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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命运弄人

李小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担心王晶的安危,担心张雷刚刚要走上教练岗位却因冲动半途而废,拼命的向位于三楼的女生宿舍跑去,上楼时恨不得一步跑上半层楼,他要劝住张雷,决不能让他做出追悔莫及之事。

当跑到二楼时,略显阴森的楼道传来异常惨烈的叫声,是老马的声音。李小军的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当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传出惨叫的王晶宿舍,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心脏扑通扑通的像要裂开一般,在他心里这是比刚刚经历过的世纪大战还要惨烈一万倍的画面。

王晶的宿舍里点着幽暗的灯光,淡粉色的布贴满了宿舍的白墙,这是一个非常温馨浪漫的少女宿舍,就在这样本该无限美好的环境下,宿舍里弥漫着的淡淡香气与浓烈的血腥味道交织在一起,老马痛苦的躺在地上的血泊里打滚儿,丧心病狂的叫嚷着却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捂着裆部的双手缝隙间不断有血渗出,不远处散落着他血淋淋的罪证,那是刚刚被张雷锋利的仇恨的枪头所划落,如此凄惨的场面令李小军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他想吐却吐不出来,想动却动弹不得。

王晶凄惨的哭泣声令人心碎,张雷的红缨枪头有鲜红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此刻的张雷已经被强烈的仇恨和无比的心痛变成一头杀人狂魔,此刻的李小军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知所措,他的眼里有泪涌出,抑制不住的痛哭,颤抖,为他的朋友,为王晶。

惨叫声、哭泣声、心跳声,血滴声交织在宿舍的每一寸空间里,时间仿佛凝固。

张雷的红缨枪再次闪着寒光向躺在地上打滚儿的老马刺去,李小军使尽浑身力气抓住张雷的枪把儿,无比锋利的枪头在老马的心脏前骤然停下,李小军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根本开不了口,任凭怎样努力的大喊也说不出话来,他只有死死的抓住张雷的红缨枪,可是却感觉如此力不从心,张雷此时早已杀红了眼,握着枪把儿的右手迅猛抬起,重重的肘击将李小军击倒在地,李小军想要抱住他的大腿,可是却伸不出手,他知道此刻再也没有力气去阻挡张雷的这场同归于尽式的报仇雪恨。

红缨枪再次闪电般刺向老马,这一次不是心脏,是大腿,张雷似乎意识到刺向心脏不够解恨,他的每一枪都深深的刺入老马的非要害部位,胳膊、大腿、肚子、肩膀、面部无一遗落,枪头翻飞在手筋和脚筋间,不断喷射出红色激流,一阵疯狂的杀戮过后,老马的身上被红缨枪捅出了无数个窟窿,刚开始还剧烈挣扎的老马现在已经一动不动,再也发不出痛苦的喊叫。

张雷怒吼着将最后一枪全力刺向老马的心脏,枪头贯穿老马的身体,与地面激烈碰撞摩擦出微弱的火星,鲜血染得红缨更加鲜艳,张雷双膝下沉,用膝盖当杠杆把浑身是血的老马硬生生的挑起在半空,枪杆儿应声而断,老马重重的摔在地上的血泊中,溅起一片血花,仿佛红色的湖水被激起无数涟漪。

李小军无力的看着这一切,他最终还是没能拉住张雷,没能阻止这场杀戮。

老马用极其残忍的方式祸害了王晶,张雷用更加残酷的方式虐杀了老马,在张雷的字典里从来只有以暴制暴这个信条,这一刻他好像得到了一种解脱,他仰头发出的阵阵怒吼仿佛要震塌这整座宿舍楼,他的眼里充满了仇恨,似乎忘记了躲在角落里颤抖哭泣的女友王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张保安和赵志刚出现在了宿舍门口,张保安看到如此场景当场坐倒在地,一个铁铮铮的硬汉就这样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他和李小军一样,为了张雷付出的代价惋惜,为了王晶悲惨遭遇痛心。过了一会儿张保安看了看赵志刚,对李小军说:“走吧,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李小军没有回答,躺靠在墙上流着泪,发着呆。

