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除叛逆?使臣可知你口中所谓的叛逆,是朕的亲叔叔。”浅冥墨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季卫,讳莫如深的神色,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这……”季卫语噎,却也是个人才,立刻反应过来,道:“成王败寇,本就是天经地义。皇上乃一国之君,是万民表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亲叔叔也是罪有应得。”
浅冥墨点了点头,对于季卫的回答不置可否,反问道:“南越一向隐居避世,不与他国建交,此次使者前来北冥,不知所谓何事?”
“此次吾皇登基,认为闭关自锁只会后退不前,与他国交流,取长补短才是正道。”季卫一边说着,一边不自主的看向身旁站着的侍卫。
“哦?”浅冥墨挑了挑眉,将季卫的神色看在眼中。笑道:“那为何是北冥?东岚岂非更方便一些?”浅冥墨看着季卫,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向那侍卫。
这个季卫对于那侍卫实在太过恭谨,说话时,都不自觉的看向那侍卫。这习惯性的动作,季卫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却被浅冥墨看在眼中。加上之前所搜集到的资料,这个侍卫,非同寻常啊!
“这……”季卫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若是他一人,或许可以随便糊弄一下,可……不自觉的看向身旁的侍卫,却见那人神情冷淡,季卫心中一叹,不知如何开口。
“这位是?”浅冥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嘴角微微上扬,那邪魅惑人的脸庞,加上铁血无情的气质,本该是极端矛盾的两种感觉,却奇妙的融于一人身上。
“这、这位是在下的、随从。”季卫心中一惊,说到随从二字,额间已经浮现一层冷汗。
“哦?”浅冥墨挑眉,抿了口杯中酒,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听说南越王病危之际,传位于太子岳落影,引起其他皇子的不满。这位南越的太子殿下,却是深藏不露,不但轻而易举的摆平了所有的叛乱,更是令朝中上下,无一人敢说个不字。如此人物,未得一见,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皇上与吾皇同为一国之君,将来自然是能见到面的。”季卫只觉如坐针毡,抬起衣袖拭去额间不断涌现的冷汗。
“朕以为,今日已经见到了。”轻声开口,浅冥墨犀利的双眸直射向站在季卫身旁的侍卫。
“皇、皇上,此言、此言何意?”季卫心中一惊,慌忙抬头,却打翻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洒了一桌。
“哈哈哈哈……”那侍卫见此朗声一笑,也不再掩饰身份,视线对上浅冥墨的双眼,道:“不愧是北冥之君,这么快,就看穿了朕的身份。”
“是季大人太过慌张,且凡事都要看你一眼,若非身份尊贵显赫,又怎能让如此精明的季大人频频请示?”浅冥墨淡然说着,紧接着双目一凝,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岳落影,沉声问道:“堂堂一国之君,竟做出如此举动,不知岳兄是何意思?”
“朕不过是想看看浅兄是否如传闻中一般厉害,并无他意,浅兄无需多疑。”岳落影昂首挺胸的站在场中,无视剑拔弩张,万分警惕的侍卫,双目直视着浅冥墨,眼中一片坦荡与深邃。
“岳兄以为如何?”浅冥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一挥手,所有的侍卫迅速退下。
“犹有过之。”岳落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沉声道。
这一刻,所有人都成为陪衬,两人一站、一立,双目对视,眼中是对彼此的赞赏和警惕。
说起来,这两人倒是有些相似之处,两人同样俊美无俦,身为太子,可登上皇位,却同样遭遇反对,横生周折。只是,他们都解决的很漂亮,即堵住了悠悠众口,又达到了目的。
“请坐。”浅冥墨一伸手。
岳落影也不推辞,径自坐下,吓的季卫瞬间跳起,站到岳落影身后。桌子早已收拾妥当,而原本站于身后的侍女,却举步上前,盈盈俯身,为岳落影满上酒杯。
浅冥墨不由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即便衣着朴素,但那与生俱来的雍容与华贵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更让浅冥墨在意的,却是那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气质,竟与魅儿有一分相似。同样高贵不屈,只是这名女子多了一丝柔弱,而魅儿却是坚毅的。
若是岚昊然再次,必能认出这名女子就是在西琼皇宫中被掳的朝阳公主岚书瑶!
