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长水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最后看一眼手机,终究还是死心将手机又揣进口袋。吞了一大口啤酒“阿程,有烟没有?”我也懒得看他,麻木地掏出烟丢给他。长水抽出一根点着,如同计划安排要在多长时间内抽完,很有规律地抽着。十足一个神经病,却是我的一个兄弟和在这座读书城市的老乡。
“接通电话又立马挂掉是吧!”我手中握着酒杯,玩弄般踩着脚下一块松动了的地板。“没有必要了嘛,跟她或者跟别人。”这句话我不记得跟他说了多少遍,我自己也十分厌烦起来。
“下周的学期旅行我要去无水!”长水突然变得冷淡的表情,语气如同奔赴战场前线的决绝。
“那广城要什么时候过去?”我只想这样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我对这几年里他所谓的“多情却不滥情,深情却不专情”的恋爱观一直不屑一顾,而他自己明明很乐意同时跟许多女生的感情弄得一塌糊涂,谁也无法放弃,自己往往一副受伤被逼无奈的模样。除去这一点,我跟他还是很对胃口的。
那之后,两个人隔了很久都不再说话。
“我曾经有好好想过自己主动结束一些事情,我说的是我要当一个主宰者!就像是电影导演一样,结束生活、人生、学业之类的。反正不管是什么,就是要自己去结束。”长水很少能够这样安下心来说事情,我就放下杯子,静静等他继续说下去。“但每次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现在我才明白。无外乎每一种结束都要牵扯到别人,就算不是人也有动物什么的,无一不会带给他们伤害。对,有动物,我曾经养过一只水龟,后来吞了一个石子就死了。就是说牵绊太多的意思,因此很烦恼!”
其实,我对他这番鬼迷心窍的表述,不能提起十万分之一的兴趣,顶多算上是心理有毛病。但是他这样平淡地说,我也就这般平淡地听。
“直到今天,我站在宿舍的天台上,看见电视台顶楼上的红灯,突然就没有了方向。一转身,将自己的双眼投入那一片黑暗之中才让我证实自己的一无所有。”
“不不,你还有你的游戏啊!”我嘴里一口烟还没吐出来,就打断他的奇怪论调。我很厌烦他这般所谓的幡然醒悟。
“唉。你是知道我的,你应该是知道的。”长水那双恼怒、怨恨的眼睛透过眼镜盯着我的啤酒杯。
“你没必要这么早就下定决心英勇献身大学毕业的行列之中啊。毕竟上一批牺牲的前辈,还有许多仍然在坚持没有那么快顺应民意地倒下去!而且,当前自己学业内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去做,何苦这么早就患得患失。”我开导他,也宽慰自己。虽然我知道他苦恼的并非如此。“你许久之前不是这副模样的,就如今为了几个女生?为了虹?算了,当我没说!”我是真的有点讨厌眼前的长水,与以前的任性洒脱差了太多,即便我很同情他。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虹!哪怕是说几句浑话,只要跟她没有关系的。”
“呵。周几的时候走?”我轻轻喝了一口酒。
“还没有定下来。大概是星期一的样子。”长水又回到了本来平静的样子。
“那之前有没有什么安排之类的?”“或者放不下的事?”关于他这个人的理解我一直停留在一个再也不能深入一点的地步。倒不是说万分的理解,只是到了某种程度,在往前一步必然要很大的代价。而我之前从来没有付出那种代价的打算。
“没有。不知道。这生活。”我知道,此时这样的情景不说虹的话,两个人就只有喝酒抽烟,再没有别的事情可说。
“蜘蛛与蝴蝶式的恋爱。真是不明白!”终究我还是下定决心跟他好好说说。
“什么!”长水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我。
“三年来的事情证明的还不够多吗!阿明多少还是个亲近人的女孩子,虹带给你的除了消极的情绪还有什么?”我几乎开始要嘲笑他了。
“你是说让我离开虹?去找阿明?呵,你竟还是不明白。不明白。”
说完这句话,长水就站起来离开酒吧。去哪或者回哪亦无从知晓。我凭感觉认识到这是两个人在大学期间的最后一次见面。即使是这样认为,我也没有阻止他,没有和他说再见。
余下的时间里,我让服务员给加两瓶酒顺便拿了一包香烟。我清楚明白,我身边除了这些迟早要进入我身体里去,并最终化为我身体一部分毫无用处的东西外,再无他物。我开始看回放一样,回忆起自己的的大学生活,却根本没有一点连贯的东西能够把那一切给结合在一起。如同依恋水上生活却又沉溺陆地的厚重,整个人无时不刻不是处于一种矛盾状态。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会那般厌烦刚刚坐在我面前的长水,那明明也是我自己的模样啊!
长久以来,我常常会有一种幻想:明天醒来,这个世界会变成一个每个人都陌生的样子。谁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在冬天里捕鱼就得在冰面上凿出一个洞来这种循规蹈矩的生活。当然每次这样精神上的错觉之后,其结局也就是多抽一根烟罢了。
酒吧里的音响师傅,在换歌的同时找了个很好的时机播报时间:23点整。我弄不明白,不管什么地方,不管什么东西。总会找到一切机会告诉你现在是几时几分几秒。遇到这样的时候,我总会有种转身甩手而去的冲动,但转过身来,无疑又是看到比刚才又走了一秒钟的钟表。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一直是从一面转到另一面。再转到另一面。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的人生就是不停地“转面”,我一辈子就只能干这样一件永远找不到方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