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回来之后,所有的变化,也一定与那有关系,只是她不肯跟他说实话。
“除了我和西陵晔掉在火凤凰那里,他全都知道,你还要问什么?”祝一夕低垂着眼帘,始终不肯道出实情。
她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看出来了异样,可是关于三世书的事情,她却不能说出来。
虽然,她也想问一问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预言,可是燕丘一再叮嘱她不可以说出来,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为师一直给你机会,等着你自己说出来,可是每次问你就给我扯些其它的事,却对那件事只字不提,到底是什么事,你连为师也要隐瞒?”无极圣尊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看着她一瞬间慌乱的小动作,更加应证了自己心里的怀疑。
“难道,我就不能有点我自己的秘密吗,非要心肝肠肺都掏出来给你看一遍才行?”祝一夕冷嘲地笑了笑,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再没有往日那般乖巧的模样。
“可是,这个秘密让你的转变太大了,为师必须要知道。”无极圣尊追问道。
祝一夕垂目看着火堆里跳跃的火光,沉吟了良久道,“若是能说出口来的秘密,那便不是秘密了,当初你逼我入玉阙宫,再后来逼我退婚,现在又要逼我说出我不想说的事,我已经受够了。”
她不怨恨他不喜欢她,如果早知有如今这般苦痛,当初他没有那么宠着她,纵容她,也许她不会一颗心沉迷至此。
可是,当她自己发现之时,那颗爱情的种子早就生根发芽,她根本无法阻止那份心情,可又不能说出那份心情,为他的夸奖而欣喜的难以入眠,为他的不悦而担忧得辗转反侧,一切的一切都只有她一个人。
“玉阙宫当真……那么让你痛苦?”无极圣尊微微叹息,似有几分无奈,几分落寞。
他一直希望她在玉阙宫的生活是开心快乐的,如今才发现,是困住她的牢笼,她在那里并没有那么开心。
“它曾经让我很幸福,现在……让我很痛苦。”祝一夕道。
在那里,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细心呵护照顾,在那里第一次有人那么纵容她的每一个请求,在那里……她第一次知道动心的感觉。
她太喜欢那个地方,所以现在,那个地方又成了她痛苦的根源,因为那里住着她心上最倾慕的那个人,那个她永远无法说爱他,无法拥有的无极圣尊,这焉能不让她痛苦煎熬。
无极圣尊听了,只有深深的沉默,她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他也心疼她的痛苦,更不想自己成为她痛苦的根源,可饶是他活了数千年,此刻却无法解决这样难题。
外面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破败小屋里师徒二人沉默相对,只有火堆偶尔出现细微的声晌,打破两人之间沉寂。
无极圣尊站在火堆边,静静地看着低着头蹲在火堆边上的女子,“你恨师父吗?”
祝一夕摇了摇头,眼眶有些酸,她那么那么地喜欢他,她如何会恨他。
她只是难过,难过他喜欢的人不是她罢了。
有时候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进玉阙宫,兴许就不会如此有今日这般心痛难过,可是那样的话,她也遇不到他了。
于是,她释然了,哪怕喜欢他的痛多于快乐,她想她还是宁愿遇到他的……
就算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就算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爱人,都没有关系,能够遇到她,能够有这六年的相识,一切就足够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祝一夕抬头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丝笑意,低头继续看着火堆说道,“有一只愉快生活在小溪里的小鱼,有一次她不小心顺着溪流,游到了一处湖泊,遇到了另一只鱼儿,那只鱼儿很照顾它,对它很好很好,要它留在湖里一起生活,于是那小鱼就放弃了回到属于自己溪流,想和那鱼儿一起留在湖里,可是那鱼儿在那湖里一直在等着另一只鱼儿,它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它要等的那只鱼儿……”
无极圣尊默默地听着,平静的眸光渐渐变得幽深,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去打断她的话。
祝一夕停顿了好久一会儿,接着说道,“鱼儿等到了它要等的另一只鱼儿,于是他们一起去了大海,只有那只溪流里的小鱼孤独地留在了湖里,它也在等着一只鱼儿,可是她要等的鱼儿,永远不会回来找她,永远不会……”
而她所爱上的人,永远不会爱上她。
或许,她来到凡间,就是为了寻找龙三公主的转世,而误入玉阙宫的她,只是无意闯进了他们之间,而他与龙三公主终究会携手回到神域,那个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也许,那只鱼儿会带着小鱼一起走,不会丢下她。”无极圣尊说道。
祝一夕苦涩地笑了笑,说道,“那会比丢下她,还要残忍。”
谁能忍受自己深爱的人,和另一个人相依相守,自己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相依相守的人有多幸福,那旁观者就会有多痛苦。
无极圣尊微怔,不明其意地看着她,“为什么?”
祝一夕抿唇沉默了一阵,缓缓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圣尊,有时候温柔和慈悲,是很残忍的。”
无极圣尊沉默,久久没有言语。
“人的心是奇怪,有时候它能强壮的得无坚不摧,可有时候它又脆弱得不堪一击,你看了人间千百年,却从来不懂人心。”祝一夕看着他,说道,“在轮回塔的时候,我遇到了灵犀,我曾问她被关这里几千年,你后悔吗,如果没有遇到四海龙神,你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你猜她是怎么回答我的。”
“她说了什么?”无极圣尊问道。
“她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祝一夕说着,微微笑了笑。
无极圣尊侧头望向外面的漫天风雨,道,“当年,四海龙神也是这么回答的,为师一直不明白。”
到如今,隐约又有些明白了。
极北之地,风雪肆虐,祝一夕虽然坐在火堆边,可时间一久了还是冻得直发抖。
“你还是把我装锦囊里吧。”她朝研读着卷轴,不再搭理她的无极圣尊提议道。
这里虽然可以烤火,但还是冷得让人受不了,还是锦囊里钻在重睛鸟的翅膀下最暖和。
无极圣尊淡淡测目,道,“不是说,不再是我徒弟,那我为何要听你的话来照顾你?”
“要不是你把我抓来这个鬼地方,我会在这里挨冻吗?”祝一夕站起来,一边跺着脚驱散脚上的寒意,一边抱怨道。
她不就想让她认错,再认回他这个师父嘛。
“嗯,听起来是我的错。”无极圣尊说了一句,继续摆弄手里的卷轴,根本没有答应她要求的意思。
祝一夕咬了咬牙,不想是冷点吗,还能真把她给冻死了,于是不停在周围又是蹦又是跳的,以此来取暖驱寒,可是这极北之地的寒冽,远比以前的任何冬天都要寒冷。
她被冻得没有办法,最后还是选择了拉下脸来,跑到他跟前堆着一脸笑,甜甜地唤了声,“圣尊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