赵志刚本来是要回武校和总裁及师兄弟们喝喝茶叙叙旧的,没想到刚进门就听到张雷的怒吼,他凭直觉和经验感到这声怒吼的不同寻常,便飞速冲向这里。赵志刚是身经百战的一线刑警,他的心理素质显然更胜一筹,看到这种血腥场面面不改色心不跳,轻轻的从皮包里拿出手铐拍了拍张雷的肩膀说:“老马咎由自取,但是他应该由法律制裁,对不住了兄弟,自己来吧”

张保安站了起来说道:“师兄,别上铐了,让他自己走吧,我担保不会出事儿的”

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张雷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出宿舍,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王晶一眼,这个刚刚疯狂杀人的汉子,不怕流血,不怕掉肉,甚至不怕死,他怕的是,心疼。

挤满楼道的师兄弟们都低下了头,主动让出一条路,张雷流着泪坚定的走在最前面,赵志刚和张保安紧随其后,总裁得知情况后狠狠的抽了张雷一巴掌,痛心疾首的说:“我刚刚还说你杀气太重,要你改,你怎么就不听!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张雷没有说话,面对总裁双膝跪地,狠狠的在水泥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头破血流的响头。磕头是在封建时代的各门派里才有的传统规矩,现代的武校并没有这个规定,但是此刻,张雷的一个响头,比任何言语都令人动容,无尽的感谢都在这重重叩首的情谊里。

突然几道闪电划过夜空,大雨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倾盆而下,砸在每个人的头上身上,仿佛在诉说这无尽的悲伤,浇湿了人们的衣服更浇湿了人们的心。

然而,这并不是可以随意报仇武侠世界,即使身怀绝技也成不了一剑了恩仇的大侠。这是现代的法制社会,法律是赋予每个人的权利和义务,对每个人的行为都有严格的规范和制度,老马犯了法,理应受到法律的惩罚,而张雷的性格注定了他这场轰轰烈烈的报仇,同时也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这就是现代社会的生存法则,任何人任何情况都必须遵循,天若有情,法不容情。

赵志刚调来的警车缓缓驶入武校,并没有闪警灯,也没有鸣警笛,稳稳的停下后,安静的等在那里。

总裁轻声说道:“带走吧,该怎么办怎么办,如需要说明情况我会全力协助。事出有因,罪不至死。”

赵志刚面色凝重的说道:“放心吧,我会真实汇报现场情况,这种情况法院应该会宽大处理的。”然后带着张雷上了警车的后座缓缓离开,张雷没有回头也没有道别。一直以来,他因为在老家犯的事儿担惊受怕,来到这儿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上教练,拿上工资,跟王晶在这里安上一个小家,幸福的过着他们的小日子。可是命运偏偏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老马打在王晶身上的两鞭,产生了巨大的蝴蝶效应,一晚上毁了三个人。此刻对张雷来说,也许是一种最好的结果。

李小军并没有出去送张雷,他害怕离别,他讨厌煽情,他不愿意看到这个亦师亦友的哥们儿以这样的方式消失在眼前。

李小军要帮这个武校最铁的哥们儿办一件他已经无法完成的事,帮张雷照顾他受害的女友王晶。

王晶宿舍的女孩们回来看到屋内的恐怖场面都惊恐万分,吓得不敢入内,校务处王主任拖着被打的身体带着碎掉的眼睛,紧急安排他们转移到其他楼的临时住所。这个时刻除了李小军,没有任何人敢进这间屋子,对这个夜晚里遭遇最为悲惨的女孩哪怕做出些许的安慰和帮助。

王晶依然蜷缩在床头的角落里凄厉的抽泣,她穿的还是那件她最喜欢的紧身吊带短裤,不同的是此刻已经被七零八碎的撕裂,她双手被麻绳死死的捆住,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俊俏的脸上遍布淤青,不停发抖的嘴唇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头发散乱的披在布满牙印的肩膀上,后背有着数不清的暗紫色鞭痕,李小军看了看床头的皮鞭和地上被捅成筛子的老马,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畜生!简直是畜生。”

