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冥墨眼中闪过一丝赞叹,若不是知道魅倾城比他多了一世的历练。或许,就连他,也会为她的才能而心惊。
“她到处收容孤儿,训练他们,视他们的天赋,教他们各种各样的本领。直到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她就让他们离开,独自闯荡。所以,今天的畔池山庄在各个领域都有涉及。也奠定了魅儿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们难道没有反叛之心吗?”萧然皱眉。
“魅儿从小灌输给他们忠诚的念头,从小为他们洗脑,但是即便如此,外面的世界有着太大的诱惑,自然也还是有人会叛变的。”浅冥墨点头。当年若不是那个女人叛变,柳盼儿也不会死。
“但魅儿从未强迫他们,只要他们想走,魅儿从不阻拦。魅儿常说,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百害而无一利。”浅冥墨笑得温柔,眼中的赞叹不言而喻。这也是他最为欣赏她的地方。
“但是,既然不走,却选择背叛,那么,后果,无疑是残酷的。”浅冥墨脸色一冷,杀气透体而出。
时间在浅冥墨的叙述中流逝,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房门才被敲开。
“你们在聊什么?”魅倾城手中端着药碗,缓步走来。
她知道他们是故意支开她的,但是无所谓,他们是她最爱的人,也是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而且,她也能猜到他们大概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浅冥墨浅笑着起身,接过魅倾城手中的汤药。
魅倾城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有萧然,神色复杂的看了魅倾城一眼,随即隐去。
御花园中,群花绽放,姹紫嫣红,湖中的莲花也都争相胜放,那一池的碧绿中点缀着几抹淡黄、浅粉,有的高出水面,有的平水相依,有的甚至在水下绽放出美丽脱俗的身姿。
一条曲折的回廊从水面延伸,通向湖心的位置,哪里有一个亭子,本是供后宫女眷排遣寂寞。却因皇宫没有妃嫔而闲置,久而久之,便成为岳落影常去之地,由此,变成了所有人的禁地。
“皇上在亭子里等你,姑娘自己过去吧。”岚书瑶一袭鹅黄色的衣裙,立于岸边,朝魅倾城点头示意。
“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魅倾城朝亭中走去。
“靠自己争取?”岚书瑶轻声呢喃着,看着魅倾城的背影一阵愣神。
魅倾城也有些意外,她对一般人本就冷漠,却不知为何,看着岚书瑶黯然神伤的模样。她竟鬼使神差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或许是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她所欣赏的为数不多的女子之一,也或许,她和她自己有些相似之处。反正,对于岚书瑶,她又一种莫名的好感。
而且,影的身边也该有个人了。前世的种种恩怨,她早已放下。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唯一一个与她有着相同阅历、经历的人。撇去他背叛她的事不谈,影不失为一个好男人。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与他比肩的男人,并不多。
有可能吗?看着亭中那两道身影,岚书瑶沉默了。
“你找我?”魅倾城没有看岳落影,只静静地看着脚下飘摇轻舞的莲叶与花朵。
“你想过回去吗?”岳落影也没有回头,看着天空中飘浮的白衣,忽然开口问道。
“回去?”魅倾城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即敛去,道:“没有。”
“我想也是。”岳落影点头,没有一丝惊讶。
“为什么要回去?那个世界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魅倾城平静的说着。
“这里呢?”岳落影问道。
是的,即便那个世界比这里先进了一百倍甚至一千倍,又如何?没有留恋的东西,那个世界就什么都不是。
“这里有太多我舍不下的。”魅倾城也不隐瞒。
“亲情还是爱情?”岳落影忽然转身,双眼紧盯着魅倾城,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变化。
“你什么意思?”魅倾城皱眉。
“你是魅,不是顾倾城。”岳落影开口提醒道:“你确定,他们在乎的,是你,还是顾倾城?”
“你调查我?”魅倾城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有一天,你的身份会被揭穿。你能保证,当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之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岳落影也不否认,早在知道她是畔池山庄庄主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令,彻查她的一切。
只是,她改了姓氏,又神秘莫测,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直到萧然的出现,直到柳邑成为北冥的丞相,一切的谜题,终于有了答案。
“这个秘密,只要你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魅倾城冷声道。
“是吗?”岳落影摇头道:“我不会说,但是,你不会一直瞒下去的。魅,我太了解你了。不是你的东西,你宁愿不要。你的骄傲,你的自尊不允许你这么做。之所以拖到现在,只是因为你从未享受过被亲人疼爱的滋味。可这一切,会成为一种负担,成为一种煎熬。总有一天,你会亲口说出真相,到时候,你能够承受后果吗?”
