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附录一　电影剧本《赤壁》(2)

刘备惊惧结巴起来：“……那、那……那部队呢？”

张飞指着身后的人说：“二千步骑，就剩下这五个啦！”

一个伤兵支持不住扑倒在地，后肩上中的箭杆抖动不已。

6.行军途中日　外

曹军骑兵势如洪潮一望无际。

曹操头戴斗笠与曹植并缰而行。

曹植：父亲，像献帝这种恩将仇报昏庸无常的家伙，你为什么不废掉取而代之呢？

曹操：皇帝这个名号取而代之易，名符其实难。你读过诸子百家名家的典籍么？

曹植：名家学理很深，读得似懂非懂。

曹操：之乎也者云里雾里，说穿了，无非是名符其实与徒有虚名而已。献帝可怜就可怜他是个徒有虚名的皇帝，你老父要当，就当他个实实在在的皇帝，不玩虚名，不即虚位。

曹植：天下一十四州，父亲占了十个，应该名符其实了。

曹操：拿下荆州才敢说名符其实，那三个蕞尔小国自会望风而归，不战自降。值儿，荆州才是扭转乾坤的枢扭所在，是改朝换代的关窍之地，是皇帝玉玺的一半重量呀。

7.刘表府邸日　内

刘表病容青晦仰卧在榻，几名心腹重臣围床默然。

刘表忧心如焚地对蔡瑁说：“我若不行，荆州的重任就压在你肩上了。”

蔡瑁：主公不必过忧，曹操是奉诏讨伐刘备，以理而论，并未对我荆州宣战。

刘表：怕就怕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蔡瑁：祸起自刘备，得他自己背黑锅！（悄语）主公不妨招刘备来襄阳扣住他，把刘备交出去，用他的头把曹操的嘴堵上。

刘表吃惊地说：“曹操胃口之大，岂是一个刘备所能堵住的。”

