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明白成就大事仅仅凭借个人的武功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文武兼备, 发动和依靠成千上万人的巨力才能打倒当前的官府和清廷的代理人,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靠个人的力量去刺杀非杀不可的人。
刘太杰这时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他认为自己的起义失败了,自己的战友牺牲了,而他凭着一身超人的武功才得以逃脱,才得以存身,才得以活命,否则,也难免一死。
他想起了自己的好友杜发凯被枪杀的情景, 想起了师兄弟黄英武被谋害,想起了结拜兄弟铁木耳的惨死,想起了边永福和魏得喜等人的被骗与被杀。他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悲伤,越想越觉得应该为他们报仇雪恨。他把这些人的惨死归结到杨增新的身上,他把所有的仇恨集中到杨增新的身上,他认为没有他的操纵和陷阱,这些人是不可能死去的,他决定除掉杨增新,以解心头之恨。
除掉了杨增新,新疆就会群龙无首,各自为政,相互火并,相互屠杀,天下大乱。
在大乱之中他可以重新聚集民众, 揭竿而起掀起起义的狂潮巨浪,推翻清王朝在新疆的走狗,组织新政府,建立新政权。
这就是刘太杰的思想之源,也是他的谋略。
刘太杰的思想意识感染了他的会徒们, 他们以他的思想为指导,以他的信念为期望,以他的行动为力量,信心百倍地投身于刺杀杨增新的冒险活动中。
在刘太杰这些高手的面前杨增新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他个人的命运是非常可怕的。
刘太杰已经把个人的生死存亡置之脑后不顾了, 他要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刺杀杨增新这件非常危险非常可怕的事情上。
当一个人豁出生命去拼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另外一个人如果没有准备而又不如这个人有全身的武功并具备了远远超出另外那个人的个人力量的话,那将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刘太杰已经豁出命了,他的信徒们在他的带领下,已经面对黄英武、杜发凯、铁木耳、边永福等人的画像,跪在房间里发誓了。他们的誓言表明他们豁出一死,非把杨增新杀了不可,他们发誓将用杨增新的头颅来祭奠烈士们的不死的亡灵。
在这样不怕死的勇士们的磨刀声中杨增新还会有存活的机会吗?
他能躲过这批杀手的暗杀吗?
他还有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原本就是夺过来的都督的宝座上吗?
夜色已经悄然无声地笼罩了整个迪化城, 几个城门都已经关闭了,街上已经没有行人。
此时正是凌晨3点多钟的时候,人们全都已经沉入甜美的梦乡中。
刘太杰等一行五人从城内一家旅店里悄悄起床, 穿上夜行衣,腰里插着大刀,口袋里装着手枪,手里拿着飞镖,分散开向杨增新下榻的地方溜去。
他们避开正门,躲开巡夜的卫兵,到后门藏起来。
他们看准了有三个卫兵抱着枪靠在门框上打盹。在大门两侧高墙下分别各有两名持枪的卫兵也在靠墙打盹。
他们五人留下一人监视门口的打盹的那三个卫兵, 而四个人分成两组,每组两人分别向大门两侧的高墙溜过去,然后,每个人看准一个击杀的卫兵,同时发出疾飞的飞镖,插入卫兵的心窝。
大门两侧的高墙下的四个卫兵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丧了命。
然后,刘太杰和他的三个会徒又重新溜回原来的地方。
只听得刘太杰小声一命令, 三枚有毒的飞镖立即像箭一样飞向靠在大门框中的那三个卫兵的心窝, 可怜的卫兵们还未睁开瞌睡的眼睛,就被阎王爷勾走了魂。
干掉了七个守门守墙的卫兵后,刘太杰一声令下,五个勇士一纵身,便飞向高不可攀的大门楼。
他们站在门楼上向里观察, 在通往深宅大院的二道门口又有两名卫兵躺在草地上打呼噜,他们已经睡着了。
他们心想外面有七个卫兵把守,我们在里面何必担心,索性睡起大觉来。
不想却被从门楼上纵身跃下的五个天外来客不费吹灰之力捅死了。
刘太杰一行五人穿过这二重门, 看到一片树林和杂草以及修剪有致的大花园。
花草丛中传出蟋蟀的鸣声与这五个人的心境很不和谐,他们讨厌这种扰人的声音。
他们五人皱了皱眉头, 便分头沿着花园小径向最深处的楼宇摸去。
高大的楼宇后有通向后花园的宽阔的门,那门紧闭着,门的两侧各有一个岗哨,他们靠在大门两侧的石墩上睡着了。
刘太杰命两名会徒悄悄窜过去,一人一刀,也把这两个岗哨解决了。
他们走近大门,推门门不开,知道上锁了。
他们只好又纵身跃上门头,往下一看,里面的门口也有两名卫兵躺在石狮子的底座上睡着了, 刘太杰命两名会徒先跳下去捅死那两名卫兵,然后,他和另外两个人跟着跳下去,蹲在地上查看院内的动静。
他们已经来到了深宅大院内,楼宇房屋很壮丽也很森严,但不知杨增新住在什么地方?
