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王翁归靡的长子泥靡听取了左大臣漠库的意见,采用釜底抽薪的办法,让他的病重的父亲早日谢世而去。这办法就是在为他父亲看病的王宫名医河川身上大做文章,让河川不要治好他父亲的病,而应当让病情顺其自然地一天比一天更严重。
名医河川来到泥靡的府上受到异乎寻常的热情款待。河川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以为受到如此殊荣全在于为他父亲乌孙王治病有功的原因。
河川心想泥靡真是个孝子,对他的父亲实在很关心,我要很快治好乌孙王的病,让泥靡也感到高兴才好。
泥靡以丰盛的酒宴把河川款待完之后,便问他父亲的病情如何?
老实的河川说这病症产生的原因是因为乌孙王为国事日夜操劳过度而造成心血管受阻所致,如果心脏血管扩张正常,即可恢复健康。河川说这病很危险,不易治好,如果心血管受阻破裂就会立即死亡。他说他尽全力进行抢救,不过得有个时间过程,他的药都是对症而配制的,估计服下他的数十副药,定会康复如常。
河川心想泥靡听了他的话定会喜上眉梢而夸奖他一番。他心里不由感到快慰。
然而,事与愿违,泥靡却绷着个脸凶神恶煞似地盯住他,声色严厉地说:“你不识时务,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河川慌恐不安地问:“不知将军的意思是什么?”
泥靡以事态严重的口吻说:“我父亲病重躺在床上难理国家大事,这会给外敌造成进犯的机会,而国内的奸党也会以群龙无首而伺机蠢蠢欲动,你明白吗?”
河川不明话意,感到事关国家大事,不由担惊受怕地说:“请将军指示,我该如何办?”
泥靡弦外有音地说:“倒地不起的老弱病马即使站起来也驮不动千斤重物,还不如让年轻雄壮的宝马来接替它的运载重任,你说对不对?”
河川理解了泥靡的心思,赶忙献媚地说:“将军说得很有道理,身强力壮的国王总比老弱病残的国王有能力有智慧治理好国家。”
泥靡为他的开窍而喜形于色,说:“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费口舌。依你之见,今日的王位应由谁来继承?”
河川掌握了泥靡的心态,很爽快地说:“将军是昆莫的长子,能征惯战,文武兼备,正当年轻有为之时,这王位理所当然,应该由将军您来继承才对。”
泥靡听了感到很舒服,一本正经地说:“可我父亲的病很严重,这你是知道的,按理说他应该退位,让我继承才对。但他还想继续称王,等待你治好他的病。你如果治好他的病,我继位无望了,你想一想,你做出的事情能让我满意吗?”
河川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向他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觉得泥靡的话中含有看不见的威力,依泥靡的权力和身份,要想找借口杀他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他认为这个年轻的将军做事是刚愎的,野心驱使这个王子会干出不可思议的可怕的事情,他不敢得罪他,更不敢拂逆这个小王子的心愿。
但又觉得泥靡说话含而不露,究竟要他干什么?他怀疑是否让他毒死乌孙王?他感到非常恐惧,又不便开门见山地问,只好试探地说:“将军的意思是让你父王快点归天?”
泥靡痛快地说:“难道你不希望这样吗?”
河川讨好地说:“我愿接受将军的使命,按将军的意思办!但不知将军要我怎么办?”
泥靡心想:你顺从我的话我会给你好处的,你如果胆敢违抗我,我会杀光你全家。
于是泥靡奸诈地一笑,说:“你看怎么办才好呢?”
河川心想:这位急于当王的家伙已经急红了眼,他肯定想毒死他的老子,我不如顺着他说。
河川索性说破哑谜,声音颤抖地说:“将军的意思莫非让我在药中做手脚?”
泥靡盯住河川凶霸地说:“对!我要他快点死去!”
河川以为他猜中了泥靡让他放毒的心思,当时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冒,脸色煞白。心想我如果真的放毒毒死乌孙王的话,一旦真相大白,我全家绝无活路。即使不被发觉,这儿子毒死父亲的大逆不道的凶残行为也会为世人所不容。这杀害了父亲的儿子为了遮人耳目,为了永远保守秘密,他肯定也会杀了我而灭口的。
他想到这里不由毛骨悚然,两腿一软便跪在地上求饶说:“将军!这药中放毒的事情我实在不敢干,也不忍心干,一旦败露了,我全家肯定活不了,我求将军开恩饶恕我,我实在下不了手,我求将军……”
不等他说完话,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一记有力的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他捂住面颊坐在地上低垂下脑袋不敢说话了。
泥靡的一记耳光打得河川晕头转向。他尝到了拒绝的苦头。
他顿时觉得好像死神在向他招手。
正当他发愣的时候,泥靡一把抓起他,然后把他推入坐椅,又以安慰的口气说:“你不要惊慌,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冒险在药中放毒,那样做太危险也太残忍了,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颓丧已极的河川听泥靡这么一说,立即抬起头来,望着泥靡,胆怯地说:“将军的意思是……”
泥靡很果断地说:“我的意思很明白,你不要治好他的病,不要那么认真地配制真正消除疾病的药,应当以不能祛病的药来敷衍他,让他的病得不到真正的好转,一任恶疾要他的命,你明白吗?”
