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欧阳默很快就知道,殷曦宁带她来到的这个地方,就是他三个月后将面对临夜的决战之巅。
凛冽之风,涨魔之气,天地轮回之肃然,萧索自燃。唯有尘沙之混沌,觉之魂断,饕餮不及,淡泊不达,除却此巅,故此山名曰“界帝”。欧阳默在山上赫然看到这样一段话。待到殷曦宁怀抱住欧阳默飞身至山顶之际,她刹那间明了何为“界帝”山。
界,乃人魔界线,但终究界线不明,混浊不清。帝,乃人中龙凤,魔毅然。此山名为“界帝山”,自有意表达为“人魔之帝”,无人亦无魔可以在此山中多加逗留,若无法离开此山,无一可以幸存。虽不致死,但欧阳默清晰地看到山峰四处布满各种瘴气,唯有能飞檐走壁之人或是百毒不侵之人方可至上。殷曦宁自有飞檐走壁之轻功,而她如果要来自是可以避免被毒瘴所迫,但到了这山顶,她也赫然发觉,山顶之时而严寒,时而酷热造就了一个现实的炼狱,自己毫无内力,靠着殷曦宁用真气控制住她周围温度才得以平安。
“没想到你体内的真气如此深厚。”欧阳默拉过他的手感受脉息。
“我自幼练武。”殷曦宁淡笑。
“我却很是奇怪。江湖之人都会以其一门绝技占有一席之地,而你又是以什么呢?”
“内力。我有的就只是内力。”殷曦宁有些无奈。
“只是内力?可是我看到过——”欧阳默的话很快便被殷曦宁打断,“确实,我曾与箭神云冽平手。但那只是因为我双目失明,听觉得以集中,靠着内力阻挡住他的来势,在招数上,我敌不过他,他有着精湛准确的命中,一箭见血,必定中的。我在招数上自是不及,唯有一招,便是我多年来渐渐学得能够将内力逼至掌心,运用掌法才足以敌过奇玉所制的箭和他的几招。”殷曦宁有些无奈,“但是临夜却不同。他就像是嗜血的魔鬼,终有一天,会毁掉他想要毁掉的一切。”
“三个月后,你必须来此与他决斗是吗?”
“是。”
“为什么?”欧阳默不解地问道,“你这样不就等于——”
“送死是吗?”殷曦宁再次打断。欧阳默突然觉得他今日话变得很多。
“是。”欧阳默望着他。
“这是我欠他的一条命。”殷曦宁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那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欧阳默问道。
“这座山,叫做‘界帝山’,我想石壁上的文字你也一定看到过。”欧阳默应了一声。殷曦宁继续说道,“三个月后,我必死无疑。既然如此,即使我看不到这个世界也不再可惜。所以——”
“你休想。”欧阳默推开他,“一次又一次,反复地对我说着我不懂得的理由,你明明知道我会怎么选择,你还想找出什么理由来?你真是不可救药——”欧阳默说完却甚是无力,殷曦宁也似乎明白她离开他的怀抱会受不住山顶的温度。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拉回怀中。“那我想问你一句,为何你非得治好我的双眼?”
“当然因为我的承诺。”欧阳默说道。
“承诺?那我问你,三个月内你能保证治好我的眼睛吗?”
“我——”欧阳默犹豫了。
“对,那就是不能。既然不能,何必呢?三个月后,我的下场已经很明确,你必然会失信于我。但我本是有求于你迫你助我摆脱双目失明,现在我已然放弃,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也记得这一些,我都与你说过。虽我无法帮你决定,但我亦有权自我抉择。我也可以这么说,我不需要你的治疗。这也是你不能干涉我的,不是吗?”
欧阳默愣住了。她觉得殷曦宁把他这辈子想要和她说的话都说了一遍,虽然有些愣住未能反应过来他突然这么多的话,但她听明白了。他并不是不想治疗,至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她平安。
“但是你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欧阳默的眼里已然含着泪。殷曦宁不敢去看,因为他知道自己会很是心疼。
“什么?”
“一件让我离不开你的事情。”欧阳默没有再开口,她知道,殷曦宁已然知晓,只因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却没有怒气。
“我们回去吧。”他抱着她飞身而下,再回殷城之时,已然接近午时。
“我会让人将点心送一些过来,能吃就吃点。”殷曦宁将她送到房中,“你稍作歇息,那个地方对于你来说是不能忍受的。”
“还有,趁现在你还可以走得了的时候,离开吧。不过,这还是你的决定。”殷曦宁在走至门口之际,似乎像是在极度犹豫之下说出了这样的话。这让欧阳默不经回想起他们在界帝山巅之际他曾说过的那句话,“三个月后,我必死无疑。”
她没有回应殷曦宁。她的脑海中一直在徘徊,怎么样才能让他不死。自己该怎么做。只是这一天,她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当殷曦宁第二日来此之时,欧阳默已经消失了。她离开了殷城,离开了殷曦宁。欧阳默策马离开之时,留书一封:“暂别,等我回来。”但是她忘记了,殷曦宁根本看不见,也不会去看。
她要去一个地方,师父曾经告诉过她,他毕生心血只有一本毒经还在中原。那个地方,叫做“敲渔镇。”她必须做一些事情,“即便你欠他一条命,他欠了多少人一条命,何必为了当年的错失而自我承担。我要救你。”一路策马,她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