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京大同府出来一个月后,岳青萍和肖泰林到了大辽中京的地界。
一踏上中京的土地,肖泰林满心欢喜,他对岳青萍说:“快到家了,我的家人肯定都会喜欢你的。这一路上可让你吃了不少的苦呢!”
岳青萍见他如此高兴,说道:“我也高兴,你大概从来都没有这样慢吞吞地赶过路吧?”
“没有,和你们慢悠悠的中原人不一样,我们草原人的性子像风,有像火!”
“我看也是,哎,你看那边那座高塔,是在中京附近吗?”
“那座塔叫大明塔,是为佛教明王而建,这座塔不是在中京附近,而是在中京城里,距离它不远,还有一座小塔,比它低一些,所以你见不到。”
“这座塔是我见过的最高的塔!”
“是吗?现在离得太远,等你到了近前,会觉得更高的。”
二人把马勒住,望着中京的西城门。从城门出入的行人服饰大多是左衽的契丹服饰,衣服肥大,脚上穿着高筒靴子。这里的居民身材高高壮壮的,脸庞宽宽的,粗黑的眉毛,细长的眼睛,男人这样,女人也是如此,与中原人大不相同。
岳青萍看看肖泰林,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她去过很多陌生的地方,但她从未如此犹豫过,她有一种感觉,中京城好像一座魔域,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肖泰林见她低头沉思,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还是自己进中京吧?我要去的话,我自己去。”
“不行,你是和我一起来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进中京呢?”
“我可以进中京,但是我自己住客栈就可以,就不必打扰你了!”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客随主便对不对?”
岳青萍和肖泰林正在拌嘴,从城门里冲出五骑人马。那些人冲到肖泰林面前,全都下了马,给肖泰林行礼节,其中一个人说道:“相爷等您多时了!”
肖泰林冷冷地说道:“管家,你怎么才来,我和岳姑娘等半天了!”
“少爷,这两天我们在给姑娘准备住所了,刚才有急事拖了一下,您和岳姑娘赶紧回府吧,看看住所合适不?”
“住所安排在哪里啊?”
“是后院的精舍,奴才带着人收拾了四五天呢,少爷您看看吧?”
“好,我看看再说!”肖泰林扭头对岳青萍说:“去吧,你要不去,可对不起我对你的心思啊!”
岳青萍一横心:“去就去,怕他做什么?”她点点头:“好!”
肖泰林眉开眼笑:“咱们回府!”
管家带人在前边带路,肖泰林和岳青萍带着侍卫飞奔进城。
到了相府门口,门口的守卫几十名守卫齐刷刷地给肖泰林见礼。肖泰林也不理睬,领着岳青萍直接进了大门。进了大门。肖泰林吩咐道:“管家,带我和岳姑娘去精舍。其他人退下!”
管家带着肖泰林和岳青萍穿宅过院,直奔精舍。岳青萍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边的建筑,觉得雄伟壮观胜过靖王府,只是不如靖王府精致华丽。
三人最后来到一座院子,院子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过了荷花池是五间小小的房屋,房屋仿造南朝建筑而建,紧贴着院墙是一片细细密密的竹林,竹林里隐着两条回廊。
进了屋门,抬头是屏风,两边的屋子是卧室。东边的屋子陈设是契丹人的风格,粗犷豪放,器物都是粗粗大大的;西边的屋子是中原的风格,牙床,锦被,八仙桌,书架等一应俱全,陈设很精巧。
管家在旁边说道:“不知道姑娘满意不,如果不满意,奴才们再收拾一下!”
岳青萍笑道:“很好!”
肖泰林问道:“真的!”
“真的!”
“那就好,你休息一下吧,我去见我父亲。”
岳青萍回头,见那两名侍女不是随行的,问道:“那两名侍女呢?”
肖泰林一笑:“那两个侍女只配粗使,在外边没办法,只得将就了,现在回家了,就不用她们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肖泰林过来了,他一进院子,后面跟随的仆人抬着食盒进来了。见岳青萍正在荷花池边看鱼,肖泰林说:“我过来和你一起吃晚饭。就在院子里吃吧,屋子里拘束得很。”
仆人开始布置饭食,岳青萍问:“你怎么有闲空过来,难道你没有事情要处理吗?”
“有人替我处理事务,这两天我陪你在中京逛一逛!”
岳青萍笑了:“你这个主人真是好客,我不行答应都不行!”
肖泰林哈哈一笑:“我希望你能变成这里的主人。”
岳青萍听他如此说,赶忙转换话题:“我进城的时候,好像过了三道城门,这三道城门有什么用途吗?”
肖泰林让岳青萍坐下,拿起筷子递给她,自己先喝了一杯酒,说:“你觉得像不像汴梁城啊?”
“很像!”
“我听父亲说,中京城就是依照汴梁的规制而建的,整个城布局为方形,有三重城墙,分别是外城、内城和皇城。”
“这真是新鲜!”