蔡瑁：但是他进犯荆州已师出无名，师出无名则成不义之师，他不得不惮忌。

刘表：我亦成不义之人了，我也不得不惮忌。

蔡瑁：此事你并不知晓，一切由我来担当。

刘表沉吟不语。

蔡瑁：两害相遇权其轻，主公，当断则断！

刘表：刘备的手下如何能干休？

蔡瑁对傅翼一使眼色，傅翼开口了。

傅翼：主公抗曹亦是一策，但势必与刘备联合，如此便会背上抗拒圣诏王师的罪名，一旦战输便身败名裂，主公的半世功名就付之东流了。

刘表：败胜尚未可知。

傅翼高深莫测地说：只怕胜了局面更糟。

刘表：这是何意？

傅翼：若打败曹操，刘备肯定深得民心羽翼丰满，在荆州尾大不掉定会取主公而代之。

刘表不寒而栗盖紧了被子。

此刻属下禀报：曹丞相信使到！

8.荆州衙门日　内

刘表强支病体接见曹使蒋干。

蒋干递交上信，并带来一只彩绘华美的大箱子礼物。

刘表打开来信，是一张未著一字的白纸。

蒋干语气儒雅地说：丞相嘱命，或战或降，只需你在这张纸上写一个字，不费荆州一纸我即可复命，并请大人开箱验点查收丞相送来的礼物。

满庭文武无一人敢语。

刘表半晌才说：谢谢丞相的厚意，先点收下吧。

属吏打开箱封，不禁惊讶失声。

刘表赴身一看，箱里装满秽气四溢凝血黑紫的人耳朵！

蒋干：这是刘备在新野驻军的遗物，望大人笑纳。回信只须一字，我即刻便返复命。

蒋干拂袖而去，刘表指着他的背影手指僵直张口无语，他口吐血沫颓然坠地。

衙门厅内大乱。

9.樊城刘备府邸日　内

诸葛亮行色匆匆赶来，见糜夫人抱着阿斗吃了一惊。

诸葛亮（责问）：主公！所有的家眷妇孺都随关羽水军南下了，你拖妻带子的如何与曹军接战？

刘备愧疚地说：都抱上船了，这孩子受了风寒又咳嗽起来，实在是不放心才抱回来了。

诸葛亮：既是军令主公亦须遵守。

张飞对诸葛亮不禁侧目而视。

刘备：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疑虑）你把关羽撤到夏口去，兵力不是分散了吗？

诸葛亮：截至此刻，我们与荆州联合的十二分把握未见一分，再延误两天，原定的方略就成纸上谈兵分文不值，我必须留条后路另谋局面。

刘备：（疑惑重重）夏口是荆州的地盘，你背着刘表擅自行动，肯定要引起他绝大的误会与麻烦。

诸葛亮（淡然一笑）：曹操一来，荆州地盘上的误会与麻烦就多了，刘表无暇顾及这件事了。

张飞拍案而起斥责道：“你对主公如何说话？”

诸葛亮笑而不答端起自斟饮杯茶。张飞恼怒，一把将茶壶摔的粉碎。

刘备慌忙劝阻张飞。这时军探冲进来报告：“荆州牧刘表大人猝然发病身亡！”

10.新野、樊城途中日　外

田畴里的农夫们纷纷撇下犁牛农具如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曹军大队浩荡而来。

曹操父子三人乘骑而行，曹丕将一皮囊水递给曹植。

曹丕：父亲写过的诗篇里，哪首是足以传世的留名之作呢？

曹植仰首饮水。

曹植：龟虽寿。

曹丕不禁脱口而出：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曹植突然变色：父亲的头痛风又犯了。

曹操面若死灰手掩面额摇摇欲坠。

曹植贴身扶搀曹操。

曹植：（急语）快去叫华佗医生！

大军如潮受阻，速度滞停下来。

曹操头枕马鞍睡在树荫之下，华佗在他头上扎满银针轻轻扭动。

曹操在厥痛中感到异常猛地睁开眼，只见众将谋臣合围聚集肃然而待。

贾诩贴上曹操耳旁悄然而语。

贾诩：蒋干派快马来报，刘表已死，刘琮蔡瑁举城投降。

曹操如梦未醒久久不语，他豁然起身一把揪住贾诩。

曹操：你说什么？

贾诩把信交给他，曹操看着只写着一个“降”字的信怔怔不语。他将信揉捏在掌，闭上双目仰身躺卧下去。

曹操：（喃喃而语）荆州会不会是诈降？

贾诩：蒋干才智超人但功名心切，只怕荆州若有陷阱他亦一时难料。刘表虽死，但他儿子与豪门重臣的利益仍旧未变，没有拱手相送的道理。

曹操支起身剥开信的皱团复看问众僚。

曹操：诸位对荆州投降有何见教？

众将已有共识齐看曹仁。

曹仁说：曹公，不讨价还价的买卖必有疑诈，荆州敢走这步绝棋，背后必有阴谋诡计。

曹操问曹丕：你看呢？

曹丕：这事如同儿戏难以置信，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

曹操又问曹植：说说你的见解。

曹植：人算莫如天算，天该亡荆，投降就正合天道。

曹操突然起身翻身上马，断然把头上银针根根拔下，下令说：“宁可信其诈不可信其降，真降只当是假降，曹仁，你将二路搜索变成四路搜索前进。等拿下樊城包围襄阳，真假自见分晓，前进。”

