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就弄明白了。
当张小明闯入之前，张芹芹正在跟客人们吹嘘说，“我这点手艺其实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绝活，我还有个弟弟胜我十倍。弟弟是个大学生，不日即将来到Z市渡暑假。各位请改日再多光临敝店几次，说不定就能喝到更好的调制酒。”
这番话其实是老板教她讲的，其用意显然就是想吸引贵宾们没事儿多来消费几次。
此间的老板就是坐在张芹芹对面那个衣着随便的胖大叔，名叫洪远智。因为是带着一点私房菜馆的性质嘛，店东和名厨和身怀绝技的调酒师会像一家人一样跟客人坐在一起享受美酒佳肴，这便是私房菜馆的不成文惯例。
小明进来之后，洪老板兜里揣着那只内部通讯用的对讲机震动起来。这位胖先生从大家道了个歉，起身出门处理店务去了。
洪老板出去肯定就是受理手下们的汇报吧？手下们汇报的事情肯定就是张芹芹的弟弟打了人还砸毁了一段墙面吧？
这……这……等下洪老板回来又该如何跟他应对呢？张小明心中有点惶恐。
顾左右而言他道，“姐姐你的工作是按钟点计酬吗？”
“是呀！”张芹芹毫无心机地笑道，“起先我是拒绝了远智的聘任邀请，我是觉得女孩子陪客喝酒说出去不好听嘛。远智为了拉拢我，开出了特别优裕的条件，我出来做一次，限时45分钟。45分钟满了就走人。那时候人家吃饭还没吃完呢，这样就不会再有什么闲话。”
“你一天就上45分钟班？洪老板付你多少报酬？”张小明听见姐姐管洪胖子亲切地叫做“远智”，心中不免有点揪心，可是，经过了刚才那个严厉的教训之后，此刻他是再也不敢贸然去追究亲切昵称里面藏着的内涵问题了。
“具体的数字不告诉你！反正是蛮多的！”张芹芹忍不住有些得瑟。
然后顾念着不能冷遇了四位尊贵的客人，又环顾四周微笑说道，“各位！今天这顿晚餐我的上钟时间马上就要够了。咱们改日再见，至于我离席之后，我这弟弟的手艺嘛，各位尝不尝得到，那就看各位有没有足够的诚意咯。”
张小明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姐姐这是想要溜走的节奏。在她溜走的时候，还没忘记顺手把弟弟卖个好价钱。
有没有诚意什么的，一听就是待价而沽那么个意思。
就好像把张小明当作一件货品摆上了拍卖场，倘若客人们出价不够给力，小明是可以拒绝的，反正他是意外驾临此地，跟任何人都没有任何预约的协议和承诺，并不欠人什么。
倘若客人们表现出极大的诚意来，那也就是许下很高很高的一个报酬的意思，那么，看姐姐这个意思，那是要把张小明硬推上前台去的节奏。
哎！姐姐从小就是个小财迷！长大以后越发地更加贪财了！
四个客人之中年龄最长的那位男士第一个开口笑道，“既然芹芹小姐说小明先生的技艺胜过乃姐十倍，那么，我们就按目前的账单再多出十倍又如何？”
一边环顾身边的其余三人，微笑着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没问题！”另一位男士很痛快，直接表示同意。
他身边的那位女士却有点异议，皱眉怀疑说道，“听说张小明先生还是在校的大学生？现如今的大学生真的能够精通酒道吗？”
张小明一听就心里发慌。直到此刻他也没弄明白这调酒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以前姐姐在家的时候是不会这一手绝活的！这一定是她到了Z?市之后新近学得的手艺。小明根本不懂啊！
用充满怨念的眼神横了姐姐一眼，又不能当着四个客人的面公然指责姐姐的不是。
只好忍气吞声地这么说道，“一切全听姐姐的。”
言下之意，这活计我可不会，姐姐你闹出来的事儿，你倒是给我个解决的方案来啊。
张芹芹胸有成竹，对着客人们笑道，“我弟弟不喝酒，也不懂酿酒，可是，他就是有本事让一瓶普通的波尔多红酒在30分钟后变得比所谓82年极品的滋味更加香纯，再不会带着半点儿异味。似乎还可以超越年份的界限，让各位品尝到真正美酒的滋味。保证是可以甩开82年版本一条街那么远那种程度的绝世好酒！”
顿了顿，又申明说道，“当然咯，把一瓶93年的波尔多红酒用技巧「做」得来在口感和味觉各方面全面超越82年极品，有些人就会觉得这不够地道，不算是喝到了真正的陈酿好酒。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这项特殊服务也就只针对极少数难得的知己好友。但凡是顾念着那些品牌年份虚名的人，咱们压根就不招待他。只有真心实意只重视自个儿味蕾感受的，才会放得开牌子和年份的成见，只要喝到了感觉是最好的那就是最好的，不再问其余细节。这才是求真和坚持本心的境界，这才是我们等候已久的真正知己之人。像这样凭着本心品酒的人当真是极少极少的，除去在座的几位之外，整个Z市恐怕也再难找到更多几个见识如此超卓的人物。”
小明一听就猜到这番话定然又是那个远智老板私下传授的话术。
这是抢先一步用话来僵住别人，让别人不好意思反驳。别人一旦反驳，那就不算是懂得求真和坚持本心境界的见识超卓人物。至少在徐洪记和洪远智、张芹芹一干人的眼里就被看低了一截。
这些名流大腕土豪会容忍别人轻易看扁了自己吗？不会的！他们很有可能会欣然跳进这样一个摆明圈你钱的碗里来。
可是！姐姐您这是打算临时抱佛脚，现场即刻教你弟弟现学现卖调酒的秘技吗？
就跟张三丰临场让张无忌现学现卖打太极拳似的？这样乱来真的可以吗？十倍的报酬哎！你弟弟如果弄不出来十倍美味的话，会不会被人当场掐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