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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归去来兮

在武校的日子痛苦而充实,时间仿佛过得也没那么难熬了,在张雷毫无保留的传授下,李小军的各项技击技能越加纯熟,已经可以完美运用各种实战的拳法、腿法和摔法,他偶尔也会去和赵勇男学习一下酷炫的空翻和舞刀弄剑的花拳绣腿,因为实战的功夫的都不好看,他想的是以后要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展露身手,那样才能迅速在女孩心中打造出功夫高手的伟大形象。

三个月的时间里李小军每个周末都会和张保安、张雷、杜磊一起出去吃饭改善伙食,同时会买一些肉类熟食和鸡蛋,藏在张保安的教练宿舍里,教练的宿舍是单间的还有电热水壶,这样每天保证两个煮鸡蛋的李小军体重也差不多快达到了60公斤。

六月的天气异常燥热,这个周六他们几个照例出去放松和吃饭,不同的是多了张雷的女朋友,她叫王晶,今年十六岁,练武术的女孩一般都是身材很好脸蛋儿很丑,王晶不同,她是既有身材又有脸蛋儿,足有170cm的个子,体重却只有90多斤,由于长期的武术套路训练使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细腻而紧实,并且有着健康性感的肤色。因为怕被人告密,王晶穿着紧身的吊带上衣和短裤等在武校外的一条小道旁。

而作为教练的张保安早已跟他们成为很铁的朋友,对于不许谈恋爱和私藏食物这两项重要规定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会合后王晶和张雷甜蜜的牵手走在前面,杜磊的心情貌似不太好一脸呆滞,李小军看了看他说:“怎么?触景生情想校花了?”

杜磊不屑的回答:“怎么可能?”又贱贱的说:“真好”

“啥真好?”此时的李小军眼里容不下任何女人,并没在意杜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晶那双修长的大腿和紧致的****。

“你看看这臀!这腿!这腰!这才叫女人啊,看得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么美的臀,你说当初老马那个变态的鞭子怎么下得去手?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说罢在一阵渍渍的的口水声中,张雷的回旋踢准确的在杜磊的鼻尖上留下一抹黑色。

这次换做杜磊请客,在小饭店嘎吱嘎吱的电风扇下,他端起酒杯略显忧伤的说:“敬我最好的哥们儿,认识你们是我最大的快乐,可是我要走了。我会想你们的,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见,走前我把我家电话号留给你们,以后到北京了言语一声,到时哥们儿再好好招待你们”

李小军惊讶的问:“怎么了你?没受住校花的诱惑?又来信了?要回去找她?现在学校可是快放假了啊”

杜磊说:“别扯淡,我爸明天来接我,他说已经处理好了那件事,学校新来的校长同意我回去继续上课,周一就上课,我准备中考了,然后上高中,再上大学,然后再找工作,平平凡凡过一生”

李小军也感到有些忧伤,这个朋友会把所有的秘密跟他分享,跟他相处轻松而愉快,还跟他学了很多跆拳道的花式腿法,想想即将分开多有不舍,但是他也不会说什么,张保安和张雷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陪着杜磊喝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杜磊被他的父亲接走,李小军站在门口送他,没有说话,挥手的过程中看到杜磊的眼眶有泪流出。友谊这个东西很奇妙,投缘了,便很快成为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不投缘,相处多久也不熟,他和杜磊属于前一种。他们有着同样的青涩同样的纯情,不同的是杜磊已经决定不再相信女人,而李小军依然对爱情充满美好的憧憬。

这天的下午李小军搬到杜磊的下铺,而他的上铺住进了一个新来的菜鸟,他叫黄有伦。黄有伦看上去足有30几岁,穿着一身紧身花衬衫带着反光的蛤蟆镜脚踏大皮鞋走进宿舍,吓了李小军一跳,这身装束在县城里极为罕见,他从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过有人穿这种衣服。

便问:“你是干啥的?”

黄有伦操着带有浓重港台腔的普通话回答道:“你好,我叫黄有伦,30岁,你可以叫我阿伦,我是新来的,以后请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李小军只在香港电影里看到过这种装束和听到过阿伦这个名字,狐疑的问:“你是香港人?”

“我是深圳人啦,其实我也算是半个温州人啦,我在特区做了几年生意,看样子你年纪很小的啦,一定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啦,以后叫我伦哥。有空我给你讲讲大城市的生活,我带你混特区,特区遍地是金的啦。”

张雷很看不惯这个黄有伦,骂了一句****就走出了宿舍。

黄有伦是李小军第一个感觉离自己生活很遥远的人,跟他之前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的一切对从未走出县城的李小军来说都非常新鲜,黄有伦从来不洗脸,而是用毛巾沾水后擦脸。他看上去应该很有钱,但他哪怕花一毛钱也要记在账本上,他说这是温州人的特有习惯,这样的人才能发财。他操着一口电影里才能听到的港台腔,他走南闯北生意遍天下,有着非常丰富的社会经验,他仿佛有说不完的故事,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花花世界。

从黄有伦的嘴里,李小军了解了很多他从不曾知晓的外面的世界。他第一次听到包厢、卡拉ok、酒吧、舞厅、小姐、这些词和奔驰、宝马、凌志等名车,一个纸醉金迷遍地是金的沿海开放大都市第一次浮现在李小军的脑海,在他的想象中那是一个充满挑战的地方,通过努力就能当上大老板,有大把大把的钱可以赚,有大把大把的妞可以泡,少年的李小军头一次憧憬外面的世界,在黄有伦惟妙惟肖的描述中,钱很重要这个概念头一次出现在少年李小军的脑海里,而以前他听到的都是铜臭、臭钱、有钱了不起啊这样误人子弟的话。

