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的百草仙君府,你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亓琞收走了碗,淡声说道。
她一听,好奇地伸着脖子朝窗口望了望,可是除了一片绿竹林什么都没看到,看到亓琞转过身来,又规规矩矩坐好,“圣尊师父,我听太乙宫的人说过,凡人是不可以来神域的,你带我来……不会有麻烦吗?”
太乙宫的人说,凡人踏足神域是死罪,且十世不得再入轮回,若是真的……
“不会。”亓琞负手出门,走到门口又回头道,“那里有换的衣服,你自己换。”
她这一身衣服满是血迹,很难不引人注意,暂时隐匿了她的气息,若是扮作百草仙府的仙童,应该还能瞒一阵子。
祝一夕看着他掩上了房门,自己艰难地挪下床,脱下了一身染血的衣衫,低头看了看伤口,因着施了仙术,所以伤口没有再流血,但她拿手碰了碰还是可以沾到血迹。
她刚换了衣服出来,桌上的剑鞘里传出燕丘的声音,“祝一夕,你没死吧?”
“燕丘,你声音怎么怎么怪怪的?”
“要不是你去找死,我至于这么费力帮你保命吗?”燕丘声音虚弱地训斥道。
祝一夕有些心虚地桌边坐下,小声求饶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们现在在神域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的身世,也不算是坏事嘛。”
“我就这最后一点神魄,你再给我折腾散了,我就拉上你一起死。”燕丘有气无力地威胁道,不过无极圣尊竟然真的带她到神域治伤,确实是他也难以相信的。
原本想着还要再等上十年,祝一夕修成仙身他才能回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祝一夕听他声音实在虚弱,心中愧疚不已,“那你有没有记得关于神域的人或者事,我伤好一点帮你去找。”
燕丘沉默了许久,只说出了四个字,“陵光神府。”
他魂魄不全,能记得人和事寥寥无几,但记得最清楚的只有陵光神府这个地方。
她还想再多问,燕丘却没有再说话了,她只得将它放置好,然后望了望窗外,打算出去看看神域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是,一打开门就撞上面目沉肃的亓琞,嘿嘿笑了笑,“圣尊师父,我就想看看神域是什么样子。”
“不行。”亓琞不加考虑地拒绝了她的要求。
“师父,我就看一眼,就在门口看一眼还不行吗?”她可怜兮兮地竖着一根手指,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神域,却什么都没看到,那也太不划算了。
亓琞无奈地别开头,走开了两步,算是默许了她。
祝一夕一手捂着伤口处,欣喜地出了竹屋,可是屋外除了一望无际的绿竹林,什么都没有,她瞄了瞄他的背影,到了竹林里摸了摸竹子,想看看神域的竹子是不是和凡间的竹子有什么区别,可看了半天,摸了半天,硬是什么也没瞧出来。
百草仙君过来便瞧见,一身樱花粉仙衣的少女在竹子里左摸摸右看看,就差没去抱着竹子啃上两口,他到无极圣尊边上拧着眉问道,“她在干什么?”
这么活蹦乱跳的,哪像个重伤要死的人,无极圣尊一向清冷喜静,却收了这么个活宝徒弟,也真是难为他了。
“圣尊师父,这竹子也没有比凡间的竹子……”祝一夕扭头问站在竹屋边上的人,却发现不知何时他身旁站了一人,不似圣尊师傅那般清冷,倒似个斯文雅致的读书人,面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一夕,过来见过百草仙君。”亓琞开口道。
祝一夕走近了,仰头打量了一番身着云霓仙衣笑意温文的仙君,甜甜地笑道,“玉阙宫弟子祝一夕,见过百草仙君。”
百草仙君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见那小丫头还盯着自己在看,笑问道,“你还在看什么?”
“百草仙君,你和药王庙里供得神像一点都不一样,你比神像好看多了。”祝一夕坦言道。
百草仙君失笑,微微偏头朝边上的人低语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徒弟还让我讨厌不起来。”
他见多了神域清高摆架子的女仙,突地看到这么个俏皮可爱的小丫头,倒觉得有几分意思。
“小丫头,过来。”他朝着祝一夕招了招手。
祝一夕上了石阶,走到两人面前,百草仙君伸手便在她头上揉了一顿。
无极圣尊侧头看了他一眼,百草仙君悻悻地停了手,理了理祝一夕头顶被揉乱的头发,“你回屋去吧,我跟你师父说点事儿。”
祝一夕看了看亓琞,见他点了头,方才进屋内走去,进了门又猫在门背后,偷听外面的人在讨论什么,可隔得有些远却听不真切。
百草仙君见着她进了屋,朝亓琞笑语道,“这小丫头比飞林好玩多了,小模样长得可人,小嘴说话也甜,养在身边一定很好玩吧?”
