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正抱着熙颜的男子,便是文安帝的四皇子,皇后所出的次子——洛承泽,也是当今的佑王殿下。
洛承泽闻言后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看着地面。
洛盛礼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洛承泽和熙颜全身都湿漉漉的,还有那名站在嘉贵妃身后全身湿透的宫女,和正颤抖着的慎贵人,一下子就明白六七分。
“谁能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洺儿知道!洺儿刚才都看见了呢!”六皇子洛承洺自告奋勇的上前说道。
洛承洺的生母并不在宫中,据说是皇上当年因祭祀晚归而留宿了尼姑庵,于是转年就有了洛承洺这个文安帝现在最小的皇子,年仅九岁。
皇上还是很宠爱洛承洺的,不仅因为他小,更是因为之前洛承洺有一天很无聊,路过御膳房时进去看了看,之后说道:“御膳房里很容易着火啊……”,三天后,几十年未着过火的御膳房居然也着火了,而且大火整整烧了一夜。
之后又有一次,他跟随文安帝去往已有百年历史的翰阳行宫中的祭堂祭祖,祭完祖后,他站在祭堂门口看了看屋顶,道:“这宫殿看上去年代久远,这么久不修不会塌吗?”,于是,两天后,建成已几百年、连地震都没震动过的翰阳行宫祭堂,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塌了……
文安帝越来越喜爱这个小儿子了,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恨不得把洛承洺供起来才好。
九岁的孩子是不会说谎话的,所以洛盛礼点了点头,道:“那就由洺儿来说说吧。”
洛承洺作努力回忆状的说道:“刚才洺儿听宫女姐姐说四哥哥进宫了,就先跑了出来,想看看四哥哥有没有给洺儿带什么好吃的……就在洺儿路过清碧湖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话,就跑到那边去看。然后还没靠近,就听到了“贱人”、“不懂规矩”、“下跪”……之后,洺儿就看到漂亮姐姐和嘉娘娘还有几个宫女姐姐。对了,漂亮姐姐正向嘉娘娘行礼呢。洺儿还听到“推下水”、“淹死”之类的话。嘉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女姐姐就把漂亮姐姐给推下湖了。过了一会,嘉娘娘还是在湖边站着,可是漂亮姐姐一直都没上来。然后洺儿就看到了四哥哥,于是洺儿就拽着四哥哥去湖边,让四哥哥去救漂亮姐姐。父皇,你看漂亮姐姐还没醒过来呢!”
洛承洺讲得有些混乱,例如“贱人”、“淹死”啊之类的更是有些含糊不清,也更给人额外的想象空间。
文安帝抬头看了看洛承泽怀中的熙颜蹙了蹙眉头,转头问向嘉贵妃,道:“是这样吗?”
嘉贵妃虽是被眼前这场景弄得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看样子这个小丫头还有些用处,不然皇上和太子怎会亲自前来。不过只要一口咬定她藐视宫规,没有向她行叩拜大礼就好了,思量着,便开口道:“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是这位姑娘,初次见面,不但不向臣妾行大礼,反而无视宫规宫矩,臣妾也是怕有损皇家颜面啊。可能这位姑娘之所以自己跳进湖里,也是因为她也知道了自己犯的错,所以一时想不开,就……”
嘉贵妃不但说话的语气是欲言又止,连那神态竟也是楚楚可怜,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她如今不过二十三岁,却嫁给了足可以做她父亲的苍瀚皇帝。
“可是漂亮姐姐不是向嘉娘娘行礼了嘛?”洛承洺疑惑地问道。
嘉贵妃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面带慈祥的道:“六皇子有所不知,寻常百姓或是官宦家的小姐,首次拜见宫妃是要行三叩九拜的大礼才合宫规。”
文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完全没理会嘉贵妃的解释,开口道:“太子,你看……”
还没等文帝的话说完,洛景华便走上前去,一边走,一边脱下了身上的月白色织金锦缎外袍,走向慕容熙颜和洛承泽所在的地方。
宫人们都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嘉贵妃的面上也是毫不掩饰的震惊,连文帝也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
太子殿下何时曾如此失礼过!
洛景华此时正蹲在慕容熙颜和洛承泽的面前。
他从洛承泽的手中抱过慕容熙颜,又将手中的月白色织金锦缎外袍盖在熙颜身上,还不动声色的将原本的靛青色外袍褪了下去,落在地上。
之后便抱着慕容熙颜起身,转身向着文帝颔首,道:“儿臣便先带太子妃回东宫了。”
一系列的动作竟无半点违和感,依旧是如谪仙般出尘不凡。
文帝点头,道:“嗯,带着太子妃先回去吧,待会朕再派几个太医去东宫看看。”
文帝说完后,洛景华就抱着熙颜径直走出了御花园、皇宫内宫、直至皇宫南门——耀华门。
一直候在门口的两名黑衣护卫看到洛景华抱着熙颜出来,也是惊呆了。他家主子什么时候抱过女子了?!这可是连“那位”都没有过的待遇啊!
不过洛景华并未理会他们两个惊呆了的样子和充满八卦的目光,抱着熙颜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沉声道:“回东宫。”
两个黑衣护卫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连忙驾车离开皇宫。
或许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他们可是做了太子殿下许多年的护卫了:刚才的太子殿下明显就很不快。
上次听到这种语调的声音好像还是在五年前,太子殿下十五岁的时候……
马车上
洛景华看着怀中脸色有些苍白的慕容熙颜,一时也是有些不解,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很早以前开始,自己就已经很少有特别的情绪了。习惯了风轻云淡,也习惯了不露声色,筹谋许久,只为父皇和母后能同意他五年前的那个请求……
合上眼眸,暗自思索。从听到慕容熙颜落水开始,自己的心就一直悬着,直到看到她安安静静的躺在洛承泽的怀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不过却一直是闷闷的,很不快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抑着。
所以刚才不等文帝说完话,就上前去从洛承泽的怀中抱过慕容熙颜。自己竟是不愿洛承泽再多碰她一下。
复又睁开,只看到慕容熙颜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身子也是有些发抖,抚上她的额头,有些发烫。
洛景华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是不会诊她的,只好又将慕容熙颜向怀里移了移,抱得更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