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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绵竹女秀才移花接木 (3)

子中得知朝廷已将副兵道调出四川的消息后,对俊卿说:"我到朝廷去要一个外出的差事,和你一道回家去处理岳父的案子。这样我既有官职,又有人马侍候,方便得多。"

子中要到一个解饷官,送粮到山东。俊卿和闻龙夫妻仍伴随在子中的轿子左右。不几日来到郑州,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启程东进。在赴山东的途中经过一片森林,忽然一支箭向官轿飞来,俊卿知有强盗,高叫道:"闻龙夫妻护好官轿!"随即她快马加鞭,拉弓搭箭,对着一群赶来的强盗头目,只听"嗖"的一声,强盗头子应声落马。强盗见势转身就跑。俊卿不再追赶,拉转马头回到轿前。随行官兵都拍手称道:"好箭法!好箭法!"

子中将粮饷押往山东后,再经河南回到四川绵竹。

俊卿回家对父亲说:"爹爹的冤案得以昭雪,全得子中兄到吏部疏通,调走副兵道,令省兵道重新审理此案。"

闻参将说:"那得好好感谢子中了!"

俊卿说:"不用你感谢了,只要你同意我嫁给他就行了!"

"怎么,你向他说了你是女儿身?"闻参将问。

"是他先发现我是女儿身的!"随即俊卿将子中如何发现她是女儿身的事和她一直爱着子中的事说了。

闻参将笑着说:"他是我的恩人,又是新中进士,你们两情相欲,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还有不赞成的!"

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催俊卿说:"快改妆,明日就是黄道吉日,你们就拜堂成亲吧!"

俊卿红着脸撒娇地说:"爹爹!看把你急的,我还不能改装,一会撰之来了,我怎么对他说呢!"

闻参将忽然醒悟道:"对了,我还没告诉你,你走后撰之回来就到我家来提亲。他说你答应他将你'姐姐'嫁给他,你哪来的姐姐。我想这事定有蹊跷,并看得出他还没有发现你是女儿身,所以推辞说这事要等你回来才能决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俊卿说:"这事很复杂,我以后再告诉你!"

正在这时,仆人来报:"老爷,魏进士来访!"

魏撰之进门,俊卿仍像过去那样打扮去接待他。

撰之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贤弟,我一早赶回来正是为我与令姐的婚事,伯父说要等你回来才能决定。现在你回来了,就告诉我何时订婚、结婚?能否让我先见见令姐?"

俊卿笑着说:"仁兄何别性急呢!我保你能娶到一个才貌双全的夫人就是了。"

撰之半信半疑地说:"我回来后,在村里打听,有人说你根本就没有姐姐,闻参将的女儿早就死了,现在只有一个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要再蒙我了好吗?"

俊卿微笑着说:"仁兄不别多疑,你所赠定情之物--玉闹妆在姐姐手中,你还怕她不嫁给你?不过这事我还得做一些筹划,你先回去准备迎亲吧。"

"按你所言,那不是你的姐姐么?"撰之疑惑不解。

"你最好去问子中,他最了解这事。"俊卿不便直接告诉他此事的来龙去脉,就将它推给了子中。

"我这就去问子中,告辞!"撰之转身就走。

撰之急急忙忙跑到子中家。子中把他识破俊卿的身份,并结为秦晋之好的事说了一遍。撰之不高兴地说:"这分明是我和俊卿的姻缘,只因我回来才错过了好事,你倒先抢了去,真不够朋友!"

"仁兄的话错了,不是我先抢了去,你自己很清楚,那箭本是我先拾得交给你的,怎能说是你的姻缘,被我抢了去呢!再说你也看得出来,俊卿一直对我最好。她亲口告诉我她本来爱的是我,只是不好开口,所以她才用箭来试探。谁知当时我家里有事,就把箭交给了你。我在京中又识破了她的身份,这样她才将这事的缘由说了,而且她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一直爱着我,这样我们才结为秦晋之好。"

撰之听完子中的话,明白了一切,不便再作辩护,只是其心不甘,垂头丧气地坐着不说话。

子中看他那付失望的样子,安慰他说:"撰之兄不必丧气,你的玉闹之约,不会落空的!"

