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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的"两世"姻缘 (2)

苗夫人听到后立刻出来迎接说:"我儿高升归来,真是全家之喜!"

张小姐快步走到母亲身边,解释道:"孩儿见过母亲,你们不要怪官人,他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苗夫人扶起女儿说:"你们这惊喜也太唐突了,叫你父亲怎么接受得了呢?"

韦皋说:"岳母说的是。我只想让岳父看看,我到底是有用之材呢,还是无用之人!"

"原来你还在记恨你岳父当年说的话!常言说得好'宰相肚内能撑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当官要心胸开阔,不可小肚鸡肠。再说你岳父当年也是'恨铁不成钢',为你好嘛!"苗夫人半指点,半批评韦皋说。

"岳母说的是,孩儿记下了。"苗夫人一直疼爱韦皋,所以韦皋在岳母面前表现得比较恭敬。

韦皋并未像口头承认那样,改掉心胸狭窄,记恨人的毛病。他接任不久,就命令管家,把曾经轻视过他的仆人和丫鬟通通扔进浣花溪,先后害死了几十条人命。

韦皋当上剑南西川节度使的第三天,在翻阅过去审理过的案卷时,突然发现"姜荆宝"这一名字。

"来人呀!"韦皋喊。

"老爷何事?"一位衙役走来问道。

"去将姜荆宝给我提来,我要秘密审讯他。"韦皋说。

姜荆宝带到后,韦皋对衙役说:"你们先下去,我要单独进行审讯!"

衙役走后,韦皋走下堂来,双手扶起姜荆宝问道:"贤弟为何受牢狱之苦?"

姜荆宝回答说:"自从离开江夏以后,小弟用心读书,第二年考上进士,被朝廷委任做剑南西川青城山县令,在县令任上干了几年一切还算顺利。去年家人不慎失火,抢救不及,将县衙和仓库化为灰烬,朝廷下旨撤职查办,从而落到今天的地步。"

韦皋安慰着说:"贤弟放宽心,我新任剑南西川节度使,你的问题很好解决。你乃无心之过,我立即上奏朝廷,免除你的牢狱之灾,今后的工作我也会为你想办法。"

那姜荆宝一听,喜从天降,连连扣头感恩。韦皋立刻将他扶起来,让人送他暂回监狱等待佳音。

不久朝廷免去姜荆宝的官职,赦免了他失职之罪。韦皋将他安排在自己身边做校书。

有一天韦皋无事命仆人将姜荆宝请到府里来赴宴。酒席间他才突然想起玉箫。他问姜荆宝:"贤弟,玉箫现在生活如何?她在哪里?"

姜荆宝说:"听家乡人说,你走了以后,玉箫在鹦鹉洲苦苦等了你五年,你渺无音讯,玉箫思念你,跳江而亡了......"

韦皋听后自觉他对不起玉箫。为了赎罪他捐款大修成都庙宇,在庙内供玉箫灵位,并出钱超度玉箫的亡灵。

光阴荏苒,张夫人姿色渐衰,韦皋更加思念玉箫。他的心绪被一位道士看出,从而引出了一件神奇的事来。

清明前的成都太阳格外引人喜爱,成都人出得门来在街边或院坝晒太阳。

中午时分韦皋在衙院的躺椅上沐浴温暖的阳光。忽然他听到门外道士喊:"有人祈福、看相、算命吗?看不准不收钱!"

他闲着无聊,就叫衙役传道士进来。

一个白须髯髯,70来岁的道士发挽头顶,身着黑道袍,道袍背上绘着阴阳八卦,手持拂尘走进衙来。他先向韦皋施礼,说声:"老爷万福!"

韦皋看也不看他一眼,半眯缝着眼问道:"道长,你有何道行?"