“嗯,外城、内城和皇城,一城包着一城,很像你们的“回”字。外城还有护城河,居住汉人、回鹘人、女真人和一些来自西域的商贾;内城主要居住着契丹百姓和一些低级官吏,皇城居住着高官还有祖庙和寺院,明天我带你去内城吧,大明塔就在那里。”
“好啊,今天早点休息。”
“行,今天我就睡在你这里。”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你以前的住处呢?”
“那里太空了,精舍这里就很好!”
岳青萍还要说话,肖泰林脸一沉,站起身进了东边的卧室。岳青萍用手托着腮,不知怎么办。肖泰林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呆坐着的岳青萍,一脸的乌云。
第二天,肖泰林带着岳青萍,骑着马,后边跟着侍卫,直奔寺院。寺院的当值僧人想去回报主持,肖泰林制止了,他对当值僧人说:“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情,不必陪侍。我陪着客人四处转转!
当值僧人退下,岳青萍进了大殿,只见大殿里供奉着观音菩萨,岳青萍拈了一炷香,在蒲团上跪下,心里默念:“观音菩萨,小女子生平无所求,只求爹娘和舅舅康泰就好!”迟疑了一下,继续默念道:“还有,保佑赵麟平安喜乐!”最后她又默念道:“观世音菩萨,愿您保佑我回到中原,哪怕小女子经历千难万险,也要回到中原,你一定要保佑我啊!”
肖泰林望着她脸上变换的神色,心里很不高兴。
他站起身来,赵麟见她对佛像也不怎么关注,就带着她向大明塔走去。
八角十三层的大明塔,靠近了更觉得高不可攀,每个侧面用整块的巨石刻着高大的圆雕佛像,佛像慈眉善目,佛像的两侧的金刚力士面目狰狞。在佛祖上方,一群飞天漫天飞舞,所有的雕刻都栩栩如生。塔角挂有风铃,轻风吹过,清音袅袅,恍若来自天边。
岳青萍扶着浮雕石像,说道:“寺院什么的不足为奇,只是这大明塔才是一大奇景,中原就没有这样的宝塔!”
“嘿嘿,这是中京的最高点。嗯,现在正是小校场练兵的时候,下午我带你去去看看吧”
“好的!”
下午,肖泰林找来一套衣服让岳青萍换上。
“为什么啊?”岳青萍浩气地问。
“练兵是随便的看的吗?校场只能有男人们进去,再说你还是个中原女孩子。”
“是吗?如果你父亲知道了,那你不会受到处罚吗?”
“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肖泰林进来看见岳青萍在镜子里瞧着自己契丹的装束,说道:“你自己瞧瞧,你还是汉人吗?”
岳青萍不说话,就走了出去,肖泰林一笑,跟了出去。
两个人到了小校场,士兵一见是肖泰林,就让二人进去了。肖泰林带着岳青萍上了看台,坐到帐篷里。开始给岳青萍解释。
岳青萍朝小校场看去,小校场很大,南面是士兵集中地,上万名士兵整齐地排列着,兵器在阳关下烁烁放光;东面是一些围栏,围栏里战马成群,还有一些其他的活物,不知是什么;西面是将士集合的地方,中间是一块很大的演练场地,里面有几百名士兵正在分组格斗,每个士兵手里都有武器。校场里士兵格斗,外面的士兵则是擂鼓助威。整个校场杀气腾腾。
等这些士兵格斗完毕,撤下去了。一些士兵跑到东面的围栏里。
肖泰林在岳青萍耳边低声说:“一会有好戏看,定会让你大开眼界!”
“是什么?”
“别问了,只管看!”
正说着,几百名士兵手持弓箭面向演练场地站好,把演练场地围起来,紧接着,从西南角上进来一百人的士兵,这些士兵一手拿着单刀,一手持着盾牌,站在演练场当中。跑到围栏里的士兵出来了,他们推出来很多笼子里。笼子里传来狼的嚎叫声。士兵们把笼子推到演练场中间,打开笼子,放出了几十只狼。那一百名士兵立刻冲向狼群。岳青萍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猎杀狼群的晚上。
等到士兵与狼群的格斗完毕后,那一百人士兵退下,又上来四个彪形大汉,他们赤手空拳地站在演练场中心,这时,又有十余名士兵推来两个大木笼子,木笼里是两只豹子。
岳青萍赶紧下了看台,肖泰林一心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岳青萍。岳青萍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她不想听见契丹人的呐喊声,更不想看见士兵与豹子搏斗的血腥情形。
过了好半天,岳青萍觉得有人在推她,抬起头来一看是肖泰林。
肖泰林一脸惊讶地看着惊恐的岳青萍:“你怎么了?”
岳青萍一把推开他,自己向校场外跑去,此时演练结束,有些官员开始撤离了。
肖泰林紧跟着岳青萍问道:“你怎么了?吓到你了吗?”
岳青萍对他大声说道:“走开,不要你管!”
这时几个辽国官员围了过来,说道:“你是谁?怎么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