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彩园有五六百人,一天天过着平淡的日子。人们粗衣淡饭,一个月难得吃上回肉。别看大多瘦瘦的,精神头都特别好,从早做到晚,没有一个叫累的,更别说生病的事了。一百多个家庭和和睦睦的,没有大起大落,老老实实从最平凡的生活着手写吧。
且说这几天看到志成和任媛在一块儿,谈起《红楼梦》是那么津津有味,佘伟辈便找任媛借了本上册来看。耐着性子,好不容易看完了一遍,闭目一想,除了偷鸡摸狗的事,其他留不下什么印象了。真是如堕雾中,一团乱麻,看了跟没看一样。这样怎好去跟媛**流呢?人家可是红楼迷,谈起来如数家珍的,再关在房里看几天?那还受得了,一天不看眼媛媛,自己就会坐立不安,失魂落魄了。这本书写得这么好,肯定有这方面的评论。于是,佘伟辈到市图书馆借了本红学评论来看,这才理清了一些头绪,略知了一二。对于某些重要的观点和论据,佘伟辈边抄边记,并把它背了下来,自问自答,自我感觉好极了。一切准备妥妥的,便决定下午去还书。
胡乱睡过午觉,佘伟辈翻身下床,换了一条白西装短裤,套上一件崭新红背心,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梳梳头,抹了点头油,感觉还不错:乌黑的亮发,单眼皮下小而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刚毅的脸庞。心想,自己在长相上还要酷于志成,只不过比他矮点点罢了。
带着几许满足,佘伟辈夹起书,看到父亲在堂前挥毫泼洒着一块大山水瓷板画,忙躲到一边,踮起脚尖悄悄一阵风溜掉了。
出锦苑后堂,便是四季园了。南山湖边,轻风拂拂,柳丝袅袅,鸟啼蝉鸣。环湖错落着好几张瓷圆桌,老人们有的在下象棋,有的在打麻将,有的在打扑克牌。那些瓷桌是志成看到老人们在地下玩,弯腰弓背的吃力费事,便找人一起到附近作坊捡来的,虽然缺釉掉碴的不好看,一点儿也不影响用,因此老人们可高兴了,逢人便夸志成懂事。现在园子里看到的万件大瓷瓶,是关主任找老伴要来的实验残次品,摆在甬道两边非常抢眼,都是市里一流高手画的,驻足欣赏,让人对其高超的艺术顿生敬畏之感。
那娜、姚艳和白兰坐在长瓷凳上,围着看《大众电影》。看到佘伟辈在长廊里走着,那娜悄悄上去抽出了他腋下的书。佘伟辈转身欲夺,那娜跑开叫道:“《红楼梦》!想不想看呀?”姑娘们说:“看,看!扔过来!”那娜把书抛了过去,大家都来抢。这下可把佘伟辈急坏了,大叫道:“不要把书弄破了!”话音未落,封面已撕破了一半。
大家面面相觑,那娜吐吐舌头。佘伟辈气坏了,下长廊说:“不像样!女孩子还这么顽皮捣蛋的。”那娜把搭到脸上卷发往后一理,不屑一顾地说:“不就一本旧书么,大不了赔你好了。”佘伟辈叹道:“气死,活活气死我了。”那娜说:“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男子汉呢,一点气度也没有。为了一本破书,至于气成这样子么?”佘伟辈把书拿了过来说:“这是五十年代版本,买,买!到哪儿有卖?”
白兰心想,正好借此机会叫上志成一起去,看看伟伟在追媛媛呢,便说:“吵也没用,事已至此,我去粘上好了。”佘伟辈把书给了兰兰,气得一屁股坐下,无可奈何只好干等着了。
姚艳说:“这本书好像在哪儿见过,是谁的呢?让我好好想想。”佘伟辈瞪了眼艳艳,说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书是媛媛的。”姚艳哈哈笑了,佘伟辈说:“疯疯癫癫,有什么好笑的?”姚艳说:“原来如此,好事当然可喜可贺呗。”那娜冲佘伟辈做了一下怪相,说道:“怪不得那么生气,真是人心叵测,别有用心啊。我看媛媛再小气,也不会为这点事生你的气,何况还是我的错儿呢。”佘伟辈皱起眉头说:“你看,我是刚看完上册,正去还书,好借下册来看的。现在你们说说,我怎么好意思张得了口?”
