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着淡淡宁神香的屋内,面容端庄的恬静女子静静坐在椅上缝着小虎鞋,一脸甜蜜。旁边则坐着身姿挺拔的卓越男子,专注盯着女子的眸中载满幸福,一切都是那么安详静谧。过了好些时候,女子手上的小虎鞋终于收针,朝男子扬扬那做工精细的小虎鞋,温柔的笑了。男子见状,同样报以微笑,走过去拿起小虎鞋细细端详着,表情越发柔和。轻揽女子入怀,微微颤抖的手覆上女子小腹,想到如今正有个生命在这小小地方孕育,男子便觉着神圣且不可思议。见男子这般模样,女子脸上荡漾着幸福的温柔。
门外忽如其来的通报声破坏了这美好气氛,眸里透着愠色的男子松开女子,重新在椅上坐定,这才让人进来。“白凤这边厢给太子殿下华芷郡主请安了。”门刚被推开,白凤便轻步慢摇的晃进来,朝二人行了礼,便凑到顾采薇面前,将手中花篮递过去。一股浓烈花香钻入鼻里,顾采薇不由打了几个喷嚏,颇为不适。戚继朔见状,顺手接过花篮,发现里面是个编好的花环,心知顾采薇对花香过敏,戚继朔便示意宫女将花篮拎下去。宫女正欲离开,却被白凤拦住,只见白凤取出花环递给宫女,自己则将花篮挎在手上。
戚继朔眉毛跳了跳,隐忍着没说话,示意宫女将花环拿下去。邀白凤坐下,戚继朔瞥眼候在屋外的伊宁,便同白凤说起话来。顾采薇一言不发,静静听着二人客套且疏离的话语,未停下手中活计,继续缝另一只小虎鞋。许是觉着同戚继朔说的无聊的缘故,白凤见顾采薇专注的绣小鞋,不由好奇的凑过去,“宫里不是什么都有吗,为什么还要自己缝?”顾采薇听了,淡淡一笑,“自己缝的自然比不上宫里头的,但那份心意,却是实在的。”见白凤仍不解,顾采薇只当她还年幼的缘故,并未多说,可白凤却只当顾采薇欺她年幼不懂事理,心下便有些不快活,加之戚继朔又赞扬起顾采薇的手艺,心中更感不快的白凤懒得多留,随意敷衍几句便欲离开。
刚迈出屋子,却碰巧撞见手持拨浪鼓的长平,边玩边向这边走着。下意识的找寻伊宁,却并未见着,白凤心知他是躲长平去了也便不以为然,加之刚才在顾采薇处受了气,白凤心下一算计,便大步跑至长平身前,夺过拨浪鼓自己玩起来。长平刚欲发作,却见白凤腆着笑脸柔声道:“白凤头一次见着这玩意儿,心痒得很,就拿来玩了,长平公主莫要生白凤的气,好不好嘛。”见白凤都这么说了,纵使长平满心不悦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同一个才及笄的少女计较完全没有必要。
见长平让着自己,白凤有些扫兴,本以为依长平的性子能同自己吵上两句,孰料长平竟懒得同个孩子计较。觉着自己被看轻了的白凤内心更加愤懑,将拨浪鼓塞回长平手中便大摇大摆走开。看着白凤远去的身影,长平好笑又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朝屋内走去。背后似有熟悉视线传来,长平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伊宁匆匆离开的背影。再追已是不及,长平也便打消这念头,低头看眼手中的拨浪鼓,调皮一笑,大步跨进屋内。见顾采薇仍缝着小虎鞋,长平凑过去摇了几下拨浪鼓,满脸不怀好意的坏笑。顾采薇瞪眼调皮的长平,把她朝戚继朔那推了推,示意她去闹腾戚继朔。长平嘿嘿一笑,便举起拨浪鼓,在戚继朔耳边不停摇动。
戚继朔斜睨长平一眼,心知她每逢这般模样都是有心事的缘故,便拉她坐下,询问是否出了什么事。却见长平刚才还容光四射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低垂着头沉闷道:“继朔哥哥,你有没有法子能让那个伊宁把面具摘下来啊?”见戚继朔不解,长平便说出伊宁就是季恒的想法。孰料戚继朔却没有半点意外,直接告诉长平那伊宁因面容可怖,为不吓到宫里人才特意戴了面具,让她放宽心,接受季恒的确早已不在人世这一事实。长平咬唇沉默会儿,这才甚是憋屈的抬起头朝戚继朔道:“继朔哥哥,我想去寺里替季恒祈福。”
戚继朔想了想,也便点头同意,接着两人便就去哪座寺庙的问题讨论许久,最终定在了离都城最近的西相寺。听着西相寺这个名字,顾采薇不由愣了下,针扎进手指,鲜红的血珠冒出来。戚继朔见了,急忙奔过去握住顾采薇的手,紧张兮兮的看了半天,见只是戳破手指,不由松了口气,将手指含在嘴里替她消毒。戚继朔如此亲密的举动令顾采薇双颊发烫,长平更是别过头不去看他俩,咂咂嘴以示自己的不满。戚继朔懒得同长平计较,见不再往外冒血便用帕子将伤口包好。见戚继朔如此能干,长平颇为诧异,“继朔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会这么细心了?”