曹操挥鞭，大军滚滚向前。

11.樊城　城池外日　外

刘备诸葛亮一行身披祭服携带着祭品出城。

诸葛亮（对刘备）：主公，去了襄阳名为吊孝刘表，实为迫使荆州对曹军迎战，我已安排了赵云以荆州军的名号抢先偷袭曹军，拖也要把他们拖下水。

刘备举目前望，只见一辆打着旗号的马车辚辚而来，上面坐着一位年迈的老头。

刘备：这不是宋忠吗，总算是请咱们来相商大计了。

两下勒缰施礼，宋忠立于车上，以差官的身份宣布命令。

宋忠：奉新主荆州牧刘琮令，刘备军封存兵械马甲，随荆州军一并顺降朝拜，等待曹丞相处置，令毕。

刘备愕然张口无语。

诸葛亮：（冷静）请问宋先生，荆州决定投降是何时辰？

宋忠：三天了，迎接曹操的降使亦出发有两天了。何去何从速拿主意吧。

刘备老泪盈眶突然拔剑欲砍宋忠，被诸葛亮架拦住，刘备拖着哭腔嚎叫起来。

刘备：欺人太甚，把老子当猴儿耍了还要卖给曹操，欺人太甚！

张飞扑向宋忠被赵云拦挡两下撕扭着。

诸葛亮夺下刘备的剑插入他的鞘套里。对赵云下令。

诸葛亮：迅速率部即刻撤离渡江。

赵云拉着张飞离去，张飞对着呆若木鸡的宋忠脸上啐了一口，狠狠大骂。

张飞：老子过了江就去打襄阳，先杀光你们这些荆州府的王八蛋再说。

刘备跺脚长叹，问：渡过江呢？只有去夏口了？

诸葛亮：绕过襄阳南下，直趋江陵。

刘备：关羽去夏口了，我们为何去江陵？

诸葛亮：来不及细言了，速走为上！

诸葛亮抖缰急去。

12.襄阳　荆州府邸日　外　内

曹军将士对着征尘满身的曹操欢呼雷动。

曹操对隆盛的迎降仪式表情冷漠，对刘琮献出的象征权力的节钺与印绶傲然无视，急急向蒋干奔去。

曹操连脱落的一只鞋也无暇顾及，扶起了正在施礼的蒋干，紧握其手上下摇晃。

曹操：（由衷叹赞）功比泰山勋若日光，这个人说得原来是你呀。

蒋干：（一脸骄色掩遮不住）一切都是大人的春秋笔法！一切尽归大人的天威赫赫！（低声）蒋某只恨今日不能当众高呼曹公万岁！

曹操陡一变颜：刘备军的去向呢？

蒋干：听蔡瑁说逃之夭夭了，但去向不明。

曹操：你传蔡瑁一个人到衙府里面见。

曹操挥手叫来曹仁，两人走进衙府大门里去。

曹植俯爬在马背上咻咻喘息，曹丕奔马过来。

曹丕说：下马卸鞍，该让马也歇歇了。

曹植一脸苦相，说：我腿软得下不来了。

曹丕：扶着我，下！

曹植扶着曹丕的胳膊起身，不料曹丕一抽臂他失重跌落，摔得他龇牙咧嘴连连呻吟。

在曹军的叱喝下刘琮母子过来，曹丕拎起曹植站立，刘琮母子对着曹氏兄弟拽拉起来。

曹丕：（训斥）该站的你就得站着，该跪的你就得让他跪着。

曹操突然从衙府里流星急步出来，众僚围了上去。

曹操：曹仁，你急调五千精锐骑兵轻行装备，每人二匹马并一万匹马，即刻出发南行去追击刘备军。夏候惇随我，于禁、曹洪，你们随后依次出发！贾诩留此镇守并总调各部粮草补给。

曹仁：（面有难色）曹公，自从许都出发，马不停蹄兵不卸甲实在疲惫不堪，恳求曹公恩准休整半日，人马得以歇缓随后出发。

曹操：（嘿然一笑）好呀。你干脆在襄阳安家养小妾吧。

曹操猛地挥鞭抽了曹仁两鞭子，宣布：“撤曹仁扬威将军之职，回基本部充任骑兵。”

众僚面面相窥，无人再敢言语。

贾诩：曹公总得在此受接了印绶节钺，荆州才算名正言顺地归附在丞相的名下吧。

曹操：这些应景的排场就劳你应酬了，荆州之实不再襄阳而在江陵，去晚了让刘备占了先手，那家伙就把肉吃得给你一口不剩。

贾诩：由谁来接替曹仁的职位呢？

曹操：曹植如何？

贾诩：（摇头）未妥，太年轻，难经恶战。

曹操：那就来个老家伙，我来接手吧。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不能言而不行。

曹操摸着曹植的脑袋。

曹操：儿子，你有料事之才，就做随军参谋吧。走，出发。

曹植拍着马鞍子苦苦哀求。

曹植：你看，我屁股磨出的血把马鞍子都浸透了，骑不上马了。

曹操不由分说将曹植掀上马去，笑吟吟地说：“儿子，汉高祖刘邦得天下就是屁股上的茧子磨出来了，不然天边的晚霞何以是红的。你看看，刘琮的屁股又白又嫩，只能撅起来给人磕头。”