他们准备活捉一个“舌头”,让“舌头”引着他们到杨增新的秘密住处。
他们绕过花园来到通往一片楼宇的月亮门前,藏起身子,准备活捉“舌头”。
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四周鸦雀无声,静得令人胆寒。
他们进入月亮门, 在空旷的草丛与花枝中隐伏着身子静观动向。
突然, 他们看到一个扛长枪的卫兵从楼宇的长廊往惟一的大门走来,不时站住向四周看看,似乎是巡夜的哨兵。
刘太杰命令两个会徒悄悄地爬过去, 在那哨兵扭身欲走的一瞬间,两人一跃而起,扑向那哨兵,一个捂他的嘴,另一个扭住了他的一双手臂,把他按倒在地,用布塞住嘴,反剪着两只手,等候处置。
刘太杰和其他两名会徒见状一跃而上, 围住那被捉的哨兵开始审问。
刘太杰厉声问他:
“快说! 杨增新住在哪间屋? 不然,立即杀死你! ”
那哨兵扬扬头,朝前晃晃,但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嘴里塞着块布。
刘太杰不敢抽出他嘴里的布, 怕他万一喊叫起来, 坏了大事。
他命令手下人松开他的被绑的一双手,悄声命令道:“你带我们去,用手指指就行了,用不着说话。不准耍花招,否则要你的命! ”
被捉的哨兵使劲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名会徒左右押着被捉的哨兵,用匕首对准他的左右腰,命他带路。
那哨兵不敢怠慢,只求活命,只好带他们进入通往长廊的大门。一进大门朝右拐进去,远远看到又有一片楼宇出现在眼前,其中有间屋子里透出明亮的灯光。
那哨兵指着亮着灯光的房屋,用头晃了晃,意思是那就是杨增新的住房。
刘太杰对准哨兵的耳朵问:
“那有灯光的屋子住着杨增新吗? ”
那哨兵使劲点了点头,作为肯定的回答。
刘太杰认准了那间屋,不需要这哨兵再带路了,认为押着他反成累赘,便命令手下人将他捅死后藏在枯草里。
他们朝那认准的房屋悄悄爬去, 生怕被人发现误了下手的好机会。
快到那间屋子时,却发现它在楼宇的最中间,四周都有高大结实的木栏杆护围着,而且在木栏杆里面还有厚厚的墙垣挡着,里面是一排又一排迂回曲折的长廊, 在长廊的进出口有道大铁门,要想进入那间屋,只有先进入长廊外的大铁门。
刘太杰突然看到铁门外站着两个威武的卫兵, 肩膀上挎着长枪来回走动着,他们都在低头抽着烟,谁也不说话。
刘太杰让手下人趴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 而他自己却手拿飞镖,向铁门悄悄地爬去了。
当他爬到离铁门不到十米远的一棵大树后,便迅速站起身,一扬手, 两枚有毒的飞镖像电光石火般分射铁门前的那两个卫兵。
两枚飞镖不偏不倚恰好射进那两个卫兵的心窝, 两人当即一声不响地栽倒在地上,呜呼哀哉了。
刘太杰从树后几个纵跃便来到铁门口,往里面一看没有人,立即一招手,他的手下便飞也似的跃向大铁门。
他们就要进入长廊再拐入通向杨增新的那间住房的通道了。
他们都很兴奋也很紧张,眼看就要逼近目标,眼看就会得手了,个个充满了杀气。
亮着灯光的房间的确是杨增新的住房, 那死去的卫兵没有说假话。
杨增新有彻夜不眠只顾办理公文的习惯,有时累了,他就枕着案卷和书本睡觉了,也顾不了脱去衣服。
今晚他又不睡了,他又在办理公文,批阅文件,然后又看着他特别偏爱的老子的《道德经》。
他房间的灯亮着,将他的住处暴露无遗,给刘太杰以极大的方便。
刘太杰出乎意料的兴奋。
刘太杰心想这是成功的好兆头。
他自信此次暗杀必定会成功。
他鼓足了勇气抖擞起精神, 带领他的几名会徒冲出长廊向那拐弯的通道奔去。
只要一出通道,立刻就会冲进杨增新的住房把他杀死,报仇雪恨的大功眼看就会成为现实,刘太杰等人实在是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然而,他们却失败了。
当刘太杰一行五人一拐弯刚刚踏入必经的中间那块地方时,那块地方却猛地陷落下去,他们五个人全都掉了下去。
那陷落下去的地方是个很狭小的陷阱, 陷阱里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锋利的尖刀,刀尖一律朝上,根部深埋地里,非常结实,想拔都拔不动,只要一挨上那些密集的刀尖,人便会立即死去。
为什么死得那么快?
因为所有刀尖都是淬过毒的,也就是说,那密密麻麻的无比锋利的尖刀全都有毒, 被扎破的人体的血液中毒后流入心脏立即导致心脏破裂而亡。
即使被有毒的尖刀扎不死,也会被陷阱四周的伏兵所杀死。
因为,在陷阱的四壁都有暗室,通向地面。暗室内昼夜潜伏着杨增新的心腹卫兵, 这些卫兵可以通过陷阱四壁上的铁栅栏的空隙向陷阱内的猎物开枪射击, 不等你明白过来便会被密集的枪弹打个稀巴烂。
刘太杰一行五人落下陷阱,踩在有毒的尖刀上,全部中毒而无力逃脱, 又被从陷阱四壁铁栅栏中射来的飞蝗一般的子弹打得体无完肤。
复仇心切的刘太杰和他的四名会徒,虽然豪气万丈、壮志凌云、武功超人、胆识出众、行动敏捷、计划周密,依然刺杀不了杨增新,反而死在他的手中。
自刘太杰等人牺牲后,杨增新更加提高了警惕,更加痛恨哥老会的人,立即下令搜捕隐藏在各地的哥老会的会徒,在严密清查与搜捕的秘密活动中,迪化的哥老会会徒被全部肃清了。全疆各地的会徒也基本被斩尽杀绝。
与此同时,杨增新又得到吐鲁番十万火急的电文,要求他立即调兵遣将去镇压那里蓬蓬勃勃发展起来的农民武装起义。
杨增新感到无限的烦恼,立即着手进行新的军事策划,欲置起义军于死地而后快。
他又将挥舞起无形的屠刀杀向吐鲁番的起义者, 杀向那里的反抗者。
一场激烈而复杂的生死搏斗又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