姚艳指着那娜笑道:“你呀,真是的,这不断了人家后路么?”佘伟辈说:“就是嘛,好借好还,再借不难的。”那娜不耐烦了,说道:“有没有完,还紧说?看什么鬼书,分明不过幌子罢了。”佘伟辈说:“我们是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相互学习,探讨人生意义呢。”那娜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在一旁下围棋的尹学知、谭光和霍鑫过来了,笑道:“这可不得了,一下得罪两个喏。今儿招谁惹谁了,怎么这么倒霉呀?”一席话逗得大家哈哈乐了。佘伟辈恼了,说道:“死冬瓜,你兴什么灾,乐什么祸?”尹学知做出一幅大伤脑筋的样子说:“今儿看样子没戏了,那娜也是的,这不破坏了人家的好事么?”大家又笑了起来。佘伟辈拉下脸来说:“臭冬瓜,你再起哄,我扁你成烂瓜了。”看到伟伟火了,谭光和霍鑫不约而同伸伸舌头,忙拉冬瓜到一边儿去了。
没多久,白兰无精打采回来了。那娜说:“还是我们兰兰好。”佘伟辈说:“真是的,补好了也是破的。”白兰把书给了伟伟,说道:“破镜重圆,未尝不可。”
那娜心想,男女想恋爱,多从借书发展起来的。伟伟是不是见异思迁了,莫非他又对媛媛有意思了?不然怎么会为了一本书,竟对自己发这么大火,一点面子也不给了。为了试探媛媛对伟伟的态度,那娜突发奇想,说道:“伟伟,我们打个赌,好不好?”佘伟辈问:“什么赌?”那娜说:“我们就赌媛媛会不会再借书给你?”佘伟辈又问:“怎么个赌法?”那娜说:“要是媛媛看到书破了,生气了,不想借书给你,就不会说话了。”
佘伟辈乜了那娜一眼,冷笑道:“那要不生气呢?”那娜说:“她就会把下册主动给你,你选哪个?”佘伟辈感到很可笑,好滑稽,便说:“我当然选后者,要是我赢了呢?”那娜说:“赢了,我买书给你。你要输了,今儿的事既往不咎,一笔勾销,别生我的气,可不可以?”尹学知拍手说:“好玩,太好玩了,不过,我说谁输了,最好是吃冷饮去。”佘伟辈说:“你就晓得吃吃吃,再吃,我看你都快成猪了。”尹学知笑道:“管它呢,今儿是不吃白不吃了。走吧,赌场在上,鹿死谁手?请看下回分解。”大家觉得有趣,都嚷着要去看个究竟了。
本来今天是佘伟辈一个刻意安排,借此机会,想跟媛媛好好交流一下读后感,可是,却碰到那娜这个扫帚星,扫了自己的兴。佘伟辈越想越不是滋味,甩又甩不掉他们。难道自己会输吗?表面看去,那娜和媛媛也不太来往,那她凭什么对媛媛了如指掌呢?好像稳操胜券似的,输了,那娜要花钱给我买书;赢了,也不过得到我一个原谅。还是跟他们一起去吧,看看媛媛到底是如何想的,借此,也可以试一下媛媛的态度,于是说道:“好吧,谁怕谁,去就去。”
一帮人沿湖往西北下了长廊,绕过花丛,穿越竹林,依壁跨阶,乱哄哄登上了小山上的书香楼。一只大黑狼狗凶狠狠来了,看到是熟人,又退回去,蹲到一边石榴树下哈呲哈呲吐长舌头去了。
跨过厚厚高门槛,大家来到了任媛家里。任媛正坐在堂前八仙桌上读唐诗,看到来人了,忙起身叫坐。任媛家里非常整洁,一应家具,井井有条。一边藤长沙发前摆着一台二十四英寸的东芝大彩电,厨房门口一台松下双门冰箱,其上是一个弯角上二楼的楼梯。大案几两边,一边立着个千件十二金钗开光重金粉彩大花兰瓶,正壁挂着一副珠山八友月圆会吟诗作画的大瓷板画。进门两边花架子上,一边摆着一粉彩大八角花盆栽的白茉莉花和一盆鲜红的月季花,点缀其中,显得诗意盎然。
那娜摸摸电视,什么时候家里有台带色的就好了,不禁羡慕地说:“我们园子里数你和丽丽几家有彩色大电视了。”白兰说:“看你眼皮子薄的,人家丽丽家还有卡拉OK呢。”那娜说:“当官人家当然好啊。”白兰说:“还是爸爸好,一出国提前实现了四个现代化。”姚艳有些不解,问道:“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白兰说:“你去问问丽丽就晓得了。”她俩一问一答把其他人逗笑了,姚艳摸摸头问道:“怪事,这也好笑么?”白兰说:“好笑的还在后儿呢。”
尹学知急不可耐要看打赌的事,便用肘推推佘伟辈。佘伟辈上前把书给了任媛,任媛接过书问道:“就看完了?”佘伟辈点点头。那娜上去,故意把封面翻开来说:“什么书?让我也瞧瞧。”任媛这才发现书破了,摸摸封面似乎有点儿不高兴了。
