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三个地方,就像三个不同的世界,一日的时间,她穿行其间,比前世当真是要充实了许多。如意觉得,自己其实挺喜欢这样的生活,哪怕还有那么多的不如意,可一分一秒,都过得充实而温馨。
今日的银钱是十两六钱,菜也是江煦阳买的,几乎没有花销,如意照旧是去了何元吉家交银两。
如今他与吉祥已经是情意相通,未眠夜长梦多,应当及早将他们定下来!
可是如意没想到,已经有人动作比她更快!去到何元吉家里,他正跪在堂屋里,一边的何大娘站在他身边,抱着他的头无声的掉眼泪,而何元吉手中则是拽着如意给的几两银子,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
郑泽又过来提亲了!且这一次似乎不容分说,连聘礼都一并带过来了!
如意不在家,吉祥自然是不敢忤逆何婆子的,郑泽带来的一干聘礼就搁在如意家的堂屋里,是正妻的标准。
放眼整个村子都没有几个姑娘有这样的殊荣,这郑泽,似乎是娶定了吉祥。
如意静静地听了片刻,将手里的十两银子全给了他。何元吉抿着唇不再要这钱:“不够的……这些哪里能和郑家相比……”
“拿着!”如意忽然命令道,见何元吉不动,直接将银子塞给了他。
“何元吉,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既然想娶吉祥,真心爱吉祥,就像个男人一样,即便吉祥今晚就要拜堂,你也得磨好刀准备抢人!”如意一番话,将何元吉说的一怔,让何大娘吓了一跳:“万万使不得啊!如意,你和吉祥都是好姑娘,可你们奶奶看不上我们家,那就是命,千万别在喜事上见红,千错万错……错在我这个做娘的,没让我儿子长在好些的人家……”
“娘!”何元吉看着自己日渐衰老的母亲,终究还是红了眼。
“行了。”如意看了看母子二人,语气放平和了些:“你放心吧,不只你一个人不希望我大姐嫁到郑家,兴许你一份力都不必出,吉祥这个郑家媳妇就换人了。”
何元吉不懂:“如意……你啥意思?”
如意目光沉沉:“意思就是,等我消息。”郑家的人去了何老三那边。如意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堂屋里慢慢的一片红。金玉满堂好奇的看着这些东西,想要摸摸又不敢,只是背着手张大眼睛看着。
吉祥在西屋做绣活,那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帕子上,早已经是泪湿一片……
见到如意回来,吉祥的眼泪陡然更加汹涌,她近乎绝望的捂住自己的脸:“如意……我做不到……我还是没做到……”
如意走过去,将吉祥抱住,一边拍她的背,一边安慰她:“大姐,没事的。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吗?你这么早伤心做什么?”
吉祥只是摇头掉眼泪,并不说话。
如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好,她给她打了水梳洗,自己则是去了后院透气。
一侧传来两声响,如意侧目,却是何远带着何元吉一起翻墙过来了。
何远几步凑过来,献上情报:“我的个老天爷,你那个奶奶真快把你们家的脸都丢光了,我娘都看不下去了,她就差把何柳儿和香芝剥干净了送到那个什么泽那儿去了!”
何元吉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你们家根本不打算把吉祥嫁过去!我、我可以娶她了!?”
如意勾勾唇角,指了指堂屋的方向:“唔,你能拿得出那里一半的东西,兴许就成了。”
何元吉眼中的希望顿时就灭了。
何远还在一边泼冷水:“不骗你,真的!他们家都找好那啥上村还是下村的陈家……啊不,李家?我不记得了,反正是个三兄弟的,人家可巴着想娶媳妇儿呢!虽然人家也穷,可至少能拿出这个数!”何远比了个手势,顿时就让何元吉的目光又暗了几分。
如意忽的伸手将何远的手“啪”的一下打开,面色沉静,一字一句道:“吉祥不会嫁郑家,也不会嫁别家。”她定定的看着何元吉:“何元吉,只要吉祥想嫁给你,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会让她如意,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敢有负于她,我能让你有多如意,就能让你有多生不如死!”
何元吉的目光怔了怔,旋即变得坚定起来:“我保证!我会一辈子给她幸福!”
如意看了何远一眼,似乎是已经豁出去了:“今晚亥时,跟我上山!”
何远似乎是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何元吉见状,立即道:“我也去!有啥我可以帮忙的,如意你只管告诉我!”
如意看他一眼,淡淡道:“如今你手上应当也有了十几两银子。不需要你跟着上山,你只需找一个游方的大夫,让他演一场戏就好!”
小小的黄泥土房后,有一个小小的山坡。重重树影间,似乎是有鸟儿振翅冲天一般,发出几道声响。
黄昏的竹林,江承烨临窗而立,沉静的面色看不出情绪。
颜一从外面赶回来,向江承烨复命。
一盏茶的时间,颜一就已经将探得的消息一一上报。从前,即便是最为凶险的战事,他们也能从地方阵营中探得最主要的消息,如今这家长里短的破事儿,探起来当真如看戏一般。
孤儿孤女,独自养家,家中逼婚,此番……正在谋划什么阴谋?
江承烨听到这一句时,眼眸一动,缓缓转过身,道:“她说,去找一个游方大夫?”
颜一点头:“是。”
江承烨唇角微翘:“辛苦了,下去吧。”又想起什么似的:“唔,让老四和十一过来一趟。”
颜一看着淡定的世子,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世子他想……他不会真的这么无聊吧!?
夜已经深了,入夏的夜里,三三两两的虫鸣将这个夜变得不那么安宁。
何老大家的后院,如意将袖口裤脚一一束紧,一头黑发挽成一个发髻,她站在院中等了片刻,等适应了夜的黑,周围的一切就渐渐开始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