河川松了一口气,仍然畏惧地说:“这叫贻误病情,作为医生是有责任的。”
泥靡开导地说:“你不要害怕,一切由我作主。你这样做,顶多落个医道不高明或者说你是庸医罢了。再说他们都不懂医道,发现不了你的真实意图,托罪不了你。你如果按我的意思做了,我继承了王位,我会让你做我的王宫大臣,你再也用不着替人看病了。你不仅可以高官,而且还会拥有巨大的财富,你懂吗?”
河川听到这里立即心花怒放,一扫刚才的沮丧之气,振奋地说:“将军说得有道理,给我指破了玄机。我恍然大悟了,我明白将军的用意,我很乐意为将军效力,一定完成这件使命,让将军早日继承王位。”
泥靡很威严很认真地告诫他:“这件事你知我知,不准泄露给任何人,绝对保密,对你的家人也不准透露,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你能做到吗?”
河川果敢地说:“我一定照办!请将军放心。我会做得滴水不漏,使他死于病魔缠身中。我决心维护将军,保证让将军继承王位。”
泥靡高兴地说:“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王宫大臣,我赏你黄金百两,做成此事。”
泥靡说完,把一只装有黄金的皮囊交给河川,河川推辞不要,但泥靡冷下脸宁塞入他的手中。
河川说了一些表示忠贞不贰的话,提上黄金皮囊辞别了泥靡。
从此之后,河川便以不能治病祛疾的草药让乌孙王煎服。虽然乌孙王服了近百副草药,但始终不见病情有所好转。
乌孙王翁归靡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显得弱不禁风,使解忧非常担心。解忧怀疑河川徒有虚名而无法医好乌孙王的恶疾,便想另请高明。然而乌孙再没有比河川更高明的医师。如果继续下去,翁归靡将有病亡的危险。于是解忧公主写了一封向汉朝皇帝刘询请求火速派御医来乌孙为翁归靡治病的信,派出骑术高明的信使日夜兼程向长安驰去。
汉宣帝刘询接到求医的书信,十分关心乌孙王的身体,立即征询有谁愿意带领御医圣药前往乌孙国为翁归靡治病。
当时有一位刘氏宗亲的重臣,名叫刘武的人出班报呈,愿意护送御医前去乌孙完成救治国王的重任。
汉宣帝当即批准了这位侄儿的请求,并夸奖他不辞万里风霜,甘愿受苦的精神。
汉宣帝退朝之后留下了侄儿刘武,命人传来御家名医太极,当着他二人的面吩咐了一些有关安边西行的任务,指令太极及早准备药物。太极走后,宣帝刘询交给侄儿刘武一些贵重的礼品,并写了一封亲笔信交刘武转送乌孙王翁归靡,语重心长地指令刘武配合太极设法治好翁归靡的病,并防止匈奴趁此机会制造兵祸,危害西域,骚扰汉朝边境。
刘武带领御医太极和自己的一些贴身卫士,骑上马,驮上贵重的礼品,火速赶往乌孙国。途经西陲他的防守之地,他又暗自叫来心腹武将,秘密布置了一些军事任务,然后又带了一批训练有素的轻装武士,奔向乌孙赤谷城。到达赤谷城,他以皇帝特使的身份面见乌孙王翁归靡,把皇上的珍贵礼品和亲笔书信面呈病榻上的乌孙王,得到乌孙王的酬谢。然后,刘武又把御医太极介绍给乌孙王。乌孙王对宣帝非常感激。看了宣帝关心他安慰他的书信非常感动。
乌孙王说汉宣帝刘询对他太好了,说到生情的地方,竟然流出了眼泪。
在场的解忧、吐眉、川曲、泥靡、冯嫽、大录等人也都暗自落泪,在感激宣帝的同时,也对刘武表示深切的谢意。
然而,吐眉夫人和泥靡回到自己的府上,却大骂解忧和汉宣帝太多事,打乱了他们的行动计划。
他们在痛骂声中诅咒乌孙王快快死去。他们担心的是刘武带来的御医太极如果治好了乌孙王的病,他们的美梦将会落空。
他们将不安的心声告诉给左大臣漠库,请求他出主意。漠库依然很冷地劝他们不要冲动不要急躁不要盲目行动,要他们静观其变,耐心地等待机会,趁机而动。
他们听从了漠库的话,耐心地等待着。
刘武在自己的驿馆住室默然沉思着,心中暗忖:天赐良机不可错失。你刘询凭什么能耐继承皇位?想我刘武大兵压境,何不趁此机会挑起匈奴进犯边境,掀起战乱,借助匈奴的兵祸之乱,我一举进兵长安,夺取皇位,称霸天下,何等威风!突然,他抬头看到桌上放着太极开好的药方,不由掀起内心的狂潮:我何不命太极在药中暗做手脚以成就我的大事?对!这倒是个很好的办法。为了实现我的愿望,为了让我的谋略变为现实,我何不让乌孙变成引来匈奴的导火索?我何不让匈奴挟持乌孙王共犯我朝的边庭,从而给我提供进兵长安夺取皇位的机会?
