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把室内空调温度打到最低，玩闹热情却high到白热。开放式厨房和客厅“藕断丝连”，老同学们分成两拨，一部分在客厅打游戏，唱歌，打牌，一部分在厨房处理食材，准备火锅。
章暖雪身体不舒服，坐在远离空调的沙发上，抱着抱枕，看旁边的牌局，顾赟坐在她身边，发现了她的不适。
“小雪，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有点，可能是昨天晚上吹空调吹太狠，着凉了。你帮我倒杯水来好不好？”章暖雪双腿收进长裙缩在沙发上，脑袋搁在抱枕上，抬起好看的眼睛看着顾赟，温柔的笑。
“嗯，你先坐着。”顾赟起身离开了。
章暖雪下意识地寻找着沈睿谦的身影，对方正看着自己，眼神里透着醋意和怒意，好像在质问她和顾赟到底什么关系，那么暧昧的样子。
夏语真是个小孩子，跟一群学姐在厨房里特别欢乐的处理食材，跑来蹦去。沈睿谦完全没有注意夏语，不知道已经注意章暖雪多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让她脑袋不清醒的缘故，她就这样把脑袋搁在抱枕上看着沈睿谦愤怒的眼神，没有把视线移开，反而对着沈睿谦温和的笑，就像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沈睿谦看着章暖雪奇怪的表现，开始觉得不对劲。她坐在沙发里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抱枕被她在身边放了一圈，好像是用来取暖的，她是不是发烧了？
这样想着，他起身走到了她身边，她还是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神里全是爱意。他把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滚烫。
“小雪，你发烧了。”他坐在她身边靠着她，语气出奇的温柔。
“嗯，头疼……”每次生病，她就会变得像只小猫，说话轻声细语，整个人蜷成一团，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惹他怜爱。
“跟我来。”他从旁边拿了一双拖鞋来给她换上，领着她上楼，她乖乖的跟着。
楼上没有别人，显得相对安静许多。他下意识的牵住她的手，像牵住一个迷路的小孩子。他把她带进自己房间，顺手反锁了门。沈睿谦让她乖乖地躺好，然后找来了薄毯给她盖上，从房间饮水机里倒了杯水，又去爸妈房间抽屉里找了感冒药给她吃了。
“你睡会儿吧，睡好了就没事了。”他坐在床边把她的毯子掖了掖。
“不想睡……”她轻声说，带着些撒娇的语气。
“不听话是不是？”
“唔……那我睡了。”她说完，闭上眼睛睡了。沈睿谦走到了窗边，看向窗外，思绪也随着视线远去。现在屋子里的场景和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很像，只不过，那时候是在另外一个他俩共同的朋友家，那时候站在窗边的是她……
那时候，她站在窗边，看着其他好朋友拍着球去球场打球，对着屋里的沈睿谦说：“就你最懒了，一吃完午饭就朝床上躺，大家难得聚聚嘛，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打球呢？”她转过来的脸上，一半明媚阳光，一半阴影清凉。
“白痴，大中午的你叫我跟他们一起去打球，不热啊？！”他很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把空调温度打底，拖了薄毯盖。
“也对啊。那他们不是会热死啊，我要不要去给他们买些饮料？”她踢着步子走到床边翻他的钱包。
“停手！你真的是白痴啊？”他打了一下她的手，拉她坐在了床上。
“我怎么就白痴了……我给他们买饮料，你应该夸我善良。”她一边说，一边得意的笑着抬起了头。
“你……！”沈睿谦对她无语，你是我的女朋友，你给别的男生送饮料去，不是白痴是什么，还敢自夸？！
“我很乖很善良啊，对不对？”
“对你个头！”他一把把她拉到怀里亲了她一下，然后咬了一下她肉嘟嘟的嘴巴。
她从他怀里挣开，瘪着嘴巴，揉了揉嘴巴，满脸不乐意：“你咬我干嘛？”
“你是我女朋友，我就咬你，怎么，你不满意？”他捏了捏她另外半边嘴巴，得意的笑。
“坏人……”她嘴里嘟囔。
他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心里喜欢的不行，就凑过脸去：“你刚才说什么？”
她不理他。
沈睿谦把她上半身按倒在床上，脸凑上去，作势要亲她。她“扑哧”一下就笑了：“好了好了，我投降。”然后就拽着他的衣领，想要起身。可是沈睿谦的手压住了她的长发，她起身时吃痛向下倒回去，下意识地扯住沈睿谦，这下沈睿谦完全压住了她。
空气顿时变得暧昧。
“嘶——”她只顾吃痛的揉头发，等她意识到情况不对时，他正带着坏笑看着她。
“起开，让我起来。”她推他，却被他抱住，他抱着她，脸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说：“笨蛋，你是我的，不许关心别的男生，你只许给我买水，懂了吗？”
她安静下来不再挣扎，脸红着点了点头，双手也环上了他的腰。
那个夏天，有着一样的温度，只是现在……他从记忆中醒过来，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她。
她侧着身躺着，两只手揪住毛毯边，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躺在眼帘下，很是好看。他忍不住走过去坐在床边，抚摸着她已经烫染成栗色的卷发，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小雪，怎么办，我还是很爱你，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不会再跟我在一起？我……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只好放开她的手去开门，门外站着顾赟。
“小雪是不是在你房间里？”顾赟面无表情的问他。
“是，她感冒了。现在在睡觉，你不要吵她。”沈睿谦一直也对顾赟有意见，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睡觉了你干嘛还在这？”
“这是我的房间，你管我在干嘛。”沈睿谦试图关门，被顾赟抵住：“别关门，我给她买了感冒药，让她起来吃药。”
“我已经给她吃过了。”
“可是……”顾赟抵着门，不想让沈睿谦和她独处一室，就在这时，夏语跑了上来：“谦！下面开始做火锅了，你在这干嘛呢，快下去吃吧！”
看到顾赟和沈睿谦两人一起推着门，脸上浮出不解的表情，“你们在干嘛？”夏语看着沈睿谦问。
“没什么。”