李小军解开王晶的手上的绳子,随手抽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此刻的王晶已经被折磨的神志不清,她甚至认不出李小军,更分不清面前的人是帮她还是害她,只会哭喊着无力的反抗。

李小军想要尽快把她带离这间让她饱受摧残的屋子,顾不得避嫌,也管不了那么多,把被子裹在王晶衣不蔽体的身上,抱起她快速下楼向王主任安排在其他楼的临时住所跑去,跑到楼门口时张保安见状赶来帮忙,两个人一头一脚抬着不断挣扎哭喊的王晶,把她送到了临时宿舍的床上,她的舍友们这时才想起遭受苦难的姐妹,纷纷过来劝导安慰,可是王晶仍然不敢看向任何人,只会蜷缩着面对墙,忍不住的哭泣。

李小军对王晶的舍友们说道:“都是一个宿舍的,你们帮忙照顾一下吧,给她换身衣服吧,我和张教练不方便在这儿呆着,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就送医院了。”

宿舍里的女孩们哭成一片,满脸泪花。

李小军和张保安走出女生的临时宿舍,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惊险程度一浪高过一浪,让他有点儿缓不过神儿来,他无奈的说:“张雷算是完了,本来好好的一对儿,现在一个进去了,一个还不知道会怎样,真希望这事儿从没发生。”

张保安回答说:“都是命吧,张雷脾气太过火爆,发生这种事他是不可能忍得下的,说个你不知道的事,老马自从打了王晶两鞭后,他就变了,他好像不再喜欢男的了,我还觉得不正常着,上个月老马喝多了摸了王晶一下,张雷当天就想杀了他。那天半夜我上厕所,刚好看到张雷拿着一截儿钢丝绳在老马宿舍门口,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拉到我宿舍,劝了一晚上才罢手,但他嘴里还嘚嘚着总有一天要杀了老马,这都是命,他这个人早晚得出事。只希望能判轻点儿,现在想想,让他在里面磨磨性子也是好事儿。”

李小军听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唏嘘感叹。

后来老马的家里来了十几个人,到武校大闹了一场要人要赔偿,有文化的王主任处理的非常得当,紧闭大门,不得入内,来了就报警,最后在警察多次的出警劝导和警告下,此事平息。

王晶的父母也来了,默默的收拾了王晶的随身物品,然后拿走了王晶的旅行箱,又到医院里把王晶接回老家调整修养。她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提张雷,没有问问题,更没有提一个字的要求,这事儿又是有文化的王主任处理的,他提议武校拿出一笔钱,并号召大家捐款,最后一共筹了六万多块钱塞给了王晶的父母,朴实的二老热泪盈眶的感叹王主任真是一个活菩萨。

张雷的父母一直没有出现,王主任通过张雷以前的校长找到了他的父母,去送总裁个人给的一万块钱,李小军也托他给捎了500块钱,最后王主任交到张雷父母手里的却是三万多块,因为他在张雷以前的武校里也发动了一场捐款,名义是为见义勇为的张雷的父母献爱心。

在那里,王主任把张雷描述成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梁山好汉,并发表了一篇声情并茂的演讲:“山东是水浒的故乡,梁山好汉从来都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你们的师兄张雷,在看到一个女孩被欺辱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刀相助,但是由于功夫太过高深,失手打死了强奸犯,现在蒙冤入狱,等候发落,他的父母体弱多病,在当地又饱受欺凌,所以我号召大家为他的父母捐一些款,不在多少,心意有就好,下面我首先捐出一万元,还有我校李小军同学捐的500元。”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处理问题的方式非常稳妥细致,并且大方得体,有理有节。李小军又多了一个学习的对象,就是这个那天被打碎了眼镜狼狈的躺在地上不敢起身的王主任,当时还有点儿看不起他。但人,不可貌相,人,各有所长,李小军此时明白他要做的就是取长补短,不断学习别人的长处,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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