"回老爷,小人上知过去,下知未来。能通行于阴阳两界,可让死者与生者见面叙旧......"道长回答。

"真的?我正想与一位亡友见面叙旧,如果你能做到,我一定重重赏你!"韦皋说。

道长说:"绝对没问题。但我要先看看亡灵在何处安身,在那里和你相会最好。"

"管家,你领着道长在院里看看。"韦皋命令管家。

道长借此在节度府院内和韦皋的卧室里看了一番。离开时,他又要求韦皋先斋戒七天,他会再来在韦皋寝室设坛作法,让他和玉箫会面。

七天以后的晚上,道长及时来到节度府。他对韦皋说:"老爷,与亡人会见不能有外人打扰,其他人要远离你的寝室,你一人睡在床上紧闭着眼,千万不能张开,她才会来与你见面。"

为了能见到玉箫,韦皋听从道长的一切安排。

韦皋睡上床后,道士在房中咕噜咕噜念咒,手舞足蹈搞了一个多小时,他的咒语像催眠术,不久就使韦皋昏昏入睡。韦皋爱说梦话,道士就在床侧学玉箫回答韦皋的梦话。

韦皋睡着以后,梦见玉箫穿着一身白衣白裙飘飘荡荡而来。她走到床前跪地痛哭着说:"韦郎,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韦皋一把将她搂到怀里,百般安抚,又编造出一套没去娶她的缘由来为自己开脱罪责。

女人一向重情不重理,只要几句温柔话一说,就坚信不疑。那玉箫听了韦皋的一席谎话,不仅不责怪他反而感恩地说:"郎君为了前途,小妾不怪郎君。韦郎为我大修庙宇,供奉灵位,超度亡魂,使阎王爷让我提前转世投生,小妾为此感激不尽。为报君恩,不久我将再为君妾,与君相亲相爱,重续姻缘。"

她说完要走,韦皋紧紧抱住她说:"爱卿既已到来,何别再转世续缘,不如我们今夜就拜堂成亲,从此长相厮守!"

玉箫笑着说:"郎君好糊涂,难道你记不得了吗,我们俩阴阳相隔,如今我是鬼你是人,怎能成亲?"说完她就飘飘荡荡飞走了。

韦皋伸手去抓她时跌了一跤,突然醒来。那道长忙问:"你们谈完了吗?"

韦皋对梦中事信以为真,从此以后成日希望玉箫能再来和他约会。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韦皋常在睡梦里喊玉箫的名字,夫人问他:"你在叫谁?"韦皋撒谎说:"我叫的是衙役!"

张小姐一直不知韦皋和玉箫的婚外情,反劝他说:"官人工作上不要太紧张,要放松一些,身体要紧!"

有一天公务繁忙,中午他就倒在公堂上睡着了。睡梦中,他又梦到玉箫飘飘荡荡而来,两人抱在一起亲热。正在高兴时,玉箫突然说:"韦郎。阎王爷说:我们相知相识要经十六年磨难才能成为夫妻。我要去投胎去了,我们很快就能再续前缘!"说完她又飘飘荡荡飞走了。

"玉箫!玉箫!你快回来!"韦皋高呼。

"老爷,你叫谁?"衙役听到他的喊声走进来问。

韦皋连忙解释说:"我做了个梦,没有叫你们!"

"无巧不成书。"韦皋四十五岁生日那年,因他多次击败吐蕃兵侵抚边陲有功,朝廷又加封他为南康郡王。因此他大宴宾客,庆功、祝寿。席间川东刺史卢八座特别带来一名歌妓为他祝寿。那名歌妓不仅歌舞技艺超群,而且长得十分漂亮,舞毕卢八座命那歌妓给韦皋献寿桃,敬寿酒。她走到韦皋身边双手捧起寿桃,韦皋一看大吃一惊。"你是玉萧吗!"韦皋差点叫出声来。他顾不上接寿桃,忙问:"你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

"回禀大人,小女子姓张名玉箫,虚度三十二岁。"玉箫彬彬有礼地回答。

"请把你的双手伸出来让我看看!"韦皋说。

玉箫放下寿桃,伸出双手。韦皋见她那食指戴着一只指环,酷像他当年送给姜玉箫的那只指环。他更感到奇怪。他想:"姜玉箫与张玉箫听起来何其相似,她那年龄、仪貌和手上的指环那么一致。韦皋再一推算,他和玉箫分别正好是十六年。这不是玉箫说的'十六年后再续前缘'吗!"韦皋想。于是他接着问玉箫:"你是何时到卢府的?"

"回大人的话,我从小父母双亡,卢刺史是我的养父。我也不知道是何时到卢府的。"

他高兴地说,"十六年相遇的约定在这里应验了!"

玉箫故意问:"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在哪里和大人见过面似的?"

