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人抱着小瑶,笑的满脸的宠溺:“你们两个呀,要一直这样互敬互爱下去,一辈子都不许伤害对方,还有,小瑶,等你们长大后,无论知道了什么,一定要替妈妈告诉修黎,不要恨妈妈……”
吃过了蛋糕,别别扭扭的总是喜欢吵架的小瑶和小黎在一个小床上睡,小瑶拧动着身子不要和他睡在一起,要去找妈妈,三岁的小黎却是听妈妈的话,用力的抱着她:“姐姐不要乱动,妈妈说让咱们两个一起睡,以后都要在一起!”
“谁要跟你在一起,臭小黎你总是抢我的好吃的……”
“我以后不抢了嘛……姐姐……”
“哼!”
画面跳转,那一日乌云密布,Y市最高的二十多层的大楼上,身着红衣的年轻女子抱着两个孩子走上了天台。
楼下围成一圈的人议论纷纷,忙着报警,红衣女人将两个小小的孩子放下,她脖子上闪闪发亮的水晶项链在没有阳光的天色下仍然好看的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女人将小黎紧紧抱在怀里,许久,才放开他小小的身子,然后在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叠好,放在小小的季莘瑶的衣服上:“小瑶乖,如果有警察或者记者阿姨问你话,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他们,知道了吗?”
“哦,妈妈你要干啥呀?”小小的季莘瑶傻呼呼的笑问:“这里好高呀,小瑶害怕……”
“乖,会有人抱你们下去的……”年轻女人慈眉善目的,很清瘦很漂亮,画着时下量浓的红唇妆,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在小瑶和小黎的印象里,妈妈就是这样的妆容,喜欢红色的衣服,身上淡淡的香皂的味道,她的声音很甜……
只是眼前艳丽的女人没有长大后他们看着遗留下来的照片时的那种感觉,只给人一种恍惚的相似感,以为时光与太年幼时的回忆与未来还是有变化的。
他们深信不疑眼前温柔的女子就是他们的妈妈,因为她也有一双细致温柔的手,因为她最近常会带他们去游乐场,就算没有钱,也会带他们在游乐场下的草坪让她们和其他孩子一起快乐的玩耍,会给他们买两毛钱一支的汽球……
多好的妈妈。
可是那个年轻的女人,就这样站在天台的那一边,在楼下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在两个孩子坐在后边傻呼呼的还在研究晚上的苹果谁来吃的时候,那一道绯红的身影,就那样纵然而下……
“噫?妈妈去哪里了?”小黎转过头,奇怪的问了一句。
小瑶也转过头,呆呆的说:“好像是掉下去了也……”
“啊?”
“从这里掉下去,妈妈会不会死呀……”小瑶忽然站起身,急忙忙的迈着小短腿走过去,还没靠近危险的边缘,就被迟来的警察冲上前抱开,几个警察冲上楼,将小瑶和小黎抱在怀里,急急的问他们经过,小黎被这阵势吓的不敢开口说话,平日里胆子大一些的小瑶举着手里的信说:“叔叔,妈妈是不是掉下去啦?妈妈说看见警察叔叔要把这个给你……”
之后小瑶和小黎被安全抱到了楼下,楼下满地的血,血溅的老远,四周有被吓到的路人的尖叫声与匆匆敢来的更多警车的声音,警察看过小瑶手里的信后,对旁边的人说:“这位小姐的遗书上说,这两个孩子是即将上任的季副的孩子,你去叫人通知一下季家,让他们过来看一下尸体,把这两个孩子抱走,别吓到他们。”
可是这时,小瑶和小黎趁人不注意,两个淘气孩子已经从警察的身边跑开了,两团小身影走到那一片血泊边上,呆呆的看着那个血肉模糊分不清是人还是什么的尸体……
“姐姐,妈妈是死了吗?”小黎有些害怕的问。
小瑶那时有点傻,抬手挠了挠脑袋:“妈妈好像是死了……”
两个孩子完全不懂眼前的状况,直到最后季秋杭赶来,看见遗书后,才脸色难看的安排人将事情平息,将两个被警察再次抱离现场的孩子带走。
那时候,小瑶和小黎被带走以后,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孩子拼命的哭,却怎么也没法将妈妈哭回来……
季莘瑶陡然睁开眼,因为这一夜所梦到的过往而再也睡不着,起身时,发现顾南希没有在身边,看了一眼时间,见才是凌晨是两点多,他最近常夜里趁她睡着后就又出去,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
她知道他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她知道,也不想让她担心,也知道他不会刻意隐瞒自己什么不好的事,便也没有打算太多的过问。
因为相信,也因为他值得她相信。
只是,这一夜的梦让她睡不着了,虽不算噩梦,只是一些过往,一些她以为不记得的过往,却在这一场梦里开始变的清晰起来。
那封信的内容,她其实是长大后的某一年,在季秋杭与何漫妮吵架的时候才听见他们说到的,当年妈妈死的时候留下的那封遗书,提到她和修黎是季秋杭的孩子,她必须将他们带回季家让他们衣食无忧的长大,如果他做不到,那么一些她在死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朋友就会在媒体面前将他的某些过去和丑事抖出来。
如果不是妈妈当年留下这封遗书来威胁,恐怕季秋杭是连她这个女儿也不愿认的。
这就是季莘瑶这些年始终对季秋杭没有任何感情的原因。
长夜漫漫,实在是睡不着了,她干脆换了衣服,起身走出去,夜里的疗养院里很安静,没有平时那些神智不清的病人和来来往往的家属与护士。
美国这边的空气其实也没有别人传言的那么好,但是都市的空气与环境确实比中国的个别地方干净许多,而这农庄附近的疗养院的空气,在夜里更是清新的让人不舍得离去。
她一个人走到前园,去了有泉眼的水池那边,坐在水池边上,低头看着水中倒映的月光。
忽然的,那边的人工石堆成的假山后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莘瑶一愣,这医院的前院因为不想弄的太亮打扰病人的睡眠,所以没有放太多地灯,很是幽暗,她借着旁边很远处的很昏暗的灯光看向假山那边,眯起眼,站起身,探头朝那边望了望。
这都凌晨两点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像她这样晚上睡不着而跑出来散步吧?