闻言,戚继朔笑笑,将顾采薇拿着手上的针线放在桌上,这才朝长平道:“采薇如今有孕在身,我不细心些怎么办?虽说有那些个宫女服侍,但总觉得没有自己亲力亲为放心。采薇,饿不饿,我派人弄些瘦肉粥来给你补补身子。”如此关怀的话语令顾采薇颇为感动,加之肚子的确有些饿了,便应允下来。趁戚继朔吩咐宫女去准备的机会,长平凑到顾采薇耳旁,悄声询问道:“采薇,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继朔哥哥变成这样?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顾采薇拍拍长平脑袋,神秘莫测的笑笑,就是不告诉长平缘由。
架不住长平的软磨硬泡,顾采薇温柔道:“是身为父亲的自觉才让他变成这样的,长平,当你日后怀了孩子便自然明白了。”听了顾采薇的话,长平的眸子有瞬间黯淡,心知自己说漏了话,顾采薇心生愧疚,正欲补救,却见长平重新绽开明媚笑意:“待孩子出世后我要当干娘,抢过来不给你养。”顾采薇见长平转移话题,也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只是内心满载对长平的同情。
二人正嬉笑打闹,戚继朔便端着粥回来。长平故作惊叹的“哎哟”几声,却挨了个爆栗,不由撅着嘴朝顾采薇道:“采薇,继朔哥哥欺负我,你替我报仇。”顾采薇只是笑,显然是被长平的耍宝逗乐。戚继朔没好气地扫了长平一眼,在顾采薇身旁坐下,用银针在粥里试了毒,这才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气,待不烫嘴了便送进顾采薇嘴里。见你侬我侬甚是甜蜜的二人,长平替他们感到开心的同时内心也伴随着深深失落。即使没有亲眼确认,但长平依然坚信伊宁便是季恒,她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尽管当年季恒的死全天下皆知,可因尸体面容难辨,并不能肯定那便是季恒本人。虽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长平唯独坚信的一点就是,季恒仍然还活着,并且就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另有苦衷而无法同她相认,如是罢了。
既然如此,她愿意等,等到季恒能够向自己袒露一切的那天,即使要等一辈子,那她长平也无悔。怀抱这种想法,长平笑了笑,坐在椅上撑着脑袋看顾采薇和戚继朔情深意长,心中幻想着若是哪天自己能与季恒如此恩爱,即使用一辈子的孤独来交换也无怨无悔。默默叹口气,长平有一搭没一搭的朝戚继朔蹭话,藉以排解心中抑郁之情。
喂顾采薇喝完粥,示意一旁候着的宫女端下去,戚继朔又轻声询问顾采薇是否吃饱了。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吃饱了,顾采薇想了想,对长平道:“过些日子我同你一道去西相寺拜佛祈福,为孩子求个签。”长平闻言,正欲开口表示同意,却见戚继朔断然拒绝顾采薇同去的提议,说是顾采薇有孕在身要时刻小心,最好不要四处走动以免伤了孩子。顾采薇也不示弱,直接回道:“太医说适当走动对孩子也是有好处的,你整日让我闷在屋里,着实快闷坏我了。”戚继朔却不理会,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二人又争执了好一会儿,直至顾采薇面露愠色戚继朔这才松了口,勉强同意她一块跟去。
特意着了礼官翻查黄历后,众人便将拜佛祈福的日子定在三日后。为不引人注意,几人特意装扮成寻常人家的模样,也未带侍卫,便就这么向西相寺进发。
西相寺在都城汴京以南的云苍山上,自古便是香火圣地,虔诚者来此拜佛求签无不灵验,千古以来香火都不曾断绝。顾采薇站在寺门前,望着那庄严雄伟的寺庙,眸里透着神往。手不由覆上紫檀手链,想起当初母亲就是在这里邂逅了有缘人,内心便止不住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