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神的刘付全大笑起来，说，我就知道你不敢，你心虚了，你害怕了。我早就知道，那个坏蛋也把你干了。你以为我会真的碰你这样的脏货呀。你她妈的还不如穗子呢。让一个坏蛋把身子破了，你这一辈子再也别想干净了。
见到穗子，谷子的脸气得发紫。对穗子说，这样的男人，就不是人，算了，和他离，别和他过了。没有想到谷子会说这样的话。看来，真是给气糊涂了。一个女人要是没有被气糊涂，不会劝另一个女人离婚的。
穗子要回家去，谷子问穗子回去干什么。穗子说回去给刘付全做饭。谷子说他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还回去给他做饭。不给他做。穗子说我还是他老婆，不给他做不好吧。谷子说，有什么不好的。他要是把你当她老婆，就不该那样对待你，饿饿他，让他知道老婆的重要性。说着谷子拉着穗子就走。穗子问谷子到什么地方去。谷子站下来，想了一会。谷子说，走，到马号去。穗子说到马号去干什么。谷子说，去老葛头那里，让老葛头给咱们烧鱼汤喝。穗子说这样不好吧。谷子说，老葛头这个人可好了，咱们去他那里，他肯定高兴。
一看到谷子和穗子来了，老葛头果然高兴。马上到水渠边上，把下到水里的鱼篓子提起来，把跑进了篓子里的鱼捉出来，放到桶子里提了回来。老葛头在那里烧鱼。谷子和穗子在帮老葛头的忙。老葛头不让，她们也插不上手。别看老葛头不年青了。可手脚还挺利索。老葛头让谷子和穗子歇着。等着吃他做的鱼汤，他还说，他做的鱼汤可鲜了。保证谷子和穗子吃了这一次，还想吃下一次。
谷子和穗子没有事做。谷子说，咱们把老葛头的房子给收拾一下。穗子说好。两个人就进到老葛头住的屋子里。一看屋子里挺乱的也挺脏的，就马上动起手来。不大一会，屋子里就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看上去象个新房子。
看到床上的被褥该洗了。谷子和穗子就把它们拆了。放到了盆子里，端到了渠边去洗。洗衣服时，穗子说，老葛头这个人可真好。谷子说，一看就是个心肠特好的人。穗子问谷子，这么好的人，咋会一个人？穗子问谷子，谷子不知道。谷子也想知道这个事，可这个事，好象莫索湾的人，没有一个能说明白。
喝鱼汤时，谷子和穗子喝一口，说一声好。说得老葛头就有点得意。说他烧的鱼汤，在过雪山草地时，一些将军都喝过。老葛头说了一个将军的名字。这名字，穗子和谷子都知道。好象全新疆开荒的农场，都归他一个人管。听说老葛头还认识他，更觉得老葛头了不起了。问老葛头，过雪山草地，是不是能常常喝到这样的鱼汤。老葛头说，要是能那样就好了。那就用不着把皮鞋皮带也煮着吃了。
一听这话，两个女人，瞪大了眼睛看老葛头，问老葛头，皮鞋和皮带怎么能煮着吃。老葛头说，快要饿死的人，只要能填到肚子里的东西，没有不能吃的。老葛头说起了煮皮鞋皮带的事。还说很得意。说他煮的皮鞋皮带比别人煮的好吃。说别人煮，洗一洗放到锅里就煮。煮出来后，咬不动。他要煮，就先把皮带和皮鞋洗干净了，再放到盐水里泡。泡上个半天一天的，再煮。就大不一样了。又软又劲，还有一股香味，他煮和皮带皮鞋，大家全抢着吃。说这些话时，老葛头脸上有些骄傲的样子。
不过，不管老葛头怎么说，谷子和穗子也想不出。束在腰里的皮带和穿在脚上的鞋，煮熟了会有多好吃。果然说了这些话后，老葛头又说，说是这样说，那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那些东西再好吃，也不能和现在的饭菜比呀。说真的，走过了雪山草地的人，再过现在的日子，会觉得象在天堂里一样。
好是好，可要说象天堂一样，两个人却不能完全体会到。谷子就不说了，至少穗子不这么想。
看到穗子脸上有青肿的印子，老葛头问穗子是怎么回事。一问，把穗子问住了，穗子一下子不知怎么说了。看谷子。谷子马上说，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碰了一下。谷子也不想说是刘付全打的。那样说，会让穗子没有面子。谷子这么一说，老葛头就没有再说什么。看到穗子碗里的鱼汤没有了，就要再给穗子舀一碗。可穗子却有点喝不下去。说到脸上的伤，不能不想起刘付全。想起刘付全，就有点坐不住了。就想站起来回去。她想，刘付全肯定在家等着她回去给他做饭吃呢。穗子说她喝好了。不喝了。说着把碗放下来，说要回家去。说走就走，谷子有点不愿意，觉得这样就走，有点让老葛头不高兴。老葛头平常总是一个人，能有人和他一起说说话，是他高兴的事。他烧出这么好的鱼汤，不就是想让谷子和穗子能坐在这里和他多聊一会天吗。谷子说，着急什么，再坐一会吧。
倒是老葛头一挥手说，是不是怕家里的老公等急了，去吧，去吧，做了人家的老婆，就得在心里牵挂着人家。去吧。