何况如果不是这么晚了,她都不敢跑来前园这里坐下。
那边的动静还是隐隐约约的传来,似乎有什么卡在石头缝里的声音,莘瑶皱了皱眉,壮着胆子举起手机,打开手机上手电筒的功能,用光照着那边的假山,想到这里封闭式的环境应该不会有什么小偷坏人的潜进来,便干脆走了过去。
绕到假山后边,一看见那里的人,当时就吓了她一跳。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双手抓着轮椅两边,似乎是想离开,但是轮椅的轮子却卡在假山后地面的石头缝里,她一个人弄不出来。
季莘瑶刚走过去,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就比她先发出一声惊叫:“啊……!”
莘瑶先是被半夜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吓住了,愣了半天,脸色惨白一片,但待她看清了坐在轮椅上的人后,顿时又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几眼,因为头发的遮挡,她看不清这人的脸,但是看她这样子,和她的轮椅,季莘瑶当即惊问:“石阿姨?”
石芳坐在轮椅上,仿佛没有听见莘瑶的声音,只是一味的低下头,着急忙慌的要转着轮椅,估计是因为现在长年要坐着轮椅的关系,转弄轮椅已经和走路一样都是她的本能,石芳又似乎是被半夜出现在这里的季莘瑶给吓住了,特别是害怕季莘瑶手里正闪着光的东西,完全都不敢看,只是嘴里呼斥呼斥重重的喘着,用力的去转动轮椅,但是因为卡住了,而半天没法动弹,急的一直低头呼呼直叫。
莘瑶见她这状况,本是想伸手去帮她,但是刚伸出手,就想到医护人员的警告,不由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再看看石芳那神智不清似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有靠近,只是先试探的以着不会吓到她的声音轻声问:“石阿姨,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石芳低着头,一直呼斥呼斥的继续跟着轮椅作战,似乎是急的要命,坐在轮椅上握着拳头用力去砸着轮椅的扶手。
“啊……啊啊……啊……”
见她一直低叫着狠砸着扶手,手背都红了,莘瑶想到她是修黎的亲生母亲,心口一疼,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别这样,石阿姨,你别急,我帮你,我帮你把轮椅推开,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不要怕好,好不好?”
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石芳的举动的,在去握住她手的时候,也已经做好了及时抽身退开的准备,至少,她不能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遭遇到任何危险。
出乎意料的是,石芳居然真的没有用力推开她,或者是举着拳头要来打自己,只是石芳似乎有些怕她,害怕她的碰触,而且她的手很凉,身上的衣服似乎是被医护人员换过了,没有尿搔味,还算干净,只是一直在发着颤,更因为莘瑶握着她的手,而害怕和不习惯的想要抗拒。
见她没有暴力的举动,莘瑶心下一动,便小心的更靠近她,俯下身,温柔的用着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石阿姨,我是修黎的姐姐,是你的好姐妹单晓欧的女儿,我是季莘瑶,你认得我吗?我小的时候,你一定抱过我的对吗?别怕,不要怕我。”
石芳浑身越发的颤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凉,在凌乱的头发下,大大的长着嘴,像是濒死的鱼在努力呼吸一样的动作。
莘瑶见她如此,便关心的问:“石阿姨,你怎么了?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说着,她就要转身走开,去叫疗养院这里值班的医生,但是她刚一转身,却陡然感觉自己的手被那双冰凉的手反握住,而且是很用力的很紧的力度,她一愣,回头见石芳颤抖着,长着嘴,口齿不清的说:“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