佘伟辈忙说:“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书弄破了。”任媛淡淡说了句:“没关系。”佘伟辈说:“这本书写得太好了,真是越看越想看了。”任媛说:“想看就看呗。”佘伟辈说:“想,太想看下册了。”那娜生怕媛媛会去拿书,忙问道:“伟伟,这本书好在哪儿?”佘伟辈说:“怎么说呢?一言难尽,我觉得《红楼梦》写绝了人生,写透了社会。”
那娜笑道:“这么说,岂不是好悲观么?”佘伟辈说:“从人生来说,死注定了人的悲哀,所以说,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就要抓住快乐,创造快乐,享受快乐,不然便会亏待人生,对不起自己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个人活着,好赖不过短短七八十年罢了。”那娜说:“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哦,不痛痛快快活着,不潇潇洒洒过着,那真是白来世上一趟了。”
佘伟辈开始卖弄了,说道:“为什么古人都说‘开口不谈《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我想,这就是《红楼梦》能给人很多启示。它就像一部人生百科全书,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能找到答案的。”白兰冷笑了一下,说道:“还没看完,就有这么多感想?”那娜说:“是啊,要是看完了,那还了得。伟伟赶紧接着看吧,看完了,好好讲给我们听听。”佘伟辈望了任媛一眼,任媛不愿理他,扭身朝一边了。
那娜,白兰和姚艳都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一个个用手捂住了嘴儿。尹学知忍不住蹦了起来,拍掌笑道:“妙哉,妙哉,果不其然也。”姚艳弯着腰,指着尹学知笑道:“冬瓜,好你个滑稽头,把我肚子笑痛了。”佘伟辈抓抓头,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白兰向那娜伸出大拇指,意思是佩服她果真料事如神也。任媛望望他们觉得有些怪怪的,便问:“你们搞什么鬼?”佘伟辈说:“没什么,他们能搞什么名堂?”任媛说:“我看你们今儿一个个神经兮兮,怪怪的太不正常了。”
佘伟辈心有不甘,不相信媛媛真的会如此小气,便说:“我最喜欢看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故事了,不知他俩结局会是怎样的?”那娜马上说:“让媛媛说一下不就得了?还省得费神去看。”任媛说:“那我说说?”佘伟辈说:“不用,还是我自己看吧,晓得结局,反而不好看了。”
佘伟辈把借书的问题再次推到了任媛面前,大家的眼光一齐转向了任媛。任媛说:“下册在茶几下,想看,自己拿去。”佘伟辈气得瞪了那娜一眼,过去把书拿到了手上。大家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开了。
任媛意识到了什么,便抓住那娜问她为什么笑。那娜不说,任媛就挠痒,弄得她笑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把事情的原委乖乖说了出来。任媛说:“这算什么?我才懒得给他拿呢。”又话锋一转,说道:“那娜,你也太好说话了,伟伟输了,就那么轻易放过他?真是太不合常理了。大家说,是不是啊?”那娜笑道:“好哦,媛媛,你挑起战争围攻我。”白兰说:“伟伟输了,就该罚他,大家说对不对啊。”大家都说该罚,该罚。姚艳说:“可不能那样便宜他了,要来就来实惠的。”任媛说:“大家好好想想,看该罚什么?”姚艳说:“看电影,罚买票。”大家一致鼓掌。
尹学知拍手儿说道:“真带劲,有好戏看喽。”佘伟辈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因为输赢规则不是这样子定的。”姚艳说:“书又不是那娜的,她说的不算,听媛媛的,输了该罚。”白兰补充道:“书是媛媛的,理应只有媛媛说了算。”佘伟辈急了,涨紫着脸说:“你们不能出尔反尔,不讲原则。”姚艳笑道:“愿赌服输嘛。”佘伟辈说:“明明说好了,输了一笔勾销,真是的,这不反了吗?”那娜笑道:“知错就改,这才是好同志嘛。”佘伟辈说:“做人得讲究,说好了的事,就不能反悔的。”
