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第二天吃过早饭,志成应邀去韦丽家了。到了屋前,只见门口摆了很多塑料拖鞋,往里一看,地面是古铜色地板,干干净净的油光可鉴,便换鞋进去了。
听到有人来了,一小个女孩从厨房出来了:身着一件丽丽曾经穿过的确良花短褂,腰上系着一条白围裙,穿着一条土布裤子,脚下是一双有些大脚的凉鞋。她皮肤红黑,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一双小小的眼睛乌黑发亮。
小保姆问道:“请问,你找谁?”志成说:“丽丽。”韦丽在房里应道:“志成哥,等一下,我马上好了。”志成来到一只高脚千件古彩水浒一百零八将大鱼缸前,看了看金鱼,红的黑的花的游来游去,优哉不已。又蹲下来欣赏起鱼缸上的画了,不禁用手照着线条比画了起来。
过了会儿,韦丽出来叫道:“志成哥。”志成扭头一看,又焕然一新了,身着红色无袖衫,下着白色超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真是太漂亮了。
韦丽说:“志成哥,好久没上我家了吧?”志成笑道:“我都认不出来了,还以为走错了门。”韦丽笑道:“此话怎说?”志成说:“屋里屋外反差太大了,屋外是一种古老的沧桑感,屋内是一种现代的豪华感。”小保姆倒了一杯水给志成,回厨房去了。
韦丽手一摆,笑道:“怎么样?”志成说:“不怕你笑话,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韦丽说:“去年,我家又重新装修了。没见过的跟我说,我说给你听听。”志成看了看,四周都用淡米色壁纸装饰一新,门也用红木包了边,天花板上吊一个椭圆形的大顶,中间悬挂着一个像圣诞树一样的大水晶灯。志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富丽豪华的家居,两个真皮长沙发,两边是八个单人沙发,前面摆着一个长方形的红木大茶几,墙边矮长柜上放着大彩电和三用机。
指着旁边的问道:“这是什么?”韦丽说:“这是VCD、功放和音响,加上这个大彩电,这一套就是家庭影院。”志成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又指着墙角问道:“这是冰箱吧?”韦丽笑道:“那边双门的才是冰箱,这个是立式空调。”志成只觉惭愧,怕闹出更多笑话来,便不敢再问了。
韦丽把大门关上了,打开了空调,一会儿,屋里渐渐凉爽起来了。韦丽笑道:“怎么样,温度降下来了吧?”志成心想,真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壁上挂着一幅大瓷版画,志成过去细细欣赏起来。韦丽问:“这个老虎画的如何?”志成伸出拇指夸道:“下山虎的贪婪和凶狠,从眼神里表达出来了,太传神了。”韦丽笑道:“这是茅大师画的。”
小保姆提着篮子出来了,韦丽问:“带了多少钱?”小保姆边换鞋,边应道:“五十。”韦丽过去小声交代了几句,又给了五十,然后回来了。志成问:“说什么?神神秘秘的。”韦丽说:“没什么,坐呀,志成哥。”志成坐了下来,看着这豪华的家居,内心不胜羡慕不已。韦丽问:“这三年,礼拜天都不待家里了,学校好有意思吧?”
志成说:“是啊,教室、食堂、寝室,还有林子里,基本上就是这四个地方打转转。想想最有意思的就是晚自习后,同学们在床上讨论起文学来,那更是争先恐后,夸夸其谈的,可惜一去不复返了。”韦丽笑道:“有了新朋友,就不要老朋友了。”志成笑道:“哪里?”韦丽瞪了一眼说:“喜新厌旧。”志成说:“学习忙,加上我们在办校报,自然就没空了。”韦丽说:“天晓得你们在做什么?”
志成最怕谈这个,便问道:“强强开学上五年了吧?”韦丽说:“是啊,明年就要升中学了。现在一中分数线好高,他的语文成绩又不行,数学还可以。”说到这儿,韦丽突发奇想,让志成给弟弟补课,那不是更好了吗?于是说道:“对了,志成哥,我爸妈想让你给强强辅导语文,不知你愿不愿意?”志成忙说:“不行,我胜任不了。”韦丽说:“我妈在日报上经常看到你写的东西,说要是让你开个小灶,强强准能上去的。我弟弟写作文,好像挤牙膏似的可费劲了。我们韦家就指望他了,爸妈好希望强强能上大学的。”
房门开了,韦强拿着作业本一蹭一蹭过来了。韦丽问:“还没写好?”韦强耷拉着脑袋说:“还是写不来。”韦丽说:“老师在这,还不好好问问?”韦强说:“志成哥,你教我写这篇作文吧,明儿要交的。”志成接过作业本一看,《记暑假里一件有意义的事》,1500字以内。韦强说:“老师说,这次是全省作文比赛,写得好的会编进一本书里。”韦丽说:“志成哥,你教教他吧。”
志成说:“好吧,写作文首先要审清题目。丽丽,拿张纸来。”韦丽拿了一沓信笺放到桌上。志成说:“强强,我分析给你听,以后写作文,你就照样做。”韦强挨着志成坐了下来,志成边写边说:“先要审题,‘记’就是写;‘暑假里’是时间,只能写暑假,不能写其他时间;‘一件’只能写一件,不能写两件;‘有意义的’这是对内容的要求,就是说写的东西要有教育意义,能帮助人鼓励人。‘事’当然是人做的事,反过来,通过写事也就写了人。记住,把这些搞清楚了之后,你就要着重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出这个题目?出这个题目的目的是什么,用意何在?把为什么弄明白了,立意就高了,接着就是怎样去写好的问题了。”一边听着,姐弟俩一直微微点着头。
志成说:“现在我给你一点提示,在暑假里,你周围发生过哪些事儿呢?”韦强歪着头,想了想说:“放假后,我们偷偷去划过水,还有家里请了个保姆,别的好像没什么了。”志成说:“这两件事都可以写,不过你觉得哪件更新鲜,更有意思呢?”韦强说:“当然是保姆,以前我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我家也能请保姆了。”
志成进一步引导:“她多大了,为什么要当保姆,他当保姆做得好吗?她来你家后,你是怎么想的?你对她有什么看法?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为什么会这样子?”
韦强说:“她大我一岁,乡下人。她说家里没钱,爸妈治不起病。她出来赚钱,可以减轻家里负担,还能给他哥哥寄生活费。她要我好好读书,将来也像他哥一样考上北大。她还教我做过数学题,她说她学习好,总是拿第一。没事做的时候儿,她还喜欢看哥哥的小说。我可喜欢吃她做的清明粑,太好吃了。她在我们家里买菜,洗菜,煮饭,烧菜,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样样都做,比我姐厉害多了,连我爸妈都要我姐向她学习,可我姐还不服气呢。”韦丽说:“去去,写作文就写作文,怎么说起姐的不是来了?”
志成说:“你把刚才说的,全部写出来,记得要把这个事的来龙去脉,写得再详细一些。怎样才能把这个小保姆写好呢?这就是构思。我问你,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你喜欢她吗?”强强说:“不喜欢,她长得黑不溜秋的,一点也不好看。”志成问道:“那现在呢?”韦强说:“好喜欢了。”志成说:“好了,你就从不喜欢她开始写,然后把你喜欢她的转变过程如实写出来。这篇作文题材太好了,按我教你的写下来,一定非常棒。”
强强问道:“真的啊?哪能超过杰杰的么?老师在班上总是读他的作文,我羡慕死他了。”志成说:“好好写,肯定能超过他的。好了,写去吧。”韦强一蹦一跳进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