真是个好人。老葛头这么一说，谷子也就不说什么了，让穗子走。穗子就站起来，刚转过身要走出门，却又停在那里。谷子刚想问穗子为什么不走了。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因为用不着问了，她已经看到了。看到在门口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穗子刚才想到的那个人，刘付全。
和穗子想的一样，刘付全在屋子里等穗子回来给他做饭。左等右等不见穗子回来。刘付全越来越饿了，等不下去了。出门去找穗子。不知道穗子到什么地方去了。想着可能到谷子家了。知道穗子和谷子好，到了谷子住的房子前，看见门是锁着的。就在营地里乱转。遇到了一个刚从大渠边洗衣服回来的女人，问这个女人看见穗子没有。女人说，看见了，看见穗子和谷子一起往马号那边去了。
看到刘付全，老葛头对他挺客气，让他进来喝点鱼汤。刘付全站在门口，早就闻到了鱼汤的香味了。要是面前没有站着穗子，他肯定要进来喝一碗。想到穗子扔下他不管了，自己跑来喝鱼汤，一肚子火直往上窜，把一张脸烧得象个紫茄子。不理老葛头的话，只看着穗子。说，还不快滚回去做饭。当着别人的面，让自己滚回去。穗子觉得有点没面子。就边往外走，边说，你也长着手，你自己做呀。本来心里就有气，穗子还这样说，刘付全就忍无可忍了。边说，我做饭？还要你干什么。边抡起了胳膊，照着穗子的脸打过去。
这一巴掌好响。挨了这一巴掌的穗子愣了。没有挨到这一巴掌的老葛头和谷子也愣了。老葛头马上说，老刘，你怎么能这样？刘付全说，她是我老婆，我怎么就不能这样。老葛头说，她是你老婆，可也是我们的同志，你要尊重她。刘付全大笑起来说，什么同志不同志，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是我老婆，我想打就可以打。说着又举起了胳膊，朝穗子的脸打过去。只是这一巴掌没有能打到穗子的脸上。不是他不想打，是他想打而打不了了。因为他的胳膊举起来，没有能再落下来，它被老葛头的手抓住了。
在刘付全眼里，老葛头是个老头了。从来就没有把这个老头放在眼里。说真的，在莫索湾，除了曹营长外，他不会再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没想到老葛头会把他的胳膊抓住，挣了两下，想挣脱。老葛头的劲比他想象的大。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刘付全就看着老葛头说，怎么？我打我老婆，你心疼了。是不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朝你发骚了，你这个老熊看上我老婆了，想打我老婆的主意了……
不等刘付全把嘴里的话全说出来，老葛头就把刘付全的胳膊反扭过来，骂了一句，王八蛋。同时朝着刘付全的腰间一蹬，刘付全象一只狗见到屎一样，连着朝前跑了几步，面朝下一下趴到了地上。
站在老葛头身边的谷子看到刘付全的狼狈样子，高兴得差一点拍手叫起好来。穗子和谷子不一样，看到刘付全狗吃屎的样子，赶紧跑过去，把趴在地上的刘付全扶了起来。可这并没有能讨到他的好。刘付全站起来的同时，又打了穗子一个嘴巴。
没了面子的刘付全站起来后，要上来打老葛头。老葛头说，来吧，日本鬼子，蒋匪军我都没有怕过，来吧，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刘付全能把老葛头怎么样，他知道他不能把老葛头怎么样，刚才老葛头那一下子，已经让他知道了老葛头的厉害。正好这时李南也出现了。看到刘付全要和老葛头打架。就上来把刘付全拦住了。
让别人拦住了，刘付全就没有那么没有面子。刘付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离开了。他在前头，穗子在后边跟着。
剩下老葛头谷子还有李南。谷子问李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南说，他去屋子里找谷子，看见谷子不在。想着谷子不会到什么地方去。一定是到马号来了。一来，正好就遇到了刘付全刚从地上爬起来。
老葛头说，其实这个刘付全，打仗还是挺勇敢的，对敌人咋样狠都没事，对自己的同志可就不能这样了。好了，不说他了。看着李南，问李南吃过饭没有。李南说吃过了。老葛头说那就喝一碗鱼汤吧。说着，就盛上一碗鱼汤，让李南喝。
喝完了鱼汤。看着李南和谷子还坐在小板凳上。就说，行了，还坐在我这干吗？还不快去忙你们的事去。
一听老葛头这样说，李南就要站起来走。可谷子说，我们没有什么事，不忙。
老葛头笑了。说，你们不忙，我忙，去吧。
谷子就和李南站起来，谷子说，有空了，我们一起再来。
说这个话时，谷子没有想到，再来老葛头这里，不是我们一起再来了，而只是她一个人来了。她想让李南和她一起来，可李南却不愿意和她一块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