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宁子娴早早便醒了过来,唤了芷息伺候着梳洗。芷息素来手巧,拢发、箍发、盘发,条条理理是一丝不苟,梳的望仙九鬟髻也是鬟鬟有致、分毫不乱。
待芷息取了内务府新打造的珍珠祥云花钿为宁子娴细细贴上,染画又端了兑好海棠花汁子的热水上来,浮着几片柔软的花瓣,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宁子娴将双手反复浸润几次,直到指关节都红润起来,方才接过芷息递过的纱罗帕子揩手,又取过一套缠丝东海明玉的掐金护甲带了,方才举目对镜,只见双鱼星纹镜中的女子风华正茂、雍容华贵,后宫那些年轻艳丽的单薄女子自是远远不能及的。
虽说二十年的宫廷历练,宁子娴的高华气度已是卓然不群,但如今皇帝病重,也只有锐意于装扮华丽大气,才能镇得住一众妃嫔、朝臣,叫人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宁子娴由着芷息取过五六支步摇一支支试着,懒懒道:“你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芷息一怔,忙陪笑道:“奴婢一早听说了一件事,揣度着娘娘可能听了生气,故而一直在思量着……”
“想说什么便说,即便本宫真生气,也不会怪罪于你。”
芷息慌忙答了声是,踌躇道:“是晚瑜宫,今早皇上封了一名宫女刘氏芸心为贵人。”
宁子娴一楞:“什么?”
芷息静静道:“听闻这刘更衣是膳房临时救急殿前去伺候的,清秀尔雅,又因着侍奉勤谨,故而得了皇上的赏识。”
宁子娴嗤了一声道:“很好,这种时候,还能被封为贵人,还是在晚瑜宫里,刘氏真是好大的福气!”
宁子娴面带怒色,腻烦道,“章琼是做什么的!这样的人也能拨到晚瑜宫里伺候?”
芷息闻言忙柔声劝慰道:“这阵子膳房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想必章尚食也是没能看出那刘贵人的心胸。娘娘不必烦心,奴婢自会去问问清楚,只是现下,那位新晋的贵人还住在晚瑜宫的偏殿连理阁呢!”
宁子娴揉一揉眉心:“晚瑜宫仍然隔离着,眼下若要迁出去也是麻烦,这便也罢了。六宫妃嫔怎么说?”
芷息道:“只听闻廖良仪甚是得色,觉得这样的事情是扫了贤妃的脸面,只是,听闻刘氏晋封一事,也是贤妃劝说的呢!”
宁子娴摇一摇头道:“贤德之名,总是要做给旁人看的,事实真相,只有晚瑜宫才知道罢了。你去告诉章琼,好好查一查刘芸心的底细。”
“奴婢省的。”
宁子娴凝眸思索了片刻,又道:“嘱咐简太医好好办事。”
眼波流转,宁子娴的眼角尽带了凌厉的机锋,似寒剑幽冷的锋芒,“可别错了步子。”
“奴婢明白的。”芷息言罢便匆匆退下,宁子娴又道:“贤妃鉴了刘氏为贵人,皇上也答应了,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一应份例按着常在的份例就好了,也叫人明白,不是什么人都能无视规矩二字的!”
“是,娘娘,奴婢这就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