“那是我的事情。”魅倾城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道。
“魅,你知道的,我没有恶意,只是提醒你。或许,不用我提醒,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你没有勇气承认,没有自信承担后果。你根本不确定他们爱的是这个活生生的你,还是那个已经香消玉殒的顾倾城。可是,你更不想失去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与亲情。所以,你一直在挣扎。”岳落影眼中闪过一抹愧疚,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他的心里也不好过。但是,这终究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魅倾城抬头,冷眼看着岳落影。
“如果你愿意,可以就此离开他们,让他们成为一个梦。永不相见,却温暖人心的梦。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岳落影开口。
“呵……”一声冷笑,魅倾城眼中闪过一抹嘲讽,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魅,我只是想帮你,这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你不用再承受任何煎熬,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岳落影眼中闪过一抹狼狈,撇开脸去。
“帮我?”魅倾城冷哼一声,道:“不过可惜,你好像漏了一件事。”
“什么事?”岳落影皱眉,魅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身份。”魅倾城冷眼看着岳落影骤变的脸。
“浅冥墨?”岳落影深吸一口气,看着魅倾城,沉重的吐出一个名字。
“所以,即便想要远离他们,我也只可能和他一起。”魅倾城坚定道。
“他会为你抛下这大片江山?要知道,只要我和你离开,这南越的天下,也将属于他。东岚兵弱,到时候,他就是整个大陆的统治者,是千古一帝!”岳落影心中一沉,连忙开口。
“我会。”一句不容置疑的“我会”打断了岳落影所有的计划与奢望。
“你来了。”魅倾城转身,看着缓步走来的浅冥墨,扬起一抹浅笑。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任何离开我身边的机会。”浅冥墨占有性的揽住魅倾城的腰,将之搂入怀中,脸色不善的看向岳落影,道:“岳兄公然诱拐我的妻子,可不太厚道啊!”
“影,你似乎忘了,我从来不会逃避问题。”魅倾城看向岳落影,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我知道了。”看着面前同样坚定不移的两人,岳落影深深的叹了口气,眼中一片颓废。
“影,这个世界,还有别的女人,值得你去爱护。放开我,你会看到另一片光明。”魅倾城瞥了眼站在岸边的岚书瑶,提醒道。
“不,除了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我去等待和守护。”心神不稳的岳落影丝毫没有注意到魅倾城话中的深意,也没有看到魅倾城的眼神。一摇头,便否决了一切。拖着有些沉重和疲惫的身躯转身离去。
“别担心,有我在,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更何况,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感觉到怀中人儿的沉默与担忧,浅冥墨轻声劝慰着。
“他说的对,我在害怕。”良久,魅倾城一声长叹,道:“墨,你能接受吗?如果是你,你能接受自己的亲人被别人占据了身子吗?”
“这不是任何人能够抗拒的,不是你所希望的,却是所有人都料不到的。但是无论如何,它发生了。魅儿,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接受现实,而不是计较其他。你明白吗?”浅冥墨拥紧魅倾城,轻声道。
“我明白。”魅倾城点头,心中依旧沉重。
“即便天下人都放弃你,记住……”浅冥墨放开魅倾城,与她对视,坚定的眼神看进魅倾城眼中,道:“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我知道!”魅倾城点头。
心中的阴霾与沉重一扫而空,无论前路如何,至少,她不是孤军奋战。他,会永远站在她身边,成为她最有力的后盾。与她一起,承受所有的一切!
韶华宫前的空地上,萧然坐在石凳之上,静静看着院中唯一的一株桃花。天气逐渐炎热,那一株桃花就快凋零殆尽,只有几片稀稀疏疏的花瓣,点缀其上,有种萧条的美感。
“爹!”魅倾城站在门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身边一脸鼓励的浅冥墨,深吸一口气,朝萧然走去。
“倾城!”萧然笑了笑。
“爹,你的气色好多了。”魅倾城松了口气,心情却依旧沉重。
“是啊,多亏了宁前辈的精心治疗啊!”萧然闻言一笑,看向魅倾城的眼中满是笑意与骄傲道:“倾城,你真的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