撰之不相信地问:"怎么不会落空,难道她真有一个姐姐不成?"

子中说:"俊卿在上京时路过成都,偶遇富家景小姐。景小姐看上了俊卿,就托她外公上门提亲。俊卿见景小姐才貌双全,出身名门,就设下了成全你俩姻缘的计谋。她已把你送给她的玉闹妆作为信物送给了景小姐,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撰之道:"怪不得,俊卿要我来问你呢!我想俊卿能看中的姑娘,一定不会错。但是那景小姐并不曾见过我,谁又能去做媒呢?"

"仁兄不必着急。我俩为了途中方便,虽已结为夫妻,但还未举行正式的婚礼。我们正缺少一个媒人,不妨仁兄为我们做媒,待我们办完婚礼以后,我夫妻才便于一起上成都为仁兄做媒。"

撰之高兴地说:"好,好!可笑的是,俊卿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反而让你领了先,还要我来做媒。既然没让为兄落空,也算各得其所。好吧,我这就去闻家给你做媒。"

撰之前去闻参将家说媒。闻参将迎入大厅,热情款待。撰之说明来意以后,闻参将说:"小女娇痴慕学,承蒙二位公子相助,今配良缘,真是蒹葭倚玉,惶恐!惶恐!"

撰之还礼道:"老伯过谦了,闻小姐才貌双全,智慧过人,真是子中贤弟的福分。不知老伯认为子中何日前来迎亲为宜?"

闻参将道:"明日就是黄道节日,明日最好!"

其实俊卿和子中早已约定,派撰之去说媒,只是一个形式而也。因此闻参将答应得很爽快。

第二天,俊卿和子中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在他们亲亲热热依偎在一起时,那撰之却躺在床上生闷气。他想:"过去我也曾希望俊卿是个女子,能与她结为夫妻,不想今日却顺了子中的心愿。看来这真是人们说的,姻缘由天定,该自己的才能得到,不该自己的到手也会飞走。子中先拾到箭,交给了我。我要求与箭上的女子结为秦晋之好,可后来又让子中先识破俊卿的女儿之身,两人如愿以偿。这不是姻缘是什么!既然如此,夫复何求,但不知他们答应我的事是真是假?......"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一夜,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到闻府"道贺"。

撰之哪里是去道贺,一进门子中就看出了他的真实目的,没等撰之开口,子中就说:"昨晚我和娘子已经商量好了,今日我们就启程去成都。娘子发誓要成全你们,以报仁兄多年关爱,不达目的誓不回乡,你就放心吧!"

撰之感激道:"感谢两位贤弟,在你们双宿双栖时还记得为兄的冷落,但不知那景小姐的才智果真如俊卿贤妹所说莫?"

子中见他为此担心,就将景小姐的诗拿出来交给他看。

撰之看完诗后十分高兴地说:"若得此女,为兄就不会嫉妒你们了!"

子中说:"被我家娘子称赞的女子,还能有不合仁兄之意的吗!"

两人大笑而别。

吃过早饭,俊卿仍要闻龙夫妻陪同她和子中前往成都。

到成都后,他们仍住进那家客店。俊卿派闻龙将子中的名帖送去景小姐家。景小姐的外公看到进士名帖,立即出来见礼。子中道:"不久前学生路过此地,闻得员外有一外孙女才貌出众,我有一位朋友同中甲地欲求鸾凤,我特来为小姐做媒。"

员外说:"我那外甥女前不久已经许配给绵竹闻公子,实在抱歉,辜负了大人的好意。"

子中道:"那闻公子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她早有所属,不可能再来迎娶令爱,所以,我才来做媒。"

员外道:"那闻公子也是读书之人,既也留下信物,岂可两身相许。"

子中拿出小姐的诗交给员外说:"员外如果不信,请看闻公子交给我的信物,要我退还小姐。"

员外接过来一看,认得那是小姐的字迹,呻吟着说:"前日闻公子也曾说过,他有聘定,我们不信,逼他应成,原来果真如此。事已至此,只好让我去说服外孙女了。请大人稍候。"

员外回去将此事告诉景小姐,景小姐十分生气地说:"即便他另有所属,也应该亲自来见上一面,以便我还他信物,方可再议婚嫁。"