亓琞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不过细想一番,似乎他这个徒弟从入门以来,表现也确实是不错的,只是学东西慢了点。
“何时能治好她的伤?”
“二十天。”百草仙君收敛起玩笑之色,认真说道,“碎空剑是妖碎加上古魔族的魔骨所铸,要除掉伤口的妖毒得费些功夫,否则那伤口用什么药都愈合不了,拿这样的东西来对付你,应该是魔族中人了。”
“西海龙宫和帝鸿的人。”
百草仙君听罢面色也跟着凝重了几分,思量了一番劝道,“可找到敖姻转世的下落了?”
亓琞摇了摇头,面色有些不可言语的复杂和沉重,当年是自己失察错杀了她,不管西海龙宫如何怪罪,也是他应该承担的罪责。
“你也该将实情向西海龙宫解释清楚,不然一直误会下去,他们迟早还会与帝鸿勾结一气。”百草仙君劝说道。
“敖姻转世的消失一旦被魔域的知晓,反而引来更大的祸端,我自会处理妥当。”亓琞道,也只有面对这相交数千年的友人,他才能道出心中所想。
百草仙君知他现来行事稳重有度,便也不再多问了,瞥了一眼祝一夕所在的竹屋,道,“二十天的时间,要想藏住她是不可能的,你得早做打算。”
“飞林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一夕就交给你们照顾,别的事就不要出去插手过问。”亓琞郑重地拜托,除了眼前这个人,在神域他也无法放心再把一夕托付给他人了。
祝一夕在门背后听不到,又跑到窗口看着在林子里说话的两人,郁闷地以手托你了下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得躲着我说。”
过了许久,百草仙君过来了,亓琞却并没有同他一起回来,她在门口和窗口都望了一遍,也没有寻到人。
“你师父有事要出去一趟,会回来的。”百草仙君瞧着又是紧张又是着急的小丫头,笑语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祝一夕追问道,圣尊师父不在,她就心里七上八下的,毕竟这不是她该待的地方,被人发现了她这个凡人,随便哪个神仙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了她这条小命。
百草仙君自顾自地坐下,斟了两杯茶饶有兴趣的瞧着她着急的样子,“怎么,你还怕你师把你扔这里不要了?”
“圣尊师父不是那样的人。”祝一夕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还担心什么,过来试试我今年新种的茶。”
她无奈回了桌边,闷闷地坐下捧着杯子灌了一口水,圣尊师父走也不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小一夕,将来成了仙,你也拜我为师可好?”百草仙君笑眯眯地又给她倒了杯茶水,口气温柔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亓琞在神域地位是高我截,我免为其难当你二师父也行。”
祝一夕瞄了他一眼,然后摇了头,“我只有一个圣尊师父,没有二师父。”
“嘿,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多少人跪着求着要拜我为师,我都不愿收,你还不愿意了?”他身边这些仙童都跟飞林差不多德行,难得遇上了无极圣尊收了个这么有趣的徒弟,他还真是铁了心想要抢过来。
“不是我不愿意,是圣尊师父不准,不然你跟他说?”祝一夕笑嘻嘻地说道,小脸上现浅浅的梨涡,清丽可人。
明显是他知道圣尊师傅不会答应,所以跑来这里诓她,她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呢。
百草仙君瞧着她那小机灵劲儿,更是想将来也收在自己身边养着玩,死皮赖脸磨了几个时辰,祝一夕也没有点个头。
“本君又没要你现在就来当我徒弟,将来你成仙了再来也不迟,考虑看看?”百草仙君犹还不死心地劝道。
祝一夕双手捧着小脸瞅着对面还不死心的百草仙君,一脸坚定地说道,“我只有圣尊一个师父,就算将来我成了仙,我也只有圣尊一个师父,一千年,一万年,永远都不会变。”
百草仙君无奈地垂下头,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难骗,只得暂时打消挖人墙角的念头。
“走吧,我先带你去治伤。”
祝一夕这才起身跟着他出门,沿着竹林里的青石小径七拐八绕走了好一段路,到了云雾缭绕的山脚下的一处泉眼,泉眼里一直冒着水,水面还冒着薄薄的水气,比西陵王宫里的温泉又多几分宜人的特殊药香。
“下去吧。”百草仙君催促道。
祝一夕望了望他,脱了鞋袜才进到泉池中,伤口一沁了水便阵阵钻心的疼,她咬牙忍了好一会儿,朝岸边的百草仙君问道,“要泡多久?”
“两个时辰,这是我用这漫山遍野的仙草灵药培育出来的药泉,有助于除去你伤口残留的妖毒,更有让人脱胎换骨的功效。”百草仙君在不远处的花从里躺着,甚是得意地介绍着自己的杰作。
祝一夕听了,暗自想着,燕丘也受伤了,明天想办法把它也带过来泡着,不定有助于让他也恢复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