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跟公司合作的调研机构是业内数一数二的，但他们定期过来汇报的市场现状，往往从大处着眼，不接地气，对个别项目的具体实施，帮助不大。而且，报告多由枯燥的数据构成，比较抽象，难以给人具体、实在的印象。做策划、企划的人，不能闭门造车，也需要经常到现场看看，加深对项目的认识，感受销售氛围。有时，还要去友商的项目刺探情报，了解竞品的情况。
房交会这样儿的大型展览，自有专业的策展机构为地产商服务，反倒没有景秋他们什么事儿。所要做的，只是准备一些宣传材料而已。这些东西，很多都是现成的，稍加调整，就可以放到展位上了。这些事情，有经验丰富的阿广和耀辉在，不劳景秋费心。
即便如此，到了展会期间，公司还是要派人前往，获取一手资料，开阔眼界。有人负责收集材料，一个项目一个项目转过去，提着大包小包出来。有人扮成假客户，找到重点关注的项目，向销售各种咨询，录下他们的说辞。最后，这些信息会被整理、分析，向全公司报告。
这些工作，一般交给新进的年青人。他们有上进心，学习热情也很高，更重要的是，展会通常安排在假期，老员工差遣不动。今年，景秋这一组就派了小丁和小敏，秦飞那一组，听说派了尹楠和张婷。同时派两组人马，用意是要他们相互比拼、共同提高。
公司各个项目的运营并无交集，按说，大家各种各的自留地，本应相安无事。但是，为了引入竞争机制，这些项目被分在不同的小组，各组按业绩论酬劳。想要多拿年终奖，就得争取多拿项目、拿好项目。
新项目的开发，也由各组竞争。一般来说，哪一组的项目中标了，就由这一组来运作。特别重大的项目，则会集中公司全部的人力物力，一致对外。如果能接下来，则由公司高层开会讨论决定交由哪一组负责。兴亚的项目，就是这样操作的。
每年的展会，景秋都要看的，一是可以跟销售、客户对话，直观地了解市场状况，二是总能遇见业界同仁，交换信息、交流心得。当然，出现在自己服务的项目的展位，哪怕只是露个脸，也会给对方留下敬业的印象。
景秋要看房交会，两个女孩儿表示毫无兴趣。于是，他把景云和雨辰放在月光码头，买好了票，让她们玩儿，自己赶到博览中心这边来了。她们都说，“你忙工作吧，不用管我们。什么时候忙完了，记得来接我们就行了。”说着，就跑去乘摩天轮了。
楼市不景气，别说记忆中那种抢订的热烈气氛了，前来参观的人都不多。各个展位，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拼命作秀，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整个会场人气低迷，只有比基尼美女的走秀表演，吸引了一些观众。
碰到这种情况，现场的工作人员未免有点儿气馁，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景秋老远就看见陈怡，在星运城的展位上呆站着。迎面向她挥了挥手，她也没看见。走到近旁，冲她“嗨”了一声，才见她回过神来，露出尴尬的笑。
“怎么样？”
“你也看到了，”陈怡淡淡地说，“不怎么样。”
“今天是第一天，人气还在积累。”景秋安慰说，“再说时间还早，慢慢儿人气就上来了。”
“希望如此，”陈怡无奈地笑道，“现在，真是‘门可罗雀’啊！”
一旁的销售员小陈插了一句，说，“假客户倒是来了好几拨了，真客户到现在还没现身呢！”
“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景秋笑道，“你们这儿没有比基尼美女，好歹也弄几个‘洋房西施’来抓人眼球呢！再不济，也得像那边一样，整个‘十八铜人’秀肌肉啊！”
“你还别说，”陈怡说，“策展公司还真提了类似的创意！不过，到蔡总那儿被否了，说是太庸俗了，有损项目形象。”
“蔡总说得对！”景秋说，“靠噱头炒起来的人气，再高也是虚的。看着热闹得很，其实全无用处。”
听他这么说，陈怡不再说话，转头看沙盘去了。景秋见状，说了声“你们忙”，便去看其他项目了。
先找到华恒的展位，跟销售员聊了聊。正好碰上许捷，问了问这边的情况。许捷说，去化率不错，前景相当乐观。景秋竖起了大拇指。
“不是我吹牛皮，”许捷叉着胳膊说，“用我们公司的销售团队，业绩就是有保障！李总是明白人，有钱大家赚——双赢嘛！你再看兴亚，老总换了一个又一个，一个比一个抠——生怕被我们挣了溢价。说实在的，能挣到溢价也是我们的本事嘛！这个蔡鼎新，我看也做不长。你看看他们的销售团队，不是我说，真是一塌糊涂！刘开明是什么人？那是业内出了名的饭桶，还被他们当个宝挖了去！……”
景秋立在一旁，耐心地听他说完，不便置评。许捷对没有拿下兴亚的销售代理，仍然耿耿于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频频点头，就是不开口。待许捷闭口不言了，才说，“你先忙吧，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说罢，转身离开。信步走去，四处看看。多年以来，各种营销、造势的手段早已见惯，对各种宣传、推广的创意也已经审美疲劳了，放眼望去，所见只是陈词滥调，提不起精神。
抬眼一看，见电视台的记者拦住一位中年妇女在采访，景秋怕中招，便往左一拐，避开了他们。刚转过来，就听有人在耳边喊了一声，“秋哥！”原来是小丁和小敏，一人手里提着一大袋宣传品。小敏手里还拿着一个绒毛玩具，说是赠品。
景秋笑说，“你们俩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啊！”又说，“三山岛玩儿得很开心啊！”
小敏说，“你都没去，我们哪能开心得起来呢！”
“算了吧，”景秋笑道，“‘君子成人之美’，我要是真去了，就当了小人了。”又问，“材料收集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反正能拿的我们都拿了。”小丁笑说，“人家还以为我们拿了这个去卖钱呢！”
景秋关照他们，尽力而为，别拼命，说道，“节假日还是好好放松放松，报告的事儿，别跟人较劲！”抬腕看看表，十一点半了，说，“时候不早了，吃饭去吧。”二人点头答应着，离开了。
景秋转回兴亚的展位，要请陈怡吃饭。她提不起精神，淡淡地说，“公司有盒饭，我就不去了。”
“盒饭有什么吃头！”
“看这情形，”陈怡没好气地说，“能吃上盒饭就不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