霍鑫听得不耐烦了,说道:“不就几张电影票吗?小气鬼,真是半斤对八两,一对大活宝。”佘伟辈笑道:“鑫鑫,你说清楚,谁是半斤,谁是八两?”任媛怕鑫鑫把自己和伟伟扯到一块儿去,抢先说:“少说废话,不要打岔。”霍鑫财大气粗,口袋里总有上百的揣着,指着佘伟辈的鼻子说:“你到底肯不肯?不肯,我替你出钱好了。”尹学知又说:“别扫兴了,快痛快应了吧,我们等不及了。啊,好久没看电影了。伟伟,万岁!”佘伟辈得理不饶人,争辩道:“不是这样,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姚艳说:“伟伟,你是不是输不起呀?”白兰说:“真没劲,都上纲上线了。”
那娜怕佘伟辈下不了台,打了个圆场说:“伟伟,我买四张,一人一半总可以吧?”姚艳有点不耐烦了,问道:“伟伟,你是不是穷得没钱了?”佘伟辈被逼无奈,说道:“叽叽喳喳的,头被你们吵大了,谁说我没钱?”拿出几张“拖拉机”,晃晃说:“有的是呢。”那娜一把把钱抢到了手,笑道:“到时我买票,多的再买好吃的。”
大家一阵叫好。佘伟辈垂头丧气,只有无可奈何的份了,气得说道:“艳艳,不要成天嘻里哈啦的,明年轮到你高考了。”姚艳回道:“怎么,输了不服气?别拿我开刀了,本小姐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佘伟辈说:“我说你,是出于一种关心和爱护。”那娜说:“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人家艳艳心里数大着呢。”姚艳说:“就是嘛,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那娜说:“不害羞,你晓得这句话什么意思么?”姚艳笑道:“管它什么意思不意思的,我的意思到了就可以。”那娜附到姚艳耳边嘀咕了几句,姚艳边打那娜边说:“你歪想,看我不挠你。”吓得那娜躲到伟伟身后求饶了。
谭光说:“这个鬼天热死人了,去游泳吧。”霍鑫附和:“好好,都去玩。”
瓷都是一个盆地,夏季漫长,有四个多月像火炉似的,特别炎热。每到暑假,男孩子们偷偷摸摸,三五成群跑到西山湖坝下玩耍了。因为汗出的多,这儿男的都偏瘦,女人自然改称苗条了。而春季又是数月绵绵梅雨,特别潮湿,冬季又湿冷,所以这儿都爱吃辣菜。
那娜急不可耐了,说道:“伟伟,你去给我们当保镖。”尹学知说:“还有我呢,本人游泳水平高,当保镖那是最好的人选了。”谭光和霍鑫笑道:“别丢人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尹学知说:“舍己为人,你们还不乐意?”白兰笑道:“去去,我们可担当不起。”佘伟辈问道:“你们都去啊?”那娜说:“那还有假?这两年憋死我了,没一个敢去的。”佘伟辈说:“真去,看样子,我只好陪你们了。”便和冬瓜、鑫鑫、光光回家拿游泳裤去了。
白兰说:“穿那一点点,怪不好意思的。”姚艳说:“本来我也挺喜欢游泳,就是没那个小胆。”那娜说:“不要口是心非了,老土,你们太老土了。男人是人,女人不是人吗?我看啦,你们不改变这观念,将来够戗!”姚艳说:“从小爸妈就不让,我们几个不会游,去了也不好玩的。”那娜说:“谁天生会呀?学嘛,我来教你们好了。”白兰说:“到时别只顾自己疯去了。”姚艳说:“是啊,那娜光会说好话儿,哪会做好事?疯起来,什么都忘到后脑勺去了。”那娜说:“看你们把我说的,我那娜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真是不知好歹,信口胡说,一帮没心没肺的小娘们。”
真去游泳,姑娘们一个个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都蠢蠢欲动了。任媛去房里拿出了两套新泳装,那娜上去先抢一件到手了。白兰和姚艳瞪着那娜,恨的牙咬咬了。那娜笑道:“丽丽有好几件,你俩找她不就得了?”