“你们下去吃吧，我在这里陪小雪。”顾赟趁此机会把门推开，把沈睿谦拉到了门外，推到了夏语身边。
“章暖雪？谦，你跟她在一起干嘛？”夏语顿时不高兴了。沈睿谦看她黯淡下来的表情，想想自己对夏语似乎确实不公平，便牵住了她的手：“没什么事，她感冒了我来给她找毯子罢了。”
“可是……”
“再可是等下就没东西吃了，快下去吧。”不容她说完，就拖着她下楼去了。
顾赟看着沈睿谦离开，进屋把门关上了。章暖雪还在睡着，安静的呼吸着，像个婴儿。他把药放在一边，坐在床边开始给她剥糖炒栗子，之前就看出她不对劲了，所以出去买了药和她爱吃的糖炒栗子。他很喜欢这样的安静，只有她陪着他，他帮她剥她喜欢吃的栗子。
可是，小雪，我有些担心害怕了。你跟沈睿谦，真的像你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只剩下恨意吗？为什么我分明感觉到你们之间的情意……我看的出来他很在意你，我也看得出你对他的依赖和爱意，只是你们都在逞强罢了。沈睿谦已经和夏语在一起，可是夏语不过是他报复你的工具，那么我呢？不过是你用来向他宣战的武器？我的等待，对你的爱，只能沦为工具吗？我不要，我不要再等了！小雪，等你醒来我就要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顾赟停下了手中剥栗子的动作，认真看着章暖雪，神情认真而严肃。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有人在看着她，章暖雪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顾赟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顾赟，刚才是你带我上来的吗？”她边说边坐起身来。
“不是。”
“哦。”章暖雪还记得自己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是沈睿谦牵着她的。
“章暖雪。”
“啊？”她听到顾赟叫自己全名，感觉到丝丝莫名的紧张。
“做我女朋友吧。”顾赟说着站起身来说。
听了他的话，她“扑哧”笑了：“我看你也发烧了吧，怎么突然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她带着笑意看向他，却发现对方认真地盯住她的双眼，眼神里充满着期待和紧张。
这下，章暖雪慌了，她完全没有料到顾赟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揪住还盖在腿上的薄毯，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心里则是一团乱。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他怎么会喜欢我？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该怎么回答？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别啊，你怎么了，顾……”
他看着她在他眼前不知所措，眼神闪烁，避而不直视他的双眼，吐词结结巴巴。
我懂了……顾赟眼里的期待和紧张换成了浓厚的失望和失落，挥散不去，嘴角却渐渐爬上了苦笑。
“不用为难了，”顾赟看着章暖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我……对不起，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没想到……”章暖雪看着受伤的顾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是，你没想到，你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还是……你从未想到过我爱你。你什么时候想到过我？你满心满脑里全都是沈睿谦。你知道吗？你很自私。你仗着我爱你，肆无忌惮的挥霍我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毫不在意。你很虚伪你知道吗？你明明就还爱着他，你明明就还是只在乎他，却要装作毫不在乎。你改变了那么多，说是为了让他后悔，可是呢？事实不过是你希望他后悔离开你，然后重新回到你的身边。我整整爱了你六年，可是你视而不见。我……算了。”
说完，顾赟转身走了，不轻不重地关上了房门。
顾赟一番话并不是吼出来的，深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分明是说给她听的。言语间分明带着的都是责怪的字眼，语气却透着沉重的失落和伤感。从来，爱一个人得不到回应时，双方都没有理由被追究责任。章暖雪，我爱你，你却不知。我该怪你，还是责怪自己？我找不到该负责的人，只能生生地将这份压抑爆发在心底，然后将之埋葬，然后不动声色的离开。
章暖雪被顾赟的一番话砸懵了——怎么会这样？现在的情况怎么那么混乱？顾赟，沈睿谦，夏语。顾赟爱我？我爱沈睿谦？夏语爱沈睿谦？沈睿谦爱谁？我？那现在顾赟什么意思？我到底对顾赟有没有爱？天哪……我怎么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这副模样，错爱真累。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错？又到底是谁爱错了谁？如果感情像数学题一样可推可导可解，多好。
天色渐渐暗了，她像是失了魂般从床上挪下床，也没有穿鞋就这么赤着脚站在了窗边。窗外的树梢纹丝不动，整个世界安静成一幅画，色调灰暗却躁动，又像是一部恢宏的雕刻作品，不知道是不是炎热闷死了人们活动的欲望。
唯一只有顾赟的背影在突兀的移动着，鲜有的格格不入之感。以往的顾赟就像月光入银碗，不显山不露水，低调沉稳不张扬，他的沉静像是夏夜的如水月光，在浮躁的环境里盈出安宁清凉的意境，让人感觉到透彻的舒服。现在他的格子衬衫的线条在暗下来的光线中变得模糊，变成了泼彩。虽然还是黑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平底鞋，却让她再也无法忽视。
顾赟就这样成了她再也无法忽视的存在。仔细回想才发现，她竟想不起任何他对她好的细节。可是，他又分明占据着她生活的大部分空间。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于街角，眼神终于失焦，整个世界淹没于一片黑暗之中。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是他带走了她的光线一样。可是，她的爱和阳光，不是一向系于沈睿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