即便如此,浅冥墨也不过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论面前的女子是谁,有多像魅儿,他的心里,都只有一人。对于魅儿以外的女人,他不感兴趣。
倒完酒后,岚书瑶后退一步,站在岳落影身后。那波澜不惊的神情,与从容淡定的进退,令众人刮目相看。可岚书瑶对此却不在意,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的存在。那人,自然是稳坐如山的岳落影。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岳落影的视线停留在浅冥墨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佳人满眼爱意的凝望。
“朕听闻北冥发生了疫病,不知如今情况如何?若有需要朕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疫病的可怕,可不单单关系到北冥。”岳落影看向浅冥墨,眼中一片幽暗,深的令人看不清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
“多谢岳兄好意,疫病已经得到控制。”浅冥墨不动声色,淡笑着开口。
“哦?当真?”岳落影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紧接着看向浅冥墨,笑道:“如此真是万民之幸啊!”
“听说浅兄与畔池山庄庄主魅倾城交情颇深,朕倒是对这畔池山庄颇为好奇,不知浅兄可否帮忙引荐一下,让朕见见这天下首富呢?”岳落影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双眼看向浅冥墨,眼中满是探究。
“非朕推脱,实在是不巧,魅儿不在宫中。”浅冥墨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淡然拒绝。
“哦?如此,倒是可惜了。”岳落影扬眉,却也没有多做纠缠。
一场晚宴就在两人的相互试探中落下帷幕。
“阳天,你觉得岳落影此人如何?”浅冥墨负手而立,看着高悬于夜空之上的明月。
“狡猾、深沉,是个难缠的对手。”阳天脸色微沉,道:“那连番的试探,看来,南越这个神秘的国家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浅冥墨一声轻叹。
“属下誓死追随皇上。”冷林、阳天单膝下跪,真诚而肃穆的看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浅冥墨,铿锵有力的话语,在夜空中回开来。
浅冥墨凝视着高悬在夜空之中,众星环绕的月,久久不曾言语。
初夏的夜空,透着些微的寒意,岳落影一行几人走在空旷的街头,原本浅冥墨派了轿子护送他去驿馆,却被岳落影拒绝,说是想要欣赏一下北望城的夜色。
深夜的街头一片空旷、寂静,高悬的月儿洒下一地清冷的月华,映出几人的身影。岳落影走在前面,身后紧跟着岚书瑶,之后,便是季卫等几名护卫。
清冷的夜风吹拂之下,本该是一阵清凉,可季卫的额上,却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只是碍于岳落影没有开口,他也不敢出声。今夜浅冥墨可是因为他,才识破了岳落影的身份,依着这位的铁血无情,此次他必然是免不了一番刑罚了。
“季卫。”岳落影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令季卫一阵颤抖。
“臣,臣在。”季卫一溜小跑,冲到岳落影的身边,垂头躬身,一脸惶恐不安。
“依你之见,浅冥墨此人,如何?”岳落影开口问着,声音虽轻,听到季卫的耳中,却如一阵惊雷。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季卫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连声道:“微臣无意间泄露了皇上的身份,令皇上陷于危险境地,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嗯?”岳落影眉眼一冷,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跪于地上,浑身颤抖的季卫。
“臣以为,浅冥墨睿智精明,深不可测。”季卫心中一惊,顾不得求情,连忙回答岳落影的问题。
岳落影闻言面色如常,不置可否。
“夜深了,你们回去吧。”岳落影一挥手,转身向另一条路走去。
“皇上!”季卫心中一惊,顾不得自身会不会受到刑罚,连忙跟了上去,如今在北冥的京城,安全可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若是皇上在此出了什么事,他可是万死难赎其罪啊!
“朕说的话,你们听不懂么?”岳落影脚步一顿,冰冷的视线扫过身后的季卫与侍卫。
“皇上,夜深了,还是早点回驿馆休息吧。若是皇上想逛逛,明日再来也不迟啊!”季卫冒死开口。
“什么时候开始,朕的自由,要受你的约束了?”岳落影脸色一沉,不怒自威。
“皇上恕罪,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全。”季卫连忙下跪,连声道。
“朕让你们都回去。”岳落影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几人,转身离去。
“你们回去吧。”岚书瑶朝想要跟上来的几人摇了摇头,眼中是深深的警告。
她太了解,岳落影,是言出必践的人。若是他们跟上来,性命堪忧。
“皇上,就交给姑娘了。”季卫自然也是深知此事的,看着岳落影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身后的侍卫,无奈之下,只得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岚书瑶这个弱女子身上。
“放心。”岚书瑶点头,朝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追了过去。
多日来的艰苦训练,总算有了成果,岚书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看着那道身影,眼中一片坚定。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成为,能够帮助他的人。
“岚昊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岳落影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漫天的繁星没有回头,淡淡的问着紧跟在身后的岚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