"是的,十六年前我们就见过面,而且还很好呢!"韦皋高兴地说。

玉萧故作惊诧地说:"大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觉得你是多么亲切,我好喜欢你唷!"玉箫说。

"是的,喜欢,喜欢,早就很喜欢!"韦皋十分高兴,但又不便立刻说破。于是他接着说:"你先不要问,以后你就会知道。"。

话说玉箫跳江被路过的卢刺史船发现救了起来。卢刺使知道她无依无靠就收她为义女,教她音乐舞蹈、琴棋书画。道士本来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靠获取这些材料骗取钱财的人,他从卢刺史那里得知玉箫的情况。从而他才想出上述计谋,用催眠术,导演了一幕喜剧。

宴会后韦皋回府和夫人谈起他和玉箫相爱的生死约定。张小姐一听气得晕了过去。她从来没想到韦皋竟欺骗了她十六年的感情,而且现在还挂记着那个女婢,她当然不会同意玉箫进府做妾。这事很快传到张延赏夫妇的耳里,他们的独生女儿受了这样大的侮辱和欺骗那还能干休!老夫妻俩闯上门去大骂韦皋忘恩负义,道德败坏,吃里爬外,禽兽不如......

韦皋虽是节度使,但在岳父面前他也不敢造次。一来岳父是朝廷元老,他得罪不起,弄不好他会丢官弃职;二来这事确实是自己理亏。韦皋奈何不了岳父和夫人,只好忍气吞声站着挨骂,口里还要违心地说:"都是孩儿年轻时不懂事,一时糊涂,种下这段冤孽,还请岳父母和夫人原谅。"

"不准你再去见她!"夫人命令道。

在那种场合,韦皋只好连声答应:"是,是,我保证今后永不再见她!"

爱情那东西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韦皋用的是缓兵之计,他在夫人和岳父母面前说"今后永不再见"都是假话,只有像张小姐那样的闺门女子才会相信韦皋的"保证"。张延赏虽不相信,又拿着韦皋没办法。人们在无奈时只好自己骗自己,求得自我安慰。韦皋背后和卢八座沟通,让卢善待玉箫,说他将来一定要把玉箫娶进门。官场人都是势利眼,谁有权就讨好谁;紧跟上司有好处,得罪上司没有好下场。那卢八座见张延赏已经退休,韦皋掌握了三川大权,他当然不会再效忠张延赏,而转向讨好韦皋。韦皋乘机将他调来成都。义女和韦皋生死相恋,卢八座巴不得能成为三川节度使的泰山,还有不暗中穿针引线的!从此,韦皋就和玉箫在卢八座家里私会。

玉箫和韦皋偷偷摸摸地私会了两年后,玉箫想:"没名没分地跟着韦皋,将来他死了怎么办呢!"在一个夏日的夜晚,玉箫抱着韦皋那失去弹性的衰老身躯,忍不住说:"韦郎,万一我怀了孕,孩子生下地总得有个姓名吧!"

"小宝贝,我正在想办法!"韦皋拍拍她那凝脂般的身体说。

"你想了两年还没想到,我都快急疯了!"玉箫扭动着身子,撒娇地说。

为了将玉箫娶回家,韦皋先托朝中元老从中撮合,希望张延赏改变态度。这一招行不通,韦皋只好使用最后一招。他贿赂唐德宗的贴身太监,让他把他和玉箫的生死恋故事讲给唐德宗听。

一天,唐德宗在花园散步。他看到满园春色忽有所感地问小太监:"小顺子,最近又听到什么新鲜事吗?说出来让朕高兴高兴!"

小顺子乘机说:"回圣上,我确实听到一件让人感动的事......"小顺子把玉箫生死不渝爱恋韦皋的事说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可惜呀!那张延赏就是不同意韦大人娶玉箫进门,弄得他二人痛不欲生。"

唐德宗说:"这么感动人的爱情,怎么能不成全呢!你传韦皋来京,我亲自给他俩赐婚!"

那韦皋和玉箫接到圣旨,感动得涕泪俱下。那张小姐和张延赏夫妇,听说是皇上赐婚,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他们只共同生活了几年韦皋就死了,死时玉箫还不到40岁。

(史料来自《新唐书》、《云溪友议》、《玉环记》、《古今情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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