刘武想好之后,找来太极。太极施礼后落座,等待刘武的指示。
刘武问太极:“你我奉皇上圣谕来到赤谷,意欲何为?”
太极当即答道:“自然是为乌孙王治好病啊!”
刘武心怀叵测地说:“你我已经看见了,乌孙王病入膏盲,很难治好了,你说是不是?”
太极摸不透刘武的心思,又不敢直接顶撞,随口说:“我一直考虑,乌孙王在发病之初,为什么就没有良医及时诊治,延误至今而使病加重呢?”
刘武果决地说:“这你就不懂了。不是无法医治,而是无人敢治好他的病。”
太极十分纳闷,担心地问:“这是因为什么原故?”
刘武站起来踱来踱去,终于向太极点破问题的实质:“乌孙王有乌孙夫人吐眉生有一子名叫泥靡,此人是护城将军,握有兵权。又有匈奴人左夫人川曲生有一子,名叫乌就屠,眼看就长大成人。还有解忧右夫人生有一子,不过年龄尚小。前面二子都已长大成人,各向其母。而乌孙夫人和川曲左夫人向来不和。如今她们的儿子都盼其父归天,早夺王位。如今乌孙王重病在身,这二子都在私下活动,阻止良医医治,谁敢治好他的病呢?”
太极听完刘武的话心中暗想:看来我这次来到乌孙凶多吉少。不救活乌孙王我朝皇上不答应。如果救活乌孙王的话,他的儿子们又迁怒于我,定会暗算我,这叫我怎么办?于是,他为难地说:“看来为人治病还担着生死之险啊!”
刘武凶气十足地说:“太极!你是想活还是想死呢?”
太极听后浑身不由一阵哆嗦,声音发颤地说:“当然想活啊!”
刘武果决地说:“想活就听我的安排。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你我远在乌孙,自顾不暇,皇上的旨谕又算什么?听命于他,你我都得死在这里。要想活下去,就得拿出活的办法来。反正乌孙王得的是不治之症,迟早要归天。你不如趁此机会配制慢性毒药,令他病情慢慢恶化,在十日内死去,到时死无对证,只有你我知道,你看如何?”
太极猛然间听说刘武要他药杀乌孙王,被吓得立刻跌倒在地。刘武把他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怕什么?你想一想,除此之外,难道还会有更好的脱身之计吗?”
太极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他越想越害怕:如果违抗了汉宣帝刘询的旨意,将有灭绝九族的大祸。如果药杀了乌孙王,将会面临被发觉的危险。一旦败露了秘密,将会导致内外问罪,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不从刘武之命,必然会遭到他的暗算。何去何从,他实在是六神无主了。
正当太极发怔之际,刘武又走近他突然猛拍他的肩膀,厉声喝问:“你害怕了?”
太极哽咽着说:“我实在太害怕啊!”
刘武猛地抽出身上的宝剑,逼视着他,威严地说:“难道你就不怕这个?”
胆小的太极被吓得夺门而逃,刘武追过去伸手把他拉回来,摔倒在地。发抖的太极跪在地上作揖求饶:“侯爷饶命!为臣我从命!”
刘武让太极站起来,凶狠地说:“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必须照我的话办,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赏。到时你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长安,颐养天年,岂不美哉!何必在这里自寻死路。”
太极被逼无奈只好答应了刘武的要求,依照刘武的指令去药杀乌孙王。
不知太极能否药杀了乌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