曹操一鞭子抽得曹植的马狂奔而去，他对曹丕发话。

曹操：去，关照着你弟弟去。

曹操上马调拨马头跑向席宴。他捧起酒壶痛饮，捞起实物大嚼着驱马率先出发。众将士纷纷上马蜂拥尾随而去，乱蹄踏起团团尘土。

13.当阳　道路日　外

刘备军南撤而下，与逃难的流民拥挤在一起。

刘备与诸葛亮骑马并行而语。

刘备：（懊悔地）本为依靠荆州便能与曹操抗衡，万万没料到他们竟能把荆州白白地拱手送给了曹操，当婊子还要收个卖身钱呢，我真有眼无珠徒然做了一场空梦。

诸葛亮：（鼓励）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乘荆州群龙无首人心慌乱之际，我们强行占据江陵控制住荆州的水军等于控制了长江，我们就有本钱与曹贼一较高低。

刘备：（甚为感激地）幸亏先生及早筹划让关羽从水路带走家眷拖累，否则决南逃离樊城。能在荆州得到先生一人，便是天不亡我之兆。

诸葛亮说：但愿曹操被襄阳的接收缠住手脚，忙于点验财产银两，那才是天赐我机。

赵云飞马来报：主公，前面长坂坡石桥被逃难的流民堵塞，军队与百姓搅杂在一起被拖住了。

诸葛亮急急策马前去督视。

14.当阳　途中日　外

曹操头上扎着湿毛巾带着斗笠率领轻骑紧追不舍。

曹操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你们将来执政领军切要牢记，不得以虚名而损实益。这句话是为父用半生的血泪换取的教训，足以终生为鉴。植儿，为父刚才说的是什么？”

曹植疲困已极形同僵人。

曹植：不得以虚名而损实益。

曹操：对，占据襄阳便是仅得虚名，而占据江陵方得实益，何也？江陵是荆州步军水军的大本营，是屯积粮饷军械的基地，所以占据江陵方可称拥有了荆州之实。现在刘备别处不去一路奔向江陵，定然是得到了高人指点。如被抢先一步，他就会骤然成势后患无穷。为父如不将刘备堵截歼灭，荆州还不知鹿死谁手。

曹操言者谆谆，儿子们听得昏昏，累得在马上摇摇欲坠。

夏侯惇策马过来急报。

夏侯惇：曹公，一日一夜已连奔三百里，马匹暴死毙倒三百四十余匹，兵员中暑昏死者亦不下此数，曹公，如再急追恐损耗过大失去战斗力，恳求曹公让部队歇息半个时辰也好。

曹操：才死三百匹马就心疼了？待死掉三千匹马你再报不迟。我告你句秘诀，战斗力不是歇出来的，是激出来的。

夏侯惇无奈只得离去。

曹操挥鞭欲行，不料曹植砰然坠地昏厥过去。

曹操只得下马，亲手扶起曹植的头用酒喷其面，怜子之情溢于形间。

夏侯惇突然返回带来探马。

探马跪报：丞相！发现刘备军队就在山下的长坂坡一带！

曹操搂抱着曹植，对夏侯惇发令：“停止前进就地隐蔽。”

夏侯惇领命而去。

曹操：曹仁，你过来。

曹仁牵马贴过身来。

曹操黯然偷笑，悄声地说：“咱俩的双簧戏演完了。”他摆正脸谱正色而令“曹仁，你带罪上阵，率领原部人马绕过山脊，只要封死通往江陵的大道，你就将功折罪官复原职了。

15.长坂坡　石桥日　外

诸葛亮与赵云停马勒缰，只见大道与石桥上逃难的百姓携老带幼赶着牲畜与军队簇拥在一起混杂难分。

诸葛亮：赵云，你以桥为界拦截流民给部队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