白兰推姚艳去,姚艳又催白兰去,俩人推来退去的,把那娜闹烦了,说道:“两个懒鬼,这点路不愿走。媛媛,你晓得丽丽家电话么?”任媛摇头,还是去找了个本子来,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娜不信,说道:“不可能吧,顶头上司的号码都没有?好好找找,肯定有的。”还没等说完,任媛查到了。那娜在电话里一说,韦丽可高兴了,说终于有了游泳的伴了。
再说韦丽夹好书签,把《红楼梦》放到了茶几下,到房里拿了三件泳衣,戴起太阳帽和蛤蟆镜,挎着小包,又拿上车胎来到了志成家。志成正伏案画瓷板画《一园花色》。韦丽说:“志成哥,休息一下,去游泳。”志成转身问:“哪些人?”韦丽说:“艳艳、兰兰,一大帮人。”志成说:“跟你们?我不去。”韦丽说:“这有什么?以前你也常去,再说伟伟和冬瓜也去。”志成说:“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韦丽说:“湖还是那个湖,没想到你还这么封建。”志成说:“看你说哪去了,人家在画画,不去是没时间,看你乱扯一气的。”韦丽不管许多,抢下毛笔,推着志成说:“去喽,一天到晚看书画画,累不累?去吧,放松,放松,算我求你还不成吗?志成哥,志成哥哥。”志成最怕韦丽软磨硬泡,只好拿了游泳裤跟韦丽出门了。
屋檐下,向师母在切水草。韦丽说:“老妈,我们去划水。”向师母放下菜刀说:“不行,不能去,哪有大女孩子到外头洗澡的?”韦丽说:“老妈,我有专门游泳的衣裳,让我们去吧,大家在外头等呢。”向师母嘱咐:“千万不要到深处去,再说在家洗也一样,省得担心受怕的,前几年还差点出事呢。”向师母又唠叨个没完了,还是韦丽再三保证:“老妈,你放心好了。小时候我们常去,大了更会没事的。让我们去吧,老妈,让我们去吧,好么,好么,我的好老妈。”跟老妈撒了几个娇,才得以过了关。
白大妈靠在柱子上磕着西瓜子,笑道:“老姊妹啊,丽丽跟过了门似的,一口一个妈,叫得多亲热哟。”向师母说:“叫惯了,改不了口的。”白大妈笑道:“你还会舍得她改口?”向师母说:“我有这个福气就好喽。”韦丽和志成假装没听见,赶紧走了。
出祠堂门,志成一看台阶上有车胎,便拿起挎到了肩上,穿大操场,过一片缓缓大草坡,便是西山湖了。
一边是看不尽的湖光山色;一边是古树林、竹林和小石山。每走一段路,便有一条石板小径引领其***人游山玩水。走完青青麻石板路,到弯弯彩虹桥,然后绕到了湖尽头。望去两山间有个小坝,蓄高了从昌江引来的小河水,然后以瀑布的壮丽美景落下来,流经西山湖后,又分几股小溪向四季园分流,形成南山湖,最后流回昌江了。坡上绿草青青,野花丛丛;坡下湖水如镜,水天一色,碧波滟滟。湖中央有一个绿树葱葱的湖心岛,没有桥梁,只能乘船才能到达。岛上有座童宾庙,年久失修,已经倒塌剩一片废墟了。
韦丽和志成沿斜坡下去到了湖边,任媛、姚艳和白兰在一起说着话呢。只见三个人都盘起了长发,蓬松露额,好是精致妩媚。任媛一身橘红的连体裤,细腻的小抽褶点,看上去更是韵味无穷了。白兰着白色蝙蝠衫,扎在黄宽边腰带牛仔短裤里,显得格外清新。姚艳穿一件天蓝超短裙,更是无限靓丽了。
任媛乜了志成和韦丽一眼,继续说:“置身园中,有何感想?”白兰说:“让我想起了大观园。”志成忙说:“比不了,一点也比不了,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白兰说:“小说再大也是虚构的,这几天看了《红楼梦》,对园子,我有好多新感想了。”志成放下胎说:“不可同日而语,大观园那可是曹雪芹笔下人世间最美好的园子,能让建筑产生个性和富有生命力的,我看只有大观园才有,所以说大观园既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
韦丽问道:“与大观园相比,斗彩园不值得一提么?”
志成说:“斗彩园更多的是一种回归自然的野趣,它不过是在引入昌江之水形成湖泊后,随天然的地形点缀了一些亭台楼阁罢了。”姚艳说:“环南山湖一带风景最好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一幅幅画,一首首诗,风光旖旎,美不胜收。”志成说:“那倒是,四季园是整个园子的精华所在。一山一水,一亭一阁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和巧妙布局的,把春夏秋冬的景致浓缩在方寸中,置身其中,一步一景,美轮美奂。”白兰说:“不是志成哥让我看《红楼梦》,还觉察不出我们园子的美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小伙子们早已下湖了,佘伟辈晃手招呼大家下水。志成到树后换了游泳裤,到湖边用水拍了拍身上,向前走了好几米,便自由泳了。
小伙子们高兴地玩开了,可这些少女们还在扭扭捏捏不敢换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