员外回到客店转达了小姐的意思。子中告诉员外说:"不瞒老伯,那玉闹妆正是我那位朋友的信物,闻公子因为已有婚约,不便硬性拒绝小姐的美意,因而代朋友订下了这门亲事。正因为埋下了这一机关,所以今日我才来说媒。"

"大人虽然说出了如此内情,但我那外孙女非要闻公子前来说明原委方肯罢休。"员外为难地说。

子中撒谎说:"闻公子实在不能再来,我夫人在此,请她去拜见小姐,说明缘由,令爱必会相信。"

员外说:"感情好!女孩子间有话可以尽吐,这办法挺好!"

子中叫道:"夫人,该你上场了!"

俊卿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员外前道一声:"员外万福!"

员外举目一看:"这娘子好生面善!"但他不便多问,只好疑惑地带着俊卿去见小姐。

到达员外家,景小姐亲自出来迎接。两人施礼毕,俊卿先开口道:"小姐可还认得在下?"

景小姐见俊卿很像闻公子,还以为是闻公子的妹妹,反问道:"夫人与闻公子是何亲戚关系?"

俊卿含笑道:"前在小店蒙小姐垂爱的闻公子正是小妇人。"

景小姐大吃一惊,仔细端详俊卿,果然一点不差。那老婢也在一旁说:"是呀!我道为何如此相像,原来你就是闻公子!"

景小姐问:"夫人前日为何女扮男装?"

俊卿将她女扮男装上京告状,小姐向她求爱,自己不敢说出实情,只好代朋友作伐留下信物,现在朋友已经高中进士,故特前来做媒说了。

老婢在一旁插话道:"不知你的那位朋友高姓大名,你一个女子为何称他朋友?"

俊卿解释说:"我们夫妻与他是同窗好友,后来一起考中秀才。我们年龄相近,他二人才貌出众,我爱上相公后,自然会想到他的婚姻大事,故而留下他的信物,自作主张,为他答应了和你的婚事。今春他二人同时考中进士,我们已经结婚,所以今日特来为他说媒。"

景小姐想这闻小姐也是貌美如花的人,他说的"才貌出众"朋友,必然不差,而且又是新中进士,门当户对。她十分高兴,也立即答应下来。

景小姐的外公知道此事也很高兴。他马上叫仆人设宴款待子中等一行人员。景小姐请俊卿陪她在闺房聊了一夜,两人结为金兰姐妹。

俊卿和子中回绵竹后,撰之迫不及待就抬着彩礼前往成都迎亲。

新婚之夜撰之揭开盖头一看,果见景小姐貌美如花。景小姐见撰之英俊潇洒也十分喜欢,两人有说不出的甜蜜。景小姐问:"你的玉闹妆怎么到闻小姐手里去了?"

撰之将俊卿谎称帮姐纳聘的"玉闹之约"说给景小姐听了。景小姐听后说:"彼此宿缘,颠颠倒倒,看来都是天意!"

第二天,撰之取出箭来给景小姐看。景小姐说:"现在该把箭还给他们了!"

撰之提笔在箭杆上写下:"既归玉环,返卿竹箭。两段姻缘,各从其愿。一笑,一笑。"

杜子中拿着箭,仔细一看,箭杆上有"蜚娥记"三个字。子中问:"蜚娥是什么意思?"

俊卿说:"那是我的闺中小字。"

子中道:"撰之认为你有姐姐,就在这三个字上了。如果当时我发现这三个字,也不会把箭交给他。"

俊卿道:"若没有这箭的起因,又哪来景小姐与撰之的美姻缘呢!"

两人大笑一阵后,子中提笔写一柬,戏回撰之曰:"环为旧物,箭亦归宗。两俱错认,各不落空。一笑,一笑。"

从此两家来往亲如弟兄姐妹。后来子中和撰之都当了大官。他们的儿子女儿又相互结为姻亲。

有诗赞美曰:

世上夸称女丈夫,不闻巾帼竟为儒。

朝廷若开女科举,未必女子不丈夫。

(史料主要出《四川省县志》、《二拍奇案》和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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