李小军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愿望想去中国南海边的那个圈儿里,想去那个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深圳特区,走一走,看一看。

可是黄有伦说:“你现在去不了的啦,你没有边防证的啦,你在这里照顾好伦哥,不要让伦哥挨欺负,将来伦哥我就带你混特区的啦,你还小嘛,把身体练强壮,长大了女人随你挑啦。”

后来李小军才知道,这个黄有伦不是深圳人,也不是温州人,更不是香港人,他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只是在温州干过几年发廊小工,也的确在深圳打拼过几年,但不是做生意,在深圳他的确有大把大把的女人,但是都不是他的女人,而是他的主人,他口里的这些女人都是岁数比他大很多的富婆,而他的工作是——鸭!鸭子!在九十年代末鸭这个这也还非常罕见,而黄有伦在当时是一个及其抢手的鸭!

他来武校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壮,他要练出肌肉,学点儿空翻,武术套路等讨富婆的欢心,好让自己能卖到更好的价钱,虽然他已经是最红的鸭,但是他有一颗积极上进的心,时刻给自己充电,不断自我完善,他要通过武术训练保持旺盛的精力,站在鸭的巅峰,文明精神,野蛮体魄,再干十年,不让后浪推前浪。

当得知这一切后,李小军不仅没有鄙视他,反而有些崇拜他了。职业不分高低贵贱,行行出状元,在李小军心里黄有伦是值得尊敬的,因为他打开了李小军的思维和视野,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让他知道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更让他知道敢于定目标,更要敢于去实践,只要肯努力,人生的精彩远远超乎想象!黄有伦如果不是误入鸭途,应该会成为中国第一代成功学大师满世界招摇撞骗了,而他的第一位学生就是李小军,他的事迹时刻激励着李小军,很多年后身为总裁的李小军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论一只鸭的自我修养》,被秘书做成ppt,用来激励公司的高管和员工。

可惜的是在来到武校的第二个月黄有伦就消失了,那天中午他在上厕所的路上,看到王晶正在晾衣服,这个身材性感的年轻女孩儿令黄有伦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也许是因为他在深圳被富婆们拍屁股拍惯了,此刻他要找回男人的尊严,他竟然伸手拍了一下王晶的屁股,王晶何许人也,全国武术套路锦标赛女子冠军,黄有伦的手还没收回去就被王晶一脚踹中命门,从此再也不能从事他所热爱的职业,正疼的躺在地上打滚儿之际,又被赶来的张雷重重的一脚踩断了他的肋骨,最后黄有伦连行李都没有拿就跑了,大家都以为他是受不了训练的苦跑的,只有李小军知道,其实他特别能吃苦。

十几年后,通讯发达信息泛滥骚扰不断,总裁李小军的工作手机经常被各种邀请、酒局、会议、广告、骗子等搞得不胜其烦,早已交给秘书保管,只有重要的事情或才会通知他。而他自己的私人手机只有家人和几个要好朋友知道。

一天,小颜拿着工作手机走进来递给李小军说:“李总,广东打来的,说是您的老朋友,有急事找您”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港台腔:“你好啊,李小军,我是你的老朋友啦,记得我是谁吗?”

李小军马上听出来是黄有伦的声音,激动的说:“黄有伦!哈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电话那端马上像念台词一样流利的说:“是我是我,我在北京出差的啦,我的钱包被人抢啦,你能不能帮我打上一千块的机票钱啦?我回去一定还给你的啦。”

突然电话两端同时沉默,李小军心头一惊,我这个傻子,这是骗子啊,黄有伦哪里知道我的手机号呢,我那时候没有手机啊。但是声音真的太像了。

此刻电话那端传来了抑制不住的哭泣声:“你真是李小军?世界太小了,我真的是黄有伦啊”

李小军有些颤抖,他想起前段时期电视上还在揭露的,很多人接到广东口音的电话以老朋友的口吻借钱的诈骗方式,同常都是以被抢了,钱包丢了等借点路费,让人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很容易得手。

但是李小军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真的是黄有伦,颤抖是因为那个曾经引领他向远看,向钱看的满腹经纶的黄有伦,如今已经沦落为诈骗犯了。

李小军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告诉我,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黄有伦哭的更厉害了,情急之下竟然恢复了他的东北口音:“我被踹折了一根肋骨,连夜跑回深圳,你知道我是怎么跑回来的吗?算了,不说了。想起来太疼了”

李小军问:“然后呢”

“然后那些以前喜欢我的富婆没有一个帮我的,他们全都抛弃了我,我去武校前带的一个小弟给我一些钱看病,我被那小娘们儿踢成废人,没办法再在这个圈子混了,啥都干过。现在就干这个混口饭,在网上买有钱人的电话号码,然后打电话骗他们,有钱人嘛,谁都有几个广东朋友,钱也不多,骗的容易,日子还算好过。”

李小军听着五味杂陈,并没有说话。电话那边继续说:“小军,你现在是不是很有钱了?当初我就看你小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李小军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可以叫你一声伦哥,你曾经告诉我世界那么大,机会那么多,你可知道你曾经是我的榜样!你以后别再干这个了,马上收手,我的秘书会给你一笔钱,你一会把卡号告诉她,钱虽不多,但我希望不久的将来能看到你重振雄风,担得起我叫你的这一声伦哥。”

李小军把手机交给小颜吩咐道:“十万,等等,打二十吧。以后他的电话不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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