才露出了担心和讨厌的表情。他头疼地扶了扶额头,轻叹了一口气。瞧见对方懊恼的表情还在,也不好再做什么,只好收起手缩进袖子里,探他的扇子去了。而对方在怀中探了探,便抽出了几丝白色的细线,递给未央。
“什么东西?细线?”
白了一眼未央,黑衣男子起身满房间地找清水喝。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又夹杂着无数的疲惫。“什么细线呀!这可是我拼死的成果!对方太厉害了,我估计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对那个东西下手,而他又破不了你的封印,便早早等在‘罅隙’里面,好在我撤去你加在那个东西上面的封印时出手。这倒好了,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那个东西的全身时那个家伙就出手夺走了。结果我只能重新将你的封印结好,又搜到了几缕头发,不知道有没有用。”
原来不是细线,是那个东西的头发。
未央握紧了头发,轻轻的,凉凉的。他再次抬头起来看着黑衣男子的时候,笑盈盈的样子让对方头皮发麻。
“迷迭——”未央低声唤道,对方一个手势打断:“不要这样对我笑!”
迅速断绝了未央所有的话语,这个被称为“迷迭”的黑衣男子用手拢了拢脑后的长发,嘴里叼着一根刚刚找到的细绳,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要是让那些疯狂喜欢追捧你的人看到你笑盈盈得像个奸商一样,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况且,你这么老是喜欢选这种热闹的地方,我不好移位呀!还有——”“好啦好啦!”
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抱怨,未央用手搅动了一下空气,刚刚坠落在他手上的桃花花瓣扬了起来,飘向黑衣男子的方向,滑落在他的膝上,然后迅速地化成灰烬。
“你不是一直都很擅长移位吗?移位后还会落下几瓣桃花,一点都不像你本人那种严谨又死板的样子。”
“……反正都是术法,用不了多久就会化成灰烬的,又没关系。”
看着对方微皱起了眉头,未央满意地笑笑,又为他递上了一杯酒。
“你确定你不喝吗?‘十八拍’呀!这可是多少贵族少爷都想一尝的名酒呀!”
“不要不要!烈成这样……”黑衣男子斜眼看了一边四处散落的酒坛子,忍不住地又加了一句抱怨,“我说未央,这不是名酒吗?不是很难得的吗?你这下可把他们所有的存货都喝了吧?”
“啊,没有没有,我留了两坛。……可是迷迭呀,你身为男子,不喝酒实在是无趣。”
“……我是药师,不需要用酒在麻醉自己。你也不要喝太多了,虽然你酒量很好。”黑衣男子欠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未央,语气有不容反驳的严肃。“我刚刚进来时已经帮你清算了。走了,不然我就不相